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居然從商?
一大早,文挽就在陳可伊的幾番催促下起了床。
揣上信件,穿上新衣裳,心情美的不行,這美妙的心情在看到一家子都穿上了新衣裳時達到了頂峰。
陳子書也脫掉了帶著幾個大補丁的舊衣,換上了花青色的新衣裳,文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到小鎮(zhèn)上的時候,姑嫂倆還是一如既往先去趙娘子那里用方帕換錢。
還沒進去,就覺得她的店鋪空蕩了許多。
趙盼女打眼一看兩個女娘,琢磨出了不同,這衣服確實是從自己店里拿的圖紙,但是卻讓人眼前一亮。
文挽穿著白色交領里衣,外衫是一件薄薄的碧山色交領衫,襯的人膚色白皙,那奇特的不同是用同種布料編織了一條衣繩僅僅繞了一圈凸顯出腰線,外衫沒有做成寬大的袖袍,顯得整個人利落清爽。
不過,這人有著一雙含笑的眼睛,唇邊掛著一顆醉人的酒窩,周身都透露著溫柔。
陳可伊一身素采,褪去了那點怯懦和小心翼翼,有著符合這年紀的羞澀,小臉蛋上也被養(yǎng)出了肉,儼然是小女初長成的模樣。
這兩種顏色尋常百姓都不會買,不適合干農(nóng)活。
陳可伊當初也十分糾結,在文挽“喜歡就買”的勸說下買了,如今看來是十分喜歡的。
盼女露了笑,道:“寒舍蓬蓽生輝啊?!?p> 她和挽娘一來二去已經(jīng)很熟了,甚至有點相見恨晚……
文挽將背簍放下,含笑問:“趙老板,你這生意是不做了么?怎的這般空蕩?”
趙盼女繞著兩人琢磨了一番,回答:“是不做了。”
文挽一愣:“真不做了???”
她把兩人往里迎,回答:“我和夫君在他老家盤了樓客棧,往后做酒樓生意?!?p> 拉著文挽擠眉弄眼道:“和一位錢老板搭伙?!?p> 文挽忽然就懂了,趙盼女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人,心思活絡,野心大,她是想要干更大的生意,但是這酒樓要是沒個老東家一起干,還是不簡單的。
她接過遞來的水,問:“那你這衣鋪是要盤給誰?”
趙盼女又拿了些招待人的吃食來,才道:“有幾個掌柜的來問了我,誰出的價高些自然就給誰……實話講,我還有點舍不得,這鋪子我用心經(jīng)營了五年,盤出去之后還不知道會被做成什么……”
她美眸一動,手搭上文挽的肩膀,帶著些興奮問道:“挽娘,你做不做?”
文挽被她問的一愣,笑著連連擺頭:“你別打趣我,我哪做的成?”
她就不是一塊經(jīng)商的料,沒有那頭腦。
趙盼女纖細的手指點了點她的腦袋,顯然不同意:“你這腦子半點不比我差,就是你這人懶?!?p> 文挽被她說中了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卻微動,她確實在找養(yǎng)家糊口的新路子。
只是從沒想過自己當掌柜的經(jīng)商,這還是有點太考驗她了。
趙盼女是什么人?一對上她的眼睛便了然于胸,只道:“你要不回去再想想?與你家官人商討商討,反正我這里至少還得等上月余,不急……再說了,能幫的地方我肯定幫,昂。”
文挽的心思被看穿了,也不扭捏,握住她的手道:“行,等我信?!?p> 兩人在趙盼女這里玩了許久,頗有些樂不思蜀的感覺。
主要是她這里實在太安逸!各種應季的水果,不同種類的精致糕點,現(xiàn)在才將將熱起來就可以吃到冰沙了……
前前后后伺候她們的趙雲(yún)勤勤懇懇,沒有半分怨言。
文挽掩面流淚,趙盼女過的就是神仙日子。
陳可伊是個對于親近的人心直口快的小孩,她吸溜溜的吃著西瓜,吐著籽問:“盼姐姐,你和阿雲(yún)哥成親這么多年還沒有生小孩兒嗎?”
她哥哥和嫂嫂第一年就有了小團子啊。
文挽險些被西瓜籽噎死,看著趙雲(yún)麥色的臉透著紅,同手同腳往前店去了。
被詢問的主角倒是很淡定:“小可伊,太早生小孩會變丑的,我想美美的和你阿雲(yún)哥過夫妻生活,不受小孩兒打擾,夜夜、唔……”
文挽及時捂住她的嘴,以免她玷污陳可伊那張小白紙。
這女人可是問過她一個令她大驚失色的問題:你男人腿斷了,那你們晚上誰在上面???
姑嫂倆吃飽喝足了便要抓緊時間去采買東西,趙盼女依依不舍的送兩人:“你們就算不上鎮(zhèn)子趕集也來找我玩兒、看看我……”
趙盼女的不舍不是作假,文挽的惺惺相惜也是真心實意。
一個異鄉(xiāng)來的女子,能有一個說體己話的知心人實屬不易,一個異世來的靈魂,能有一個諸多想法不謀而合的知己實屬幸運。
這才將將立夏,已經(jīng)熱的不行了,回到家,文挽喝了陳子書遞來的井水,舒爽的攤在搖椅上一動不動,啵啵在她腳邊撒歡,陳維銘鼓著腮幫子嚼酥糕,拿著蒲扇一會兒給文挽扇風一會兒又給小姑扇風,忙的不亦樂乎,陳爹忙著收拾兩人買回來的東西,怕捂壞了。
屋檐投下的陰影很涼快,不知道是不是銘銘扇來的風,很穩(wěn)也很有勁,伴著有節(jié)奏的扇風聲她進入了酣睡。
再醒來的時候,日暮西斜,灶房飄來的香氣勾著她的肚子咕咕響了。
陳子書的聲音適時響起:“醒醒神,起來吃飯?!?p> 她應了一聲,伸了個懶腰,才看見放在自己小腹上的蒲扇,身旁坐著陳子書,腿上放著一本書,她又發(fā)現(xiàn)陳子書最近出屋子看書的次數(shù)增多了……
陳子書被她打量的不自在,輕咳了一聲。
吃過晚飯,陳爹帶著銘銘和啵啵出去消食去了,小姑帶著一些好吃的點心找自己的好閨蜜去了,三叔一家還在忙碌著新房子的事,小院又只剩下二人。
陳子書這人其實也蠻會享受的,他早上起來煮了一壺茶撈出茶葉倒進竹罐子里,然后放進井里冰了一天,現(xiàn)在拿出來冰冰涼涼的很爽快,一口下去,文挽發(fā)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就是有一點澀,若是放點糖指不定更好喝——古代版的冰紅茶。
陳子書瞧了她一眼,然后點頭算是應下了。
今早上那件事她問過小姑,沒想到小姑竟然比她還要躍躍欲試,卻嘆了口氣:“盤下這鋪子光在盼姐姐這里就要三十多兩銀子,還要在官府那邊打點……嫂嫂,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文挽便拿出來和陳子書商量:“今日我去趕集才知道盼娘的鋪子不開了,她要回老家開酒樓……”
陳子書是個聰明人:“你想接手她的鋪子?”
他的目光沉靜:“鋪子在何處?”
“位置還成,東市第一條街,靠河,不偏。”
“多大規(guī)制?”
“成衣鋪,兩層樓,樓下放置成衣和布料售賣,樓上儲放所有布料,后院有個小作坊,供繡娘們縫衣?!?p> “要價最低多少?”
“鋪子里現(xiàn)有的成衣加布料,三十五兩?!?p> 他的目光輕輕落在她身上問:“依你看?”
文挽靜了一會兒才說:“若說想也不是非常,說不想倒也可以嘗試?!?p> 接著,在雙方片刻的沉默里輕笑了一下:“眼下我手里攢著的至多二十兩銀子,這二十兩可以讓我們一家子充裕的生活,若真要做這生意還需借些銀兩……日子便不會那么好過了。”
他們仿佛一對尋常夫妻共謀家事,認真經(jīng)營這個小家。
陳子書收回目光,玩轉著文挽的小茶杯:“若只是銀錢的問題,我有法子的。”
文挽挑眉,這古代什么法子來錢又快又多的……?
他難得解釋:“我有位同窗兄弟,喚一聲聿珩兄,曾與他合辦過一家書鋪子,分得一些銀兩……一直放在他那里?!?p> 喲,這個家里真正有金手指的人原來不是自己啊……
文挽眨巴了兩下眼睛:“那咱們就試試?”
這么敲定之后,陳子書便修書一封,文挽拿到鎮(zhèn)上寄了出去,順便去趙盼女那里協(xié)商。
她到店里的時候,趙雲(yún)正在光膀子搬貨,汗水流過薄肌,十分養(yǎng)眼。
內心哇聲一片,面上淡定道:“阿雲(yún),盼娘不在店里嗎?”
趙雲(yún)不好意思地撿了短褂套上:“四……盼娘可能還在睡覺,我去看看……你先隨意坐?!?p> 文挽看著他的背影不住感慨:這目測得有一米九吧,好精壯,二十歲的弟弟就是好啊……
盼娘祖籍原在中原,家里是大商戶,上頭還有三個哥哥。
父母琴瑟和鳴,趙父一直盼著能有個像妻子的小女兒,千盼萬盼總算盼來了她,日子原本是美好的……
直到五年前當今圣上病重,一時之間時局動蕩,山賊猖狂將她長途跋涉進貨的父親擄掠了去,趙母帶著銀兩前去贖人卻也沒能回來,夫妻雙雙葬于出爾反爾的山賊之手。
四處動蕩,官府應接不暇,大哥難掩喪失雙親之痛,帶著雇來的人馬殺上山頭……終是二哥為其收尸。
安葬了家人之后,二哥背負行囊西去,往日的家園支離破碎,溫情不復存,只有三哥苦苦守護不愿離去。
盼娘帶著家丁揮別三哥,一路南下,盤下這間小鋪子后遣散了帶來的人安定下來。
至于趙雲(yún),是去年才入贅的上門女婿,自然跟著她改姓為趙。
一聲嘆息輕輕落下,人生亦如風云變幻莫測,但,幾經(jīng)波折輾轉,幾經(jīng)錯落起伏,總會迎來展笑舒顏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