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章 輩分
既如此，不如干脆收養(yǎng)一個，留在身邊做作伴也好。
更要緊的是，雖然沐依裳腹中的那個孩子和她只有幾個月的緣分，但她始終為失去這個孩子而感到難過。
是以，就當(dāng)作慰藉那孩子的在天之靈，她想收養(yǎng)一個孤女，留在身邊當(dāng)作自己親生的孩子。
張夫人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帶著幾分憐惜的看著沐依裳，道：“你也是個可憐人，我先前還羨慕你們，在一起沒多久便能擁有一個孩子，我可是盼了百年，也沒能得到。如今卻因?yàn)榘⒂x的身份，你們也要不得孩子了，咱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了?！?p> 她說著，輕輕拍了拍沐依裳的肩膀，以示安慰。
沐依裳問她，“夫人可有想過……收養(yǎng)一個孩子？”
其實(shí)張夫人早年間是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她總想著孩子還是自己的更好些，最要緊的是，她很想體驗(yàn)一下女子懷孕生子是什么樣的感覺。
可隨著一年一年過去，張夫人也的確思考過，或許收養(yǎng)一個孩子也不是不行。
只不過，她又擔(dān)心那孩子若是冥頑不靈，若是不堪教化可怎么辦？
久而久之，這事兒就被拖延了下來。
再加上白青竹的弟子眾多，他是一門心思地對弟子們當(dāng)孩子們對待，可到底是他的弟子，又不是她的，她沒辦法投入。
她把這些話都同沐依裳說了，也沒有什么好顧及的。
只不過，她最后又補(bǔ)充了一句，“不過我如今還真有一個想要收養(yǎng)的孩子，只不過……這孩子不是個小孩子，我怕這孩子不肯，一直沒有問過他。”
沐依裳怔了怔，問道：“是誰家的弟子？”
張夫人笑了笑，指了指沐依裳。
這讓沐依裳很是驚訝，“夫人說的是……阿觴嗎？”
張夫人仍舊是笑，甚至有點(diǎn)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下巴，道：“這事兒吧，若是和阿觴說，也不是那么難以開口，只不過……你們倆如今是這層關(guān)系，你和青竹又是師兄妹。我若是真的收養(yǎng)了阿觴，這關(guān)系可怎么理得清?。俊?p> 沐依裳也覺得有點(diǎn)混亂，但卻并不排斥。
她道：“倘若阿觴愿意，我是沒有意見的，說起來，夫人的年歲，做我的長輩也沒什么不對。至于掌門師兄，各論各的便是，原本按照夫人的輩分，他也排不上和夫人同輩?！?p> 這話真是說到了張中蕓的心坎兒里，她那股子豪氣又立刻上來了。
張中蕓拍著沐依裳的手，道：“說得好，說得好啊，有師妹這句話，我便放心了，等阿觴回來，我便問一問他的想法?！?p> 沐依裳笑著頷首，“好，我想阿觴一定會答應(yīng)的?！?p> 她不是個如母親一般好的師尊，反倒是有點(diǎn)像養(yǎng)歪弟子的罪魁禍?zhǔn)住?p> 阿觴該有個這樣好的母親，也能彌補(bǔ)他從小無父無母的不足。
等到顧流觴回來的時候，沐依裳和張夫人正說得高興。
張夫人送了沐依裳一塊暖玉，那暖玉不是凡品，是能自己繁育靈氣的寶貝。
沐依裳只是握在掌心里，便能感覺到陣陣靈力從暖玉中涌出，讓她周身都覺得溫暖舒適。
這物件是個實(shí)實(shí)在在的寶貝，沐依裳不肯收，兩人推脫了好一陣兒。
最后張中蕓說：“我若是能收養(yǎng)阿觴，這也算是我給未來兒媳婦兒的見面禮，你就不要推辭了?！?p> 雖然沐依裳也有意促成張中蕓和阿觴的事兒，可這會兒聽著張中蕓這樣一說，她不由得有些難為情。
張夫人的話很是有理，可她還沒做好做別人兒媳婦兒的準(zhǔn)備。
顧流觴一進(jìn)門，“張夫人，你什么時候來的？”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沐依裳，自己出去的未免有點(diǎn)久了，他解釋道：“我方才走到廚房，有點(diǎn)累了，便干脆在那里坐著等到藥煎好了才回來。我還順便給師尊做……弄了些飯菜回來。”
誠然，沐依裳早就知道他在刻意隱瞞，也不戳穿他的謊話，只是對他招招手，“你先過來?！?p> 顧流觴薄唇繃緊了幾分，他心里有點(diǎn)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被師尊看出了端倪。
可他又不敢不從，只能灰溜溜的走過去，坐在張夫人身邊。
張夫人笑著拉過顧流觴的手，道：“方才我和你師尊在商量，要把你收養(yǎng)過來的事兒，你怎么想？”
顧流觴抬眸，驚訝的看了看張中蕓，又錯愕的看了看沐依裳。
沐依裳沖他微微一笑，“你愿意便答應(yīng)，不愿意也無妨，我都支持你的決定。”
少年抿了抿唇，而后從張中蕓手中抽出了一雙手。
就在張中蕓和沐依裳都很驚訝的時候，那人突然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給張中蕓磕了個頭，道：“母親在上，我愿意的?！?p> 原本兩人以為他要拒絕，沒想到他倒是實(shí)在。
張中蕓更是感動的快要哭了，濕潤著眼眶連忙將顧流觴扶了起來，“好孩子，快起來，真是好孩子。”
她拉著顧流觴的手重新坐下，道：“我終于有孩子了，阿觴，你是個好孩子，我日后一定負(fù)起一個母親的責(zé)任，你放心，別的孩子有的，你也都會有。我未曾參與你的童年，日后定然加倍補(bǔ)償你?！?p> 顧流觴笑了笑，道：“夫人對我已經(jīng)很好了。”
張中蕓拍了下他的手，“你這孩子，還叫夫人？”
顧流觴軟軟的喊了一聲，“娘親。”
“哎，哎，我的好孩子?！睆堉惺|熱淚盈眶著把顧流觴抱進(jìn)懷里。
顧流觴順著張中蕓的肩頭看向躺在臥榻上的沐依裳，她對他淺淺一笑，讓顧流觴心里更覺得溫暖。
他真的好幸運(yùn)，不僅能擁有師尊，還擁有了一個母親。
顧流觴和張中蕓說了會兒話，也沒忘記還有更要緊的事兒。
他連忙將飯菜和藥都端過來，讓沐依裳靠在他肩頭，給她喂了些清粥小菜，便又讓她喝了藥。
喝過藥，沐依裳苦得眉頭微微皺了皺，下一秒嘴巴里便被顧流觴塞進(jìn)去一顆糖果。
她有點(diǎn)錯愕的看向顧流觴，那人淺淺的笑著，問她，“師尊，甜不甜？”
“嗯?！便逡郎鸦貞?yīng)了一聲，相比于糖果，她覺得眼前的人兒更甜一些。
張中蕓瞧著這兩人溫馨甜蜜的樣子，也就放心了。
她站起身來，道：“我便不多留了，你們倆繼續(xù)甜蜜，我要把阿觴成為我兒子的好消息告訴青竹才行?！?p> 這話一出，讓顧流觴臉上的笑容一僵，頓時皺了皺眉。
他一時高興，竟然忘了這一茬。
原本他也很想成為張夫人的義子，可他卻不想成為白青竹的義子！
這樣一來，豈不是更和師尊亂了輩分？
這會兒張中蕓一提到白青竹的名字，他立刻戒備了起來。
可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的事兒，這會兒再反悔，也未免太難看了，他也只能隱忍了下來。
在沐依裳恢復(fù)的這段日子里，顧流觴盡心盡力的照顧著。
他未曾在沐依裳年前提起過婚禮的事，但沐依裳知道他心里在意。
雖然沐依裳不明白，但是顧流觴對她總是有一種無法言喻的不信任感。
這一點(diǎn)雖然讓沐依裳有些頭痛，但她也只能盡力包容。
這日，顧流觴扶著沐依裳散步，沐依裳無意間問起，“婚禮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你這幾日一直在照顧我。都沒有時間準(zhǔn)備婚禮了吧？”
顧流觴道：“師尊身體這樣，我怎么有心情弄那些，還是等師尊好起來再說吧?！?p> 沐依裳從來沒有這樣依賴過別人，心里忍不住有些抱歉，“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身為師尊，她總覺得讓弟子如此費(fèi)心照料她，她心里過意不去。
顧流觴哼哼了聲，似乎有點(diǎn)不太高興，“師尊總說這種話，嘴上說著要嫁給我，沒把我當(dāng)成小孩子，可實(shí)際心里還是那樣想我。我是個男人，也很快……很快就是師尊的男人了，師尊還說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很過分。”
沐依裳沒想到他能因?yàn)檫@樣的小事生氣，但又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似乎真的是自己太疏離了。
她跟他道歉，那人更不高興了，“師尊做錯了事，一點(diǎn)誠意都沒有?！?p> 沐依裳沉默了片刻，在那人含羞的眼神里，終于明白了所謂的誠意是什么。
沐依裳無奈的笑笑，剛要踮起腳尖，那人便乖乖巧巧的蹲下身來，把臉頰湊上來。
他倒是自覺！
沐依裳忍不住笑，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顧流觴很是滿意，笑著摸了摸自己方才被親吻過的地方，道：“既然師尊這么有誠意，我便原諒師尊好了?！?p> 僅僅是一個親吻，顧流觴便高興成這樣，沐依裳不由得覺得這少年人的心思還真是單純，全然忘了他那都快成蜂窩的心眼兒。
兩人走了一陣兒，沐依裳便讓顧流觴扶著她去涼亭里坐坐。
涼亭里都是石凳子，顧流觴自覺地從乾坤袋里摸出軟墊子，先給沐依裳鋪上，再讓她坐下。
沐依裳笑著說：“你倒是體貼，什么時候準(zhǔn)備的？”
顧流觴笑了笑，坐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說：“準(zhǔn)備了很久了，就是為了預(yù)防這樣的情況，今日可算是用上了?！?p> 沐依裳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道：“如此看來，阿觴還真是個體貼入微的好男人。”
她沒說他是個好孩子，顧流觴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聽到這句夸贊，他忍不住有點(diǎn)臉紅。
少年難為情的輕咳一聲，道：“我還有很多好處，師尊不知道呢，日后等師尊嫁給我，便會知道自己撿了個多大的便宜?！?p> 給他根桿子，這人便能順著往上爬，還真是如此。
沐依裳倒也不打擊他，只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兩人坐了一會兒，顧流觴突然道：“對了師尊，有件事要跟你說?！?p> “什么？”瞧著顧流觴那一臉的嚴(yán)肅，沐依裳心里跟著打起鼓來。
顧流觴道：“是蕭漱玉的事，我不知道師尊想不想聽有關(guān)她的事，便一直沒有說出口?！?p> 沐依裳眉頭微微皺了皺，對蕭漱玉的厭惡十分明顯。
“她又做了什么？”沐依裳問道。
顧流觴搖搖頭，“她如今已經(jīng)是個廢人了，鬧不出什么花樣兒，只是前些日子，她自己偷偷跑出去了一陣子。因?yàn)樗莻€瞎子，我想任由她自生自滅也就罷了，便沒有過多關(guān)注她，可就在昨日，她突然又回來了，而且還有了一雙眼睛?！?p> 聽了這話，沐依裳有些詫異，蕭漱玉的眼珠是顧流觴挖出來的，而一身修為也幾乎被白青竹散盡了，再加上沐依寒的毒，她簡直就是無可救藥的狀況。
如今竟然還能拿到一雙眼睛，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沐依裳問：“她挖了別人的眼睛，這樣的事，蕭躍笙能容得下？”
雖然師尊只是無意說起，可從師尊嘴里聽到蕭躍笙這三個字，顧流觴心里就很不舒服。
可偏偏師尊又是半點(diǎn)沒有察覺的樣子，他也不好鬧脾氣。
顧流觴酸里酸氣地說：“蕭師伯的確行事光明磊落，眼里容不得沙子，和師尊是一樣的高尚品行?！?p> 沐依裳：“……”
這小子怎么又開始了？
沐依裳無奈的嘆氣，討好似的抱了抱他的腰，道：“這可不是我說的。”
顧流觴哼哼了聲，“可是師尊說喜歡他那樣的?！?p> 沐依裳：“……”
她心里實(shí)在是后悔，真真是給自己挖坑，如今落在顧流觴手里，她實(shí)在是有苦難言。
他生起氣來，跟個孩子似的，叫人無奈。
“比起他那樣冷冰冰的，我還是喜歡阿觴這樣的小暖爐?！?p> 那人面上還裝著生氣，可彎彎的眉眼已經(jīng)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喜悅。
沐依裳心想：雖然他愛生氣，但也好哄，不算太糟。
沐依裳拉了拉他的手，道：“好了好了，不是在說蕭漱玉的事情嗎？干嘛要說蕭躍笙的事？”
那人不依不饒，“是師尊先說起他的?！?p> 沐依裳無奈，“是我言錯，好了，別氣了，我只喜歡過你?！?p> 雖然兩人已經(jīng)是這種關(guān)系了，可沐依裳還是覺得說這種親親熱熱的話，讓人臉紅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