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寢宮的甬路上
任倩玉面若芙蓉,顯然是盛裝打扮的樣子,陽光灑落,遍身寶光交替閃爍,尤其是頭頂?shù)蔫傆癜l(fā)簪,還有底下掛著的幾串琉璃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甬路上經(jīng)過的侍從,打遠(yuǎn)處看見是貴妃,早早的就開始行跪拜禮。
今日確實可喜可賀,任郁歡弄的那頂破帽子,深得沈衍之喜歡,今日一早便把賞賜之物送了過去,任倩玉特地跑去謝過了皇恩,準(zhǔn)備回宮。
不遠(yuǎn)處,一道身著翠綠服飾的女子匆忙走進(jìn),似是有急事,便匆匆地向任倩玉行了簡禮,“青云,見過貴妃娘娘。”
“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沈才人呀!如此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tǒng)?”任倩玉不慌不忙地瞥了一眼她隨從侍女肩上的包袱,隨后擺手命人停轎,卻沒落轎,“你這是去做什么?”
“回稟娘娘,家父蟬聯(lián)多日身體抱恙,臥床不起,請了好多大夫都說無法醫(yī)治,而青云入宮三載,卻都未曾見過家人一面,今日秉明了陛下,特地回家探望,以便盡些孝道。”
任倩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回家探望倒是好事,不過你包袱里裝的什么?”
“是青云存下來的俸祿,和一些入宮時帶來的首飾,貴妃娘娘若是沒有其他事,青云就先退下了?!鄙蚯嘣票疽詾榫退銍虖埌响瑁膊粫煌ㄇ槔?,于是正要走。
“站住,本宮允許你走了嗎,一點禮數(shù)都不懂?”任倩玉突然加重語氣道。
沈青云身體僵住,“不知娘娘還有何時吩咐?”
“本宮早就聽說,沈才人年紀(jì)輕輕卻慣會打扮自己,這么多年可沒少在這方面花心思?!比钨挥褚会樢娧溃骸罢l知道沈才人包袱里的東西究竟真是你的俸祿,還是偷的宮里的東西?”
沈青云急得眼淚奪眶而出,拿過包袱攤開在任倩玉面前,“娘娘明鑒,青云知道偷拿皇宮的東西乃是其君之罪,又怎敢如此?”
“你知道就好,這人啊,就要擺清自己的位置。”任倩玉輕笑道,“走了。”
沈青云呆愣地站在原地,身體僵硬,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看著漸漸遠(yuǎn)去的轎輦,眼眸滿含深意。
然而這并未打消任倩玉的好心情。
今早她面見沈衍之同樣表達(dá)了思念親人之苦。
沈衍之體諒她知恩孝,當(dāng)即就特地批準(zhǔn),允許任天寶在今日正午入宮看望女兒。
她父親任天寶,因為有她這個貴妃女兒在宮中深得圣心,讓他在朝堂之上逐漸手握大權(quán),如今不知道多少官員爭先恐后的給他送禮。
正午時分。
任天寶被侍從接到宮中。
“倩玉,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消瘦了不少,平日里也要多照顧身體?!比翁鞂毰闹钨挥竦氖职矒岬?。
“爹,你有所不知,郁歡如今長大了,有的時候無論我怎么勸告,她都不肯配合,前不久還公然跑到了陛下面前露臉,幸虧是沒有生出事端,若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任倩玉期期艾艾地倒苦水。
其實這也是她為了讓任郁歡長記性的權(quán)謀之策,如今任郁歡有了二心,那就讓任天寶好好教訓(xùn)一下這個女兒。
“任郁歡這丫頭當(dāng)真如此不懂事?”任氣急竟直接拍案而起,聲音也加大了數(shù)倍。
“您消消氣,其實我也知道如今這個局面任郁歡心里不舒服,但這難道不是為了我們?nèi)渭覇帷!比钨挥窦绨螂p雙耷拉下來,唇角微微下垂,宛若遭受了天大的不公。
任天寶見她如此哀傷,連忙收斂情緒,由衷地夸贊道:“倩玉,為父果然沒有白疼你呀,我任天寶能有你這般如此顧大局之女,簡直就是祖上燒了高香?!?p> 任倩玉內(nèi)心暗暗發(fā)笑,從小任天寶就給她灌輸光宗耀祖,家族復(fù)興的思想,這么多年聽下來,她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
“倩玉,你不用擔(dān)心,任郁歡那個死丫頭,為父來給你好好教訓(xùn)她?!比翁鞂毨^續(xù)安撫道。
任倩玉露出一副不忍心模樣,為難道:“還有一事,我看郁歡侍寢已經(jīng)有些時日,就請了太醫(yī)把脈,唉,其實我知道懷孕之事急不得,但就怕有心之人在背后戳咱們脊梁骨?!?p> “為父知道了,會跟她溝通,你好好照顧自己,對任郁歡不用太過仁慈,你作為長姐,父母不在,有管教庶妹的權(quán)利,切記不能讓那個丫頭片子壞了好事?!比翁鞂毝诘溃骸昂昧耍闱倚菹?,我去囑咐任郁歡些話?!?p> 任郁歡屋里,整個下午她都有些心神不寧,手指在繡花時更是連著被扎出血,直到任天寶的到來。
任天寶關(guān)緊房門,面露怒氣,語氣不善道:“你個死丫頭,我聽倩玉說,你給她惹了不少麻煩,怎么同為我任家的女兒,眼界竟如此狹隘?!?p> “爹,我只是在保護(hù)自己?!比斡魵g握緊手中的繡框,同為任家女兒,自己卻要受這般折磨,她細(xì)數(shù)心里的不甘,想到假以時日必將加倍奉還,于是鎮(zhèn)定自若道。
從任天寶進(jìn)門,到說完那番話,任郁歡都在注視著他的神情,沒有半分不舍,沒有半分身為人父的保護(hù)之念,只有他最看重的名與利。
“修得狡辯,任郁歡想想你母親吧,只有任家好了,她才能好,你想想清楚。”任天寶沉聲道。
任郁歡心下忍不住鄙夷,好一派妄言,當(dāng)年自己就是輕信了他們,才一步步被利用,最終落得慘死下場。
“我不知道貴妃娘娘跟你說了些什么,但如今她愈發(fā)受寵,而你也愈發(fā)深得陛下器重,我在這中間難道不是幫了大忙?”任郁歡目光堅定,直視任天寶。
“你還有理了,我任家辛辛苦苦養(yǎng)你和你娘這么多年,到你該回報的時候卻要退縮。”任天寶冷眼掃過桌上擺著的刺繡工具,嫌惡道:“總之,太醫(yī)的話你記清楚,好好調(diào)理身體,爭取早日懷上龍種?!?p> 任天寶說完,便拂袖而去,徒留任郁歡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