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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墻映江月

第六十四章 陳年舊事四

宮墻映江月 橋煙雨 2085 2023-10-07 00:01:00

  陸云錦這才覺得涼颼颼的,打了個哆嗦。

  她反問:“你不怪我?”

  害他被打成這樣,為什么不怪她呢?

  江留拿了件放在床尾的外衣給她,又心想他的破爛衣服她一定是嫌棄的。

  剛想縮回手,陸云錦卻自然而然的接了過去,隨意的披在了自己肩上,催道:“好了,快睡……”

  江留看著她趴在自己床頭,身上又披著自己外衣的模樣,心里頭莫名覺得舒坦。

  迷迷糊糊的,他脫口而出,“陸云錦,你好像我娘。”

  陸云錦無語的看著他,“你娘有我這么好看?”

  江留道:“倒確實沒你好看,就是感覺你像我娘一樣。”

  小時候他生病,娘也是這樣徹夜不眠的照顧他的。

  陸云錦又摸了摸他額頭。

  “可憐見的,燒糊涂了,都把我當(dāng)娘了。”

  江留一眼不眨的看著她,虛弱道:“渴?!?p>  陸云錦立馬起身去倒水。

  這一回,她小心了許多,親口試了水溫,再端給他。

  ……

  幾日后,江留趁她不在,偷偷起身想去門外曬曬太陽。

  陸云錦看他看得很緊,她以為養(yǎng)傷就必須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如此才養(yǎng)得好,江留有苦難言,卻鬼使神差的聽她的話。

  江留走到院子里,聽到灶臺那里有動靜。

  陸云錦正在給灶臺里的木頭引火,她反反復(fù)復(fù)試了好多次,還是失敗。

  江留看不下去了,正想上前幫她,陸云錦突然坐在地上,雙手捂起臉哭出聲。

  她身子微弱的顫抖,好像枝頭經(jīng)歷了一夜風(fēng)雨搖曳欲墜的花苞。

  哭了一會兒后,她使勁擦了擦眼淚,坐在地上看著灶臺,自己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她大概想象了一下自己的樣子,笑得很丑。

  收了自己的表情,重笑。

  終于她的臉上看不到一點難過的神色了,她又拿起柴堆,繼續(xù)給灶臺引火。

  ……

  江留不是很明白,她為什么放著大小姐不做,放著權(quán)貴不嫁,偏偏要來這兒過這種本不屬于她的日子?

  她在這破地方受了苦,非但沒想過回家,還對他說:“江留,原來你們活下來這么不容易啊,你跟我一樣的年歲,你受了多少苦啊……”

  江留懵懵的。

  他過慣了這種日子,實在不覺得有什么,“習(xí)慣了就好了吧?許多人都這樣?!?p>  陸云錦拖著腮看著他。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你那么在意那吊錢了?!?p>  沒了陸家的供給,給江留治傷的藥也不能斷,陸云錦很快便捉襟見肘了。

  她習(xí)慣在江留面前耀武揚威,死活也要裝出自己還寬裕的模樣。

  可是實在是沒錢了。

  她路過街上,瞧見有人賣字畫,心念一動,也在一旁擺起了攤。

  憑著她的名聲,她往那攤邊一坐,她的畫就被一搶而空。

  她空空的錢袋子,也輕而易舉的裝滿了碎銀。

  曾經(jīng)的陸大小姐淪落到當(dāng)街賣字畫的地步,此事在金陵城中傳開來,江留在家門口聽到了此事。

  等到陸云錦回來,江留對她說:“你別出去了,我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我可以出去做小工賺錢,你就在家好好呆著吧。”

  她賺來的錢,用來給他買藥,買衣服,甚至還給他買了書,買了筆墨紙硯。

  這叫他實在受之有愧。

  陸云錦睜大了眼睛,“要你養(yǎng)我?你是我什么人?我對你負(fù)責(zé)是因為你的傷我爹打的,否則我才不管你。”

  江留道:“你爹打的,和你無關(guān)。你救了我兩回?!?p>  細(xì)想來,若是沒有她,他早就死在春風(fēng)樓外的棍棒下了。

  所以陸云錦哪里欠了他了?

  陸云錦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在家畫畫,你拿我的畫出去賣,這樣可好?我就不去拋頭露面了?!?p>  “好?!?p>  親眼看到陸云錦作畫,他看得呆住,她每一次落筆都叫人意想不到,叫人驚艷。

  江留看著鬼斧神工的水墨畫,再看她認(rèn)真作畫的側(cè)顏,看得出了神。

  畫過了山水花草,陸云錦覺得畫里缺了什么,側(cè)首問他:“你告訴我你娘長什么樣?!?p>  江留想了想,搖搖頭:“我說不出來?!?p>  陸云錦說:“呆子,那我畫你吧,你站那里別動?!?p>  江留很聽話的老實站著被她看,眼神和雙手都不知往哪里安放。

  她畫著畫著,突然停筆說了一句:“呆子,你有點好看啊?!?p>  江留的呼吸停了一瞬。

  胸腔里的心臟卻猛烈的跳動起來。

  ……

  永昌侯張云麾尋到這座小院里來時,江留和陸云錦正在吃一盤野菜。

  張云麾帶來的人守在院外,他只身入內(nèi),環(huán)視了一遍這簡陋小院。

  江留見他打扮不凡,不可一世的模樣,就知此人大有來頭,下意識的起身擋在了陸云錦面前。

  “有何貴干?”

  張云麾的目光繞過他,望向他身后的陸云錦,“云錦,你為了這么個小子不嫁我,與他過這種日子,值得么?”

  江留頓時明白過來,他便是鎮(zhèn)國公之子,永昌侯張云麾。

  陸云錦眸中的厭煩一閃而過。

  “值不值得,就不勞侯爺過問了?!?p>  張云麾笑著說:“可我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p>  他拍了拍手,幾名下人涌入院中。

  陸云錦下意識的抓住了江留背后衣服的一點衣料。

  江留心中有一點畏懼,可還是挺直胸膛,以保護(hù)者的姿態(tài)站在陸云錦面前,磕磕巴巴的說:“侯爺,君子,君子不強(qiáng)人所難,你若是真心喜歡云錦,更不該強(qiáng)迫,強(qiáng)迫于她!”

  張云麾哼笑道:“我就是強(qiáng)迫她,又如何?她爹娘都點頭了,你算老幾管我們的事?”

  江留已是差點死過兩回的人,反而硬氣了起來:“那就,那就從我尸體上踩過去!”

  張云麾正要成全他,一位下人匆匆跑入院中。

  “國公有急事尋侯爺商議,請侯爺速速歸府。”

  張云麾不甘心的看了陸云錦一看,不敢耽誤,揮手讓他的人撤離。

  人都離開了,江留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陸云錦從后面抱住他的腰,哭道:“帶我離開金陵好不好,他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江留身子僵硬的任由她抱著,不敢動彈一下,嘴上胡亂應(yīng)著:“好,我?guī)汶x開金陵,你別哭?!?p>  收拾行囊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他完了。

  怎么就到了對她言聽計從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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