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章 不自信
沐依裳道:“也不至于如此,沒有多少路走,我又不是瘸了?!?p> 少年盈盈笑著,“我怕累著師尊嘛,況且,師尊難道不覺得,這樣坐著車,欣賞欣賞沿途的風(fēng)景,也挺不錯的?”
沐依裳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掀開馬車窗戶的紗幔。
郁郁蔥蔥的樹木映入眼簾,看得沐依裳心情舒暢。
她恍然間覺得,顧流觴說的的確沒錯,從前只顧著下山行色匆匆,倒是很少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可以不顧及腳下,只顧著沿途的美景。
顧流觴湊到她身邊,和她肩膀挨著肩膀坐著,“師尊,怎么樣,是不是風(fēng)景不錯?”
少年的視線落在沐依裳的發(fā)頂,隨后慢慢的轉(zhuǎn)移到她的眉眼,再是鼻梁,而后是薄唇。
看到這里,顧流觴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喉結(jié)有規(guī)律的上下滾啊滾。
沐依裳一偏過頭來,正想跟他說的確好看,卻在一瞬間就跌入了他那雙明亮又帶著幾許迷離的眸子里。
這種眼神,沐依裳見得多了。
顧流觴時常會用這種眼神看著她,仿佛要把她的整個人都生吞活剝了似的。
沐依裳內(nèi)心感慨,這小子真是無論什么時候無論什么地點(diǎn)都……唉,沐依裳幽幽的嘆了口氣。
沐依裳抬起一只素手,食指剛要去戳那人的額頭,可下一秒她的手就被顧流觴握住了。
這讓沐依裳微微一愣,下一秒,他便急不可耐的迎了上來,親昵的吻在沐依裳的薄唇上。
沐依裳有一瞬怔愣,但還是很快就進(jìn)入了狀態(tài)。
她不由得想,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這人似乎在親吻方面也很有造詣。
像是無師自通,又像是偷偷學(xué)過。
許久,沐依裳推了推顧流觴的肩膀,那人便依依不舍地停下,分開前,他還不忘蜻蜓點(diǎn)水留戀似的又親吻了幾次,這才作罷。
沐依裳問他,“這么會討好人,學(xué)過?”
少年微微笑道:“師尊喜歡嗎?”
平心而論,沐依裳是挺喜歡的,畢竟這回事,也沒人希望對方什么也不會。
只不過,沐依裳心里在意的是,他有沒有趁著她不在,悄悄同別人練習(xí)過。
似乎是看懂了沐依裳心里的想法,顧流觴連忙辯解道:“我只是看了書?!?p> 沐依裳見他有點(diǎn)緊張,不由得笑了笑,“是真的?”
顧流觴哼哼一聲道:“當(dāng)然是真的了,師尊不可以懷疑我,我對師尊是一片真心,師尊好過分?!?p> 他倒真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惹得沐依裳有些想笑。
他捏了下少年的側(cè)腰,那人立刻生氣的瞪她,“你還捏我?”
沐依裳只好攀著那人的肩膀,眼睛不自覺地往馬車關(guān)閉著的車門上看了一眼,確認(rèn)那車門不會打開,這才輕輕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她不似顧流觴那般,一有任何想法,便不管不顧,她心里始終是在意顏面的。
少年被親吻了,仍舊覺得有點(diǎn)不滿足,他問:“就這樣嗎?”
沐依裳笑了笑,“你還想怎么樣?”
那人抬眉,眼神里顯然是……你知道我想怎么樣的!
可沐依裳只能假裝不知道,不然若是真的遂了那人的愿,她干脆死了算了。
顧流觴的眼神也只是停留瞬息,很快就收了起來。
沐依裳松了口氣,還好他心里也是顧慮著她的。
只聽那人道:“師尊要補(bǔ)償我。”
沐依裳以為還是逃不過胡鬧,剛要張口拒絕,那人便再次開了口,“別緊張,師尊,又不是現(xiàn)在,等晚上再說?!?p> 雖說仍舊躲不過,但總歸沒有很過分,沐依裳也就答應(yīng)了下來。
她抬眸看著對方滿是笑意的桃花眼,心里想著他還真是容易滿足。
雖然總是會耍一些小心思來討些便宜,但總讓人有一種很可愛的感覺。
沐依裳靠在顧流觴的肩頭,手臂環(huán)抱著他的手臂,“阿觴?!?p> 少年垂下眸子來,溫柔的看她,“師尊是不是累了?”
顧流觴盡量矮了矮身子,讓沐依裳靠得能更舒坦一些。
沐依裳搖了搖頭,道:“沒有很累,只是突然……”
她的視線飄向窗外,聲音有些弱了下來,“只是突然想依靠你,可以嗎?”
沐依裳能明顯的感覺到少年的身子僵了僵,但耳邊很快就傳來那人頗不自在的聲音,“可以的,當(dāng)然可以,師尊可以依靠我,不管什么時候,我……我都靠得住?!?p> 沐依裳抬起頭,便瞧見那人的耳根子都紅透了。
她唇角微微的上揚(yáng)著,問他,“我年紀(jì)比你大那么多,沒能好好照顧你,還要依賴你,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不中用。”
那人急了,連連搖頭,“沒有,從來沒有,我……我希望師尊依賴我依靠我,我求之不得?!?p> 少年又道:“雖然我年紀(jì)小,但是我……我是個男人,我也是……是……”
他臉更紅了,像是被燒熟了蝦子似的紅了個徹底,“是師尊的夫君?!?p> 沐依裳嗯了一聲,垂眸將視線落在兩人緊握著的手上。
她將少年的手反過來,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尖輕輕的撫了撫那人分明的骨節(jié)。
顧流觴下意識縮了縮手,口中輕聲呢喃:“師尊,別……”
“怎么了?”沐依裳抬眸,對上他隱忍的視線。
視線相交的一瞬間,她就立刻明白了那人的意思。
沐依裳也跟著紅了紅臉,連忙那只作惡的手收了回來。
她只是碰了碰他的手,怎得就變成了這樣?
這事兒沐依裳想不明白,甚至覺得有點(diǎn)不可思議。
“手也碰不得?”
顧流觴哼哼兩聲,道:“不是哪里的問題,是……是師尊的問題。”
沐依裳一怔,“怎么變成我的問題了?”
少年卻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哪?,“就是師尊,師尊非要用這種方式來引導(dǎo)我……引導(dǎo)我犯錯?!?p> 沐依裳笑得無奈,她戳了下那人的鼻尖兒,“你倒是會找理由?!?p> 不等顧流觴再次辯駁,便傳來了車夫的聲音,“兩位仙者,進(jìn)城了?!?p> 顧流觴連忙起身,攙扶著沐依裳下了馬車。
他很大方的多給了些錢,讓那車夫離開了。
沐依裳問他,“要從哪里開始逛起?”
少年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道:“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跟師尊一起,去哪里我都高興?!?p> 這會兒又開始說這種話了,倘若真是去哪里都高興,怎么不干脆待在水月宮呢?
沐依裳知曉他性子就是有些別扭,喜歡讓別人來猜測他心里在想什么,似乎還要以此來證明沐依裳是不是真的愛他,是不是真的對他用心。
沐依裳耐心地問道:“想吃點(diǎn)東西嗎?”
少年搖了搖頭。沐依裳又問:“想去人多的地方轉(zhuǎn)轉(zhuǎn)?”
少年仍舊搖頭。沐依裳有點(diǎn)摸不著頭腦了,他倒是給點(diǎn)提示也好啊。
可顧流觴從不給她提示,甚至沒有任何或喜或悲的表情。
沐依裳想了好一會兒,那人似乎是有點(diǎn)坐不住了,這才開口道:“上次師尊和娘親下山,去做什么了?”
沐依裳:“……”
她愣了下,想了想才想起來,他說的應(yīng)當(dāng)是許久之前的事兒了。
“去茶館聽了說書的,你也要去嗎?”沐依裳道。
那人抿著唇,似乎有些猶豫,良久才略帶勉強(qiáng)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既然點(diǎn)了頭的,那便是他想去。
兩人正往茶館去的路上,沐依裳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了什么。
她問:“阿觴,你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那少年便打斷了她,“我才沒有嫉妒?!?p> 沐依裳:“……”
顧流觴也愣了一瞬,而后咬緊了嘴唇。
他是不是……說多了?
沐依裳忍不住笑了笑,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顧流觴更覺得無地自容了,他羞紅了一張臉,道:“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師尊不準(zhǔn)誤會我?!?p> 沐依裳唇邊的笑意更濃了,她點(diǎn)頭,道:“沒有誤會,你只是想聽說書的了,不,你只是沒有更想去的地方,才突然想起這里的,是不是?”
她這般哄小孩子似的語氣,讓顧流觴更覺得無地自容了。
少年捏了捏沐依裳的手心,“師尊不準(zhǔn)再說了?!?p> 沐依裳攥緊了他的手,“好,不說了?!?p> 轉(zhuǎn)眼間,便到了一間茶館門前,顧流觴問:“上次師尊來的,是這家嗎?”
事實(shí)上,沐依裳已經(jīng)不怎么記得了。
當(dāng)時自己也并不怎么想來聽這些東西的,只是因?yàn)閺埛蛉苏f了,她不好拒絕,這才去的。
這會兒被顧流觴一問,她哪里記得,于是坦誠地?fù)u了搖頭,“忘了。”
少年略有些失望,“師尊真的忘了,還是敷衍我?”
有的時候,顧流觴身上的這股子幽怨,當(dāng)真是顯得楚楚可憐。
沐依裳道:“怎么這么不自信?”
顧流觴撅了撅嘴巴,道:“都是師尊的錯,師尊對我不夠用心,我才沒有自信的?!?p> 他說著,小心翼翼地?fù)е逡郎训难?,小聲道:“我都感覺不到師尊真的喜歡我。”
沐依裳不知道這種事情應(yīng)該怎么表達(dá)。
她抱也抱他了,親也親他了,什么事兒都由著他的性子去做了,甚至還親口承認(rèn)了喜歡,怎得到了他嘴里,竟然還是感覺不到?
沐依裳無奈的說道:“這些事,我的確不擅長,你若是明白,可以多教我一些。”
少年的眼睛明顯亮了亮,“可以嗎?”
他這三個字,讓沐依裳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這小子的花花腸子,她的確是吃不消,此刻是萬分的后悔。
顧流觴紅著耳朵,湊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沐依裳幾乎是肉眼可見的紅了臉頰。她別扭的輕咳一聲,道:“不準(zhǔn)胡鬧?!?p> 顧流觴撅了撅嘴兒,有點(diǎn)不高興,“哼,師尊就會騙人,都說漂亮的女子慣會騙人,真是不假,師尊總是騙我?!?p> 說得他好似不曾說謊似的。
沐依裳刮了下少年的鼻尖兒,道:“要論起騙人,我可比不過你?!?p> 顧流觴落了下風(fēng),他不敢繼續(xù)討論這個話題,畢竟自己心里也有數(shù),他騙師尊的事情不在少數(shù)。
少年嘿嘿一笑,企圖將此事掩蓋過去。
他拉著沐依裳的手,急匆匆地往前走,道:“師尊,快些走,我可不想聽說書的說一半?!?p> 沐依裳哪里不清楚他的那些小心思,抿著唇笑了起來,倒也并不戳穿他。
兩人進(jìn)了茶館,很快便引起了眾人的圍觀。
畢竟,生的這樣貌美無雙的實(shí)在少見。
而仙靈城中,認(rèn)識沐依裳的又不在少數(shù),于是便引來了眾人的竊竊私語。
顧流觴耳力極佳,將那些人嚼舌根子的話一字不落的聽進(jìn)了耳朵里,他立刻皺起了眉。
因?yàn)橹般逡郎烟嫘⊙鲱^的事情,直到如今,此事還是仙靈城中百姓們的談資。
是以,這會兒瞧見沐依裳和顧流觴手拉著手來茶館聽?wèi)?,自然少不得一些難聽的話。
沐依裳留意到顧流觴停下了腳步,眼神有些陰騭地看著一旁的客人。
她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扯了扯顧流觴的手,道:“不是要聽說書的,別傻愣著,快找個地方坐下,等會兒人多了,就沒位置了?!?p> 少年回了回神,薄唇張了張,似乎想說什么,可又在猶豫之間閉上了嘴巴。
沐依裳輕聲嘆了口氣,無奈的笑了笑道:“他們喜歡說,便由著他們說去吧,總歸不能堵住悠悠眾口,你說是不是?”
顧流觴臉色仍舊不怎么好看,他說:“可是我就是聽不得他們詆毀師尊,我會生氣?!?p> 沐依裳淺淺的笑著搖搖頭,道:“旁人說什么是旁人的事情,我們只要無愧于心便好了,你不必在意旁人的目光。”
少年還想說什么,可下一秒,沐依裳問他:“還要聽嗎?”
顧流觴立刻回答,“要!”
于是乎,沐依裳成功的轉(zhuǎn)移了顧流觴地注意力,拉著他找了個安靜的位置坐下。
小二倒是客客氣氣的迎上來,問:“兩位客官喝點(diǎn)什么?”
沐依裳道:“來一壺香果茶,多放些糖?!?p> 那小二眉開眼笑地點(diǎn)頭應(yīng)下,急匆匆地去了。
顧流觴倒是有點(diǎn)驚訝,問道:“師尊,什么是香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