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沈大人,我會去找你的
這話一出,臺下徹底沒聲音了,那可是黃金百兩啊!
鄉(xiāng)下人什么時候見過這么多錢,辛辛苦苦一輩子也賺不出一塊黃金。
眾人的心理都發(fā)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紛紛找了顆樹背后躲著,盼著時舟的箭朝自己的方向射過來。
祈鈺見狀,嗤了一聲:“果然是人為財死?!?p> 她拉著厲明訣往旁邊撤了幾步,又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你信不信,時舟的箭準(zhǔn)會往這邊飛過來?”
厲明訣微微挑眉,看了眼神色怔然,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羲和,輕笑一聲:“那只能指望她箭法準(zhǔn)一些,別誤傷了他人?!?p> 兩人對視一笑,牽著手往旁邊退了幾步。
暗處,凌霄一直在留意他們二人的動靜,自然見到了這一幕。
她咬著唇,一臉的不屑。
十七余光瞥到她充滿殺氣的眼神,微微一驚,朝她視線所看向的地方看去,眸色驀然暗了幾分。
比武臺上,時舟閉上了眼,微微側(cè)身。
下一秒,手中的箭便飛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插在了沈羲和身后的那顆樹上,正巧在他所站位置的上方。
沈羲和神色一怔,雙眸露出了些許錯愕的神色。
酸甜苦辣攪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憂。
時浮游早在時舟射箭之前就知道她已經(jīng)找好了方向,對這個結(jié)果也沒有多意外。
他微微嘆了口氣,對周如海搖了搖頭。
時舟的性子有多硬他們是知道的,但沒想到,她答應(yīng)比武招親的并非意氣用事,而是早就算好了。
時舟睜開眼,直直地看著樹下那抹長身玉立的身影。
兩人隔著人群對視了良久,都沒有任何動作。
最后還是時舟從地上撿起了一把方才不知是哪位比武的人留下的劍,指向不遠(yuǎn)處臉色有些蒼白的人,清脆的嗓音在整個谷場上回蕩,氣勢十足地說道:“我要他?!?p> 饒是時浮游這等見過世面的,都被自己閨女的舉動給驚得噴出了一口茶,哪有人用劍這樣指著人說這種話的!
時舟自幼在土匪堆里長大,言行舉止莫說大家閨秀,比一般男子都顯得要蠻橫幾分,當(dāng)下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么驚世駭俗。
轉(zhuǎn)過身,裝作老成地朝時浮游點了個頭,嗯,這個人我要了。
時浮游生平第一次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恨不得現(xiàn)在就將時舟打包丟回寨子里,免得丟人現(xiàn)眼。
祈鈺直接噗嗤笑出聲來,又幸災(zāi)樂禍地朝沈羲和看了一眼。
見他雖然面無表情,但眼底還是隱隱閃過一絲波動。
便知道,這件事已經(jīng)成了大半了。
不得不說,她還是十分欣賞時舟這樣的女子的,敢愛敢恨,喜歡的人主動爭取。
這樣的人,嫁給沈羲和,他還真不虧。
半晌,場上都寂靜無聲,最終,還是時浮游起身道:“今日比武招親就到這里,煩勞各位了?!?p> 說完,又吩咐山寨的人把一早準(zhǔn)備好的銀子和谷物分別發(fā)與眾人。
看了戲又得了好處,村民們都?xì)g歡喜喜地散去了。
時浮游走到沈羲和面前,對他拱手道:“小女頑劣,讓沈大人看了笑話,還望見諒?!?p> 他并沒有認(rèn)下這門親事,只說是個玩笑。
沈羲和沉默了一會,拱手回道:“時寨主客氣了?!?p> 最終,這門荒唐的親事自然沒成。
祈鈺心下有些可惜,但也知道沈羲和這會還沒扭過來自己的心。
她沖時舟笑了笑,又和時浮游告辭,三人已經(jīng)收拾好行禮,馬上就要趕往江南去了。
臨行前,沈羲和走到時舟面前,眼神有些躲避,拱手道:“多謝小姐厚愛,沈某就此別過?!?p> 時舟也不氣餒,雙眸明亮地看著她,坦蕩道:“沈大人,我會去找你的?!?p> 說完,也不管沈羲和神色如何,她上馬直奔途云寨的方向去了。
進了山寨,時舟自知大難即將臨頭,趕緊換了身衣服便躲到后山去了,臨走前還不忘抄走了自己心愛的歧云劍。
時浮游回寨子里沒逮到人,帶著人就往后山去了,一行人在后山找了一圈也沒見到時舟的身影。
“報告寨主,后山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小姐?!睘槭椎暮谝履凶哟故紫驎r浮游告罪道。
時浮游捋了捋胡須,氣定神閑地開口:“罷了,我就不信她躲得了一世,先回去吧?!?p> “是。”顧七帶著人走了。
確定人已經(jīng)走光后,時舟才從一個隱秘的山洞里悄悄探出了頭。
這是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秘密基地,就連從小跟她長大的貼身侍女扶桑也不知道。
七歲那年,她貪玩跑到了山下,回來時見天色已晚,知道時浮游自不會放過她。
于是她便在后山里想找棵樹躲著,但就在她踩著一塊巨石往上爬時,不小心摔了下去。
一氣之下,她狠狠地踹了這塊巨石一腳,卻發(fā)現(xiàn)這塊巨石竟然松動了幾步。
她用盡吃奶的力氣將石頭移開后發(fā)現(xiàn)后面有一個山洞,這塊巨石與山洞契合得剛好,將巨石擋上之后便是一個完美的藏身之所。
時舟躺在巨石上看了一會天空,估摸著這個時辰時浮游氣應(yīng)該消得差不多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提著歧云打算回房。
但剛走到一半,就被從樹上跳下來的顧七反手給制裁住了。
時舟與他過了幾招,力氣不敵,被綁到了時浮游面前。
“爹?!睍r舟討好地叫了一聲,從顧七手上掙脫出來,緊接著上前給時浮游面前的空茶杯里倒了一杯茶。
時浮游冷哼一聲,道:“你還知道我是你爹!”
時舟雖然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渾性子,但也懂什么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當(dāng)下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捶背的,一連串的動作直把時浮游哄得心里的氣消了大半。
“既然你還認(rèn)我這個爹,我說的話你好賴聽個幾句。今日,你又是將人給打傷,又是要射箭的,誰看了心里不說一句這個閨女不懂事。這土匪的名聲,你是自己給自己坐實嘍。”
時舟低頭聽著,但還是忍不住反駁了一句:“我們本來就是土匪?!?p> 時浮游第一次沒有跟她生氣,而是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娘過世得早,沒來得及將你養(yǎng)成個大家閨秀,早些年我也是疏于對你的管教,讓你在土匪堆里混了個魔王的性子。可閨女啊,土匪二字代表著什么,你年紀(jì)小還不懂。如今,天下太平了,你說,誰又愿意做個土匪呢?”
“做了土匪,便不能自怨自艾,看不起自己的出身,這不是爹你從小教我的嗎?”時舟抱著劍,悶悶地回道。
她也不是沒見過那些自小養(yǎng)在深閨里的小姐是個什么樣子,若是讓她不能習(xí)武、不能出門,只能三從四德,嫁個好夫君,那樣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還不如讓她自行了斷算了。
時浮游破天荒地沒有反駁她的話,目光望向門外的遠(yuǎn)山,喃喃自語道:“終究是我命由天不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