“縮點(diǎn)水怕啥，瞧瞧我這麻布衣，不染色也縮水?！鄙洗魏蜕蛐∪~在布棚里看護(hù)病人的婦人之一，拽拽自己的肩袖，“我要染就去找唐氏織些棉布染?！?p> 她又道：“昨天光打開看樣子不覺得，今天小葉穿上就是顯俊俏。
要我說，麻布冬天不擋風(fēng)夏天不吸汗，還是多做兩天工選棉布的好?！?p> 邊上一人點(diǎn)頭贊同：“是啊，麻布染紅色怪可惜的，幸虧我家近幾年種了一畝棉田，我決定今年不賣棉花，全紡線織棉布?！?p> “你可吹吧，你紡的綿線都是小疙瘩，別把唐氏的織機(jī)卡住后，回家哭唧唧。”有個沈家媳婦拆臺。
那婦人一拳頭輕捶過去，笑罵道:“好你這個巧八哥兒卞氏，討打么？”
“快快快，嫂子們幫我擋住?！北迨弦布僮黧@慌的躲著，婦人們輕笑著看熱鬧，她們也是借著長長的麥秸垛能避人，才敢笑鬧。
小姑娘們先是輕怔，接著都偷偷捂嘴笑看。
“能只染一件不染一匹嗎？”有個聲音在這時弱弱的問道。
沈小葉看見一個粉撲撲臉蛋兒的八九歲女孩，滿眼希翼的看自己，她點(diǎn)頭：“可以的，染一尺五文。”
一匹四丈等于四十尺，五文一尺總計二百文，她分開染要的真不多。
“十五尺多少錢？”錢妮兒邊上的小姑娘問。
沈小葉：“七十五文?！?p> “五尺就二十五文，等著，我去拿布料。”粉撲撲小姑娘咻的跑了。
沈小葉不大記得她是誰家孩子，“她，能做主嗎？裙子得用十幾尺布?！?p> “能，她爹娘不刻薄閨女，不做裙子也能做件小襖?！?p> “說的跟我們刻薄閨女似的，小葉，等嬸子回家給大丫量量尺寸去??！”
“七嬸，我也一起?！?p> “能給兩歲小小子染一身紅衣料不？”
“不行，我家小子也得做身新衣?！?p> 沈小葉當(dāng)然能，大家七嘴八舌問完，轉(zhuǎn)眼往各家量尺寸去了。
小姑娘們也回去找爹娘商量，連錢妮兒也說想要件粉襖。
就剩她和廖杜娟兩兩相望，“嫂子，大家今年都很寬裕啊！都對做新衣很熱情，買肉也不含糊?！?p> “你還不知道吧，是你四舅殺豬時說，明天以后，他會和庚哥兒在磨坊那邊的草堂，教十二歲以下的孩子認(rèn)字算術(shù)。
然后就有好幾家跑去附近村子通知親戚來買肉賣布。
在家學(xué)認(rèn)字，可比上唐家集方便多了。
我聽進(jìn)哥兒說，那位教蒙童的老先生眼花的很，還經(jīng)常打盹，白領(lǐng)工錢不干活兒?！绷味啪暝捯魟偮?，打麥場上響起三聲鑼響。
原來是里長站在長條凳上通知大家，皇帝免了夏賦和上半年的徭役。
打麥場上瞬間歡聲如雷，咚咚咚的鑼響伴著村民的笑聲，直達(dá)天際。
沈小葉見一群光屁股小孩兒，追著敲鑼的錢進(jìn)往村里跑，她也不由自主笑出聲，免稅好啊，她家可以多買到些糧食。
“小葉，借個車去推麥子?！鄙蜷L歲居然搬著一袋麥子過來。
廖杜鵑說：“我去家里推車，小葉等著我?！?p> “謝謝嫂子。”沈小葉在她大步離開后，拍拍袋子問：“咋換的？”
沈長歲:“大伯和里長伯做主，一斤肉換兩斤半麥子?！?p> “縣城糧價打聽到了？”
“嗯，賣價米一石六百文，麥一石五百?！?p> “賣價一石還漲了些，糧商可真會玩。
外公說京城漕糧五百文一石稻米，到靈河都加價成六百文?！?p> “少吃大米就行，麥子的收購價降了，原來每石賣四百二十文時收三百六十文，現(xiàn)在收購少四十到七十文不等?！?p> “按七文一斤肉，現(xiàn)在兩斤半麥子可不夠七文，咱都吃虧，按九文一斤算更虧了。
而且你馬上要做老師，還是免費(fèi)?！鄙蛐∪~看看那群還圍著大外公換豬肉的人們，噘起了嘴。
“只早上五點(diǎn)半到七點(diǎn)罷了。
我今天才注意到，村里的好些人人超過一百就算不清楚了。
簡單的加減乘除，還是好教的?！鄙蜷L歲想敲她的頭，因為手上有油污又縮回道：“跑別的村你不費(fèi)人工？
這頭野豬至少給咱們換回來三百五十斤麥子，一個人一年的口糧有了。
你想想，去年夏天收回地后，種一季大豆加上今年的麥子，一畝麥豆合起來還三百二十斤不到。”
“畝產(chǎn)太低了，我從前看書時一直以為古代一季畝產(chǎn)三百斤，現(xiàn)場看到卻是兩季加起來這個數(shù)?！鄙蛐∪~是真的這樣認(rèn)為。
沈長歲無奈的道：“看書不仔細(xì)，人家寫南方麥稻兩季五六百斤，不是北方?！?p> 沈小葉辯解：“是北方的麥子，還以孔府為例?！?p> “呵呵，你沒注意后面每畝最低產(chǎn)量三五十斤吧？”沈長歲心累，好在小丫頭不是學(xué)農(nóng)牧或數(shù)學(xué)的。
沈小葉感嘆：“大豆不能完全當(dāng)糧食吃，還好這里有紅薯玉米，不過玉米產(chǎn)量也太低了?！?p> 去年收秋玉米時，她簡直不敢相信，她家兩畝坡地全低于一百斤，正經(jīng)種在上田里的也不過百斤透頭。
虧得外公常帶大舅舅打獵，他們一家才能有油水，不至于冬天餓肚子，開春鬧饑荒。
“舅舅，去年咱們是頭一回種這邊的地不熟悉，今年秋玉米授粉期要不要試試人工授粉？”下種前，她可是帶著表哥選了又選，挑最飽滿的種子，將將夠種半畝地。
后來舅舅又強(qiáng)硬要求寬行并與大豆套種，外婆和大舅母才勉為其難答應(yīng)的。
沈長歲舉雙手贊成：“肯定要試的，留下一壟做對比數(shù)據(jù)，得逐漸馴化它。
而且得和老爺子說通，明年坡地只種一季作物，讓它緩緩力。
說起來，咱們那邊的玉米種子，也是經(jīng)過幾十年的優(yōu)選培育，加上化肥農(nóng)藥才能高產(chǎn)的?！?p> 沈小葉，“舅舅會做土化肥嗎？”
“我連堆肥都不會。”沈長歲覺著車來的太慢，他四處張望著道：“你看著麥子，我去瞧瞧肉還有多少。
對了，默背三百千，回家之后和庚哥兒多抄出幾本給孩子們當(dāng)教材用?！?p> 還有我的工作？沈小葉揉揉臉，好懷念打印機(jī)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