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兩情相悅
賈憲從小的性格就沉穩(wěn)，甚至于有些木訥。
除非是涉及到學(xué)習(xí)層面上的問題，或者算術(shù)疑難，才會有控制不住的情緒外露。
此時此刻，或許是他有生以來最震驚和迷茫之時。
這是哪里？
他在做夢嗎？
孫雨從進(jìn)來之后一直觀察他的表情。
賈憲是她非常佩服的朋友，無論他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要冒什么樣的風(fēng)險，她也不想因為未知的事情而讓兩人的信任蒙上陰影。
與其煎熬著找一些謊話，還不如直接將實情和盤托出。
賈憲要是無法理解，從此與她疏遠(yuǎn)了，那可以再想辦法爭取嘛。
但是感情的萌芽一旦被摻雜了懷疑，就算長成參天大樹，那也是棵病樹。
“如你所見，我有奇遇，身上附帶這樣一個空間，隨時帶人帶物出入，而外界完全看不見摸不著。當(dāng)日綾錦院發(fā)生大火，我很可惜庫中那些珍貴的綢緞會被付之一炬，”
孫雨走到自己的梳妝臺前坐下，拿手點點一邊的交椅，示意賈憲坐下。
“所以花了很大力氣，將綢緞扣留在這個空間當(dāng)中，這就是綢緞的來歷了?！?p> 話表面上說的很輕松，但孫雨的心始終提著。
她的一雙眼就沒離開賈憲的眼睛，生怕這個人有什么惱怒或者鄙夷的表現(xiàn)。
孫雨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女孩。
回頭看去，不難發(fā)現(xiàn)賈憲在有關(guān)于她的所有交往當(dāng)中，都表現(xiàn)出了細(xì)心、溫和與從容。
這些特征是他本身就有的，然而后來兩人之間卻多出很多隱秘的期待與奇妙的渴望。
孫雨意識到了他的情意和自己的怦然心動。
兩個人是雙向奔赴，多么美！
她甚至在閑暇時打聽了一下宋代婚嫁習(xí)俗。
應(yīng)該沒有什么阻礙。
賈憲家中雖然貧困，卻是正經(jīng)的務(wù)農(nóng)之家。自家是農(nóng)家女戶，雖然屬于別人眼中的軟柿子，但是獨立自由。
感謝母親當(dāng)初拼命也要立女戶，不然她的婚事就得讓叔父做主了。
談兩年戀愛，自己也就十七了，按照風(fēng)俗出嫁，母親肯定會給她一大筆嫁妝。
然后在京城建立小家庭，賈憲將來走算術(shù)路線，可能俸祿不高，但是自己可以賺錢啊。
美好的生活就在前面招手了，又出了綢緞的事情橫插一枝，很可能打亂規(guī)劃。
孫雨怎么能不緊張？
賈憲很快就冷靜下來，自言自語的說道：“原來如此！”
他沒有按照孫雨示意坐下來詳談，反而圍著空間轉(zhuǎn)悠了一圈。
“孫雨，這是真的嗎？”他急步走了回來，滿臉的興奮與患得患失，“以前我讀過《道德經(jīng)》，一直以為那是沒有根據(jù)的臆想，現(xiàn)在才知自己的淺薄。
‘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你看，這里不過是浩然元氣，形之希微者，卻能承載他物，以無形而御有形！難道……難道？”
他站在那里陷入沉思，口中喃喃自語，望著周圍的眼睛里面煥發(fā)著一閃一閃的光彩。
孫雨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他。
重點難道不是這個空間會對生活有什么影響嗎？
思路怎么會跑到什么“道”上面去？
這人不會受此影響，信奉道教了吧。
心里想東想西，不過卻沒有開口打擾。
總得給他一點時間去適應(yīng)和消化。
過了好一會，她才輕輕地推了推賈憲，柔聲道：“你在說些什么？要不我們出去談話？”
說完又怕誤會，解釋道，“人長時間呆在這里會生病的，你的身體剛剛好了一點……”
賈憲回過神，終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臉上浮起一層紅暈來。
“那我們快些出去?！?p> 他心中激蕩，覺得這個憑空就能出現(xiàn)的空間，也許需要查閱一些資料才能確認(rèn)是什么。
也許要先誦讀《周易》。
仰觀俯察，取象運數(shù)。
嘗試一下用數(shù)字及其變化來計算和推測，“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那么能否推演出未知之空？
孫雨帶他出來。
很想強(qiáng)調(diào)一下這個和那個道什么的不是一回事，要科學(xué)看待此事。
可話到嘴邊，她又怕說不清楚，反而破壞了彼此間的信任感，就把這句話給咽了下去。
等以后有了機(jī)會，再好好地溝通吧。
賈憲站在屋里，神色變幻不定，良久才問到：“這個空間，千萬不能外傳出去。否則明槍暗箭，防不勝防。你都和誰說過此事？”
“這個……就是一個叫李大義的男人知道?！睂O雨苦笑，這會也有些后怕起來，“我進(jìn)出空間被他看見了?！?p> 賈憲皺眉，半晌才問：“李大義是誰，現(xiàn)在哪里？”
孫雨忙把她和李大義的恩怨說了一遍，忐忑不安的問：“他會檢舉揭發(fā)我嗎？”
賈憲沉默了一會，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以后行動之時務(wù)必小心謹(jǐn)慎，盡量不要再用此術(shù)。
世上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太多為達(dá)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你我目前并無實力自保，一旦被這種人盯上，后果難料?！?p> 孫雨臉上發(fā)燒。
自己真的太大意了。
她咬著嘴唇郁悶道：“誰敢！我難道會坐以待斃？有人敢不擇手段，我就敢活埋了他們！哼，揭地掀天，排山倒海，不過是一念之間，翻手之力，以為我做不出來嗎？”
這么一個嬌弱的女孩子，說這樣的狠的話顯然不能讓人信服。
賈憲的目光就有些懷疑。
不過他沒有否定，反而上前靠近，安撫一般地摸了摸孫雨的的頭發(fā)，溫聲道：“可能我說的過于悲觀，這只是假設(shè)，不一定會發(fā)生的。但是李大義如果說出這件事，你不要承認(rèn)，咱們想別的法子來遮掩?！?p> 本來孫雨頭腦里還有很多想法，左奔右突的想要冒出來。
但是她的注意力有點被賈憲的手吸引了。
好像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和自己親密接觸。
他的手真的挺好看的，白，修長，指間有長期寫毛筆字留下的繭。
這樣的手，現(xiàn)在在摸她的頭發(fā)，將來還可以摸她的臉，嘴唇，這個那個……
孫雨的視線落在遠(yuǎn)方的虛空，茫茫然又空遠(yuǎn)遠(yuǎn)，飄飄蕩蕩……
賈憲沒想到本來好好的人，忽然就愣在那里一動不動了。
他還以為孫雨心情不好呢。
只好把手伸到前面晃晃，問道：“哎，我只是假設(shè)一下，孫雨……你在生氣嗎？”
“哦，啊，怎么了？”孫雨被驚破美夢，一時間痛心疾首，心癢難耐，忍不住遺憾的嘆氣。
那種玄而又玄的感覺也不是隨便就能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