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晚上開始,孫蠻和孫遠航之間就產生出一種微妙的關系。
若要說這個世界上誰最了解孫蠻,那只能是孫遠航。孫蠻的心他又怎么會不知道。在這個蜻蜓點水一般的吻之前,在孫蠻帶著哭腔藏在被子里給他打電話之前,在孫蠻輕輕地捏著他的手入睡之前,他就已經洞察一切。
只是,他也無法將孫蠻推開。
他縱容著她,也是在縱容著他自己。
只是,他自己也不愿面對這份感情。
他們只能到這兒了,絕無可能再近一步。孫蠻還小,她什么都不懂,但他已經成年了,不能由著事情這樣發(fā)展下去。孫遠航仍然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希望孫蠻只是把他當作親人。他不能做一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但是對她的愛就像熱帶藤蔓一樣在他的心上攀爬蔓延,一天天地慢慢嵌入皮膚、滲進血液。
除夕那天,孫蠻起了個大早,胡亂套上毛絨絨的家居服就去敲孫遠航的門。
孫遠航這幾日睡得很不好,每天晚上輾轉反側,頂著倆大黑眼圈來給孫蠻開門。
“哥哥幫我貼春聯(lián)。你個子高,好操作一點。”孫蠻站在房間門口拿著好幾張福字和一副對聯(lián),眉開眼笑地看著他。
孫遠航站著,感覺眼皮有千斤重,本想拒絕,但看到孫蠻那么高興的樣子,仍然半瞇著眼穿好衣服,無精打采地拖著步子去衛(wèi)生間洗臉。
孫蠻去書桌拿了膠水,放了張小椅子在門外等著孫遠航。
“快點呀,快點呀。外面好冷,你要是不夠高貼不了橫批,就踩著這個椅子?!睂O遠航一出門就看見孫蠻在外面冷得直跺腳。
“我不需要。你趕緊進去吧,我來貼。”
“我就在這兒看著吧。”
孫遠航沒踩小椅子就能貼上橫批,他微微墊腳,抬起雙手。上衣有一些短,他伸直雙手的時候露出腰側的肉,腰窄窄的,看著很結實的樣子。孫蠻忍不住幫他把衣服拉嚴實,手指有意無意地劃過那一寸皮膚。
孫遠航輕輕顫抖了一下。孫蠻抬眼看他脖子都紅了,她手指觸碰到的地方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不禁悄悄地揚起了嘴角。
“你的手好涼呀。”孫遠航貼完春聯(lián),把孫蠻冰涼的手握在手里,想把她的手捂熱,“快進屋里去吧?!?p> 孫蠻把手抽出來貼在他臉上,微笑著看著他:“你的臉好燙啊,正好給我暖手?!?p> 孫蠻本來就長得珠圓玉潤、唇紅齒白,像年畫娃娃似的,只是平日里不愛笑,在氣質上平添了幾分憂愁。只有在面對孫遠航時,她才會毫不吝嗇地顯露出她嬌憨可愛的一面。
孫遠航的臉變得更紅更燙了。
晚餐前,孫遠航做了五個菜。可樂雞翅、啤酒鴨、鯽魚湯、八寶糯米飯、糖醋丸子,都是孫蠻很愛吃的。孫蠻也跟在哥哥身后打下手,像個小尾巴一樣給孫遠航遞調料瓶。
“看著就好好吃。”孫蠻盯著鍋里的雞翅,眼睛都看直了。
這幾樣菜擺上桌,頓時就有了年味兒。只是這一桌子菜,卻只有他們兩個人吃,孫蠻不免傷心起來。
“去年還有爸爸和阿源,今年就只有我們倆了?!?p> 孫遠航埋頭吃飯,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抬頭,溫柔地注視著孫蠻:“快吃吧,吃完我?guī)闳タ礋熁?。?p> 市里不允許燃放煙花爆竹,但東崗地處郊區(qū),很少有人會管,因此常常會有一些賣煙花爆竹的小攤販悄悄來這里販賣。市區(qū)里的人也常常會開著車來這邊放煙花。
除夕夜也很冷,氣溫依舊在零下,孫蠻和孫遠航穿著厚厚的長款羽絨服出了門。東崗的街道上并沒有什么人,大多都在家中吃著年夜飯看著春晚。
兩人路過一個買煙花爆竹的小販,孫遠航掏錢給孫蠻買了一打仙女棒、幾盒摔炮,又去小賣部買來打火機。
附近的湖結了冰還沒有化,孫蠻和孫遠航就并排著沿著湖邊散步。到了沒人的地方,孫遠航拿起打火機,給孫蠻點了一根仙女棒,火花點點在黑夜里閃爍綻放,映得孫蠻的臉龐紅紅的。
“哥哥你給我拍照了嗎?”
孫遠航拿出手機,按下快門。
照片里,孫蠻笑靨如花,揮舞著仙女棒在身前畫出一個大大的愛心。
“好看嗎?”孫蠻趕忙上前查看照片。
孫遠航笑著輕輕捏了捏她臉頰上的軟肉:“我們蠻蠻什么時候都好看得不得了?!?p> “哥哥你快看!”孫蠻指著遠處的天空。
漆黑的夜空中快速地升起一個光點,又忽地炸開,無數(shù)光點如同瀑布般散開,千萬種顏色在空中跳躍著,好似銀河落下,照得那邊的天都亮了不少。
“湖對面有人在放煙花?!睂O遠航高興地拉著孫蠻走到貼近湖面的步道上。
煙花映在冰面上,讓湖面就像打翻的調色盤,藍的、紫的、紅的、綠的,一片片地散布在冰面之上,冰面的紋理層層疊疊,和空中綻開的煙火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孫蠻在看煙花,孫遠航在看孫蠻亮晶晶的眼睛,孫蠻的眼睛反射著煙花的種種色彩,比煙花更美。
“要是這眼睛能永遠注視著自己就好了?!?p> 孫遠航想,他偷偷往孫蠻身邊挪了一步。
孫蠻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他的身上,伸手牽住孫遠航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這樣真好?!?p> 孫蠻想,她真希望時間能夠停留在此刻。
她忽然想起阿源曾經愛聽的流年。
遇見一場煙火的表演
用一場輪回的時間
紫薇星流過
來不及說再見
已經遠離我一光年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懂事之前情動以后
長不過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孫蠻的手心緊緊貼著孫遠航的手心,在零下的冷空氣中,手背是冰涼的,手心發(fā)熱覆蓋上一層薄薄的汗珠,仿佛要和孫遠航的手融合在一起一般。
手心中的線早已糾纏難分,化為一體。
她想:“這輩子都不要分開才好?!?p>
游離失眠水母兀
拖更了,太忙太累了,心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