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三)
“好!陛下有旨:將馬大人壓入天牢,查封馬府?!?p> 聞言,天成帝震驚地站起,指著向沂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話來。
馬大人跪在殿中央哐哐磕頭,嘴中喊著叫著冤枉啊明察啊,最終被兩個侍衛(wèi)強行拉了出去。
“愛卿這是要做什么?”天成帝咬著腮幫子問,嗓音頓時變得尖利起來,似乎聲帶劈了一般。
“敢問若是有人買賣官位以牟取私利,該當如何?”向沂繼續(xù)發(fā)問,問得在場官員心頭一緊,生怕那一句話讓他們官位不保,甚至性命不保。
“誰給你的膽子敢質問朕,是不是對你太過縱容讓你忘了本分!”天成帝紅著臉粗著脖子罵出聲,指向向沂的手倒是不哆嗦了。
“敢問若是有人強搶民女,不惜打殺父母及新婚丈夫,枉顧人命該當如何?”
“敢問有人私通外敵,克扣軍糧,隨意打罵守邊疆的將領,該當如何?”
……
一句句問下來,殿內人人自危,天成帝還在上面喋喋不休地罵著兇著,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把火即將燒到他自己身上。
“敢問有人謀害皇嗣,殘害手足,該當如何?”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們的視線都匯聚在天成帝身上時,他有些慌亂粗暴地讓向沂閉嘴,當即將沈貴妃的事情拋之腦后。
“向大人今日有恙,還不快請她下去休息!”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曾動彈,若是剛才的馬大人是開胃小菜,那么天成帝才是正餐。
天成帝接連喊了幾聲,連片侍衛(wèi)的影子都沒出現(xiàn),當即一掌拍向龍椅:“向沂,你要造反嗎?!”
“造反”一詞出現(xiàn)時,人們終于有了幾分生機,當即拉開和向沂之間的距離,目光中天成帝和向沂之間來回折騰。
“你們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拿下亂臣賊子!今日能抓住她的生死不論,官升三級,黃金千兩!”
此時的天成帝一臉怒容,血液在身體里奔騰不休,兩只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若是有人為了一己私欲不惜殺盡自己的手足,甚至連襁褓中的嬰孩都不放過,該當如何?”
向沂一步步靠近,腦海中翻涌的是前生和今世,是艱難長大的季青嶼,是無數(shù)被害死的忠臣,是小人的得意嘴臉……
“歷來皇室之爭,改朝換代就沒有不死人的,向大人的父親不也是踩著累累尸骨才走到這里……”
溫熱的血出現(xiàn)在臉上時,官員幾乎喊破嗓子才能宣泄心底的驚懼,溫熱腥臊的液體順著褲腿留下,惹得周邊人嫌惡地離開三步遠。
死人的時候,局勢被推向了另一個高潮。
向沂抽出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指尖,她的頭發(fā)披散著,原本豎起發(fā)髻的簪子已經釘在了某位口無遮攔的死人身上。
天成帝眼神一轉,堆著笑說:“向大人何須發(fā)這么大的火,不過是些小嘍啰,何必傷了你的身子?!?p> 身旁侍候的太監(jiān)有眼色地端了杯茶過去,沒等走近向沂就被一腳踹到在地。
向沂收回腿,自懷中拿出厚厚一沓紙張朗聲念著。
每讀一句,天成帝嘴角的笑意淡一分,臉色白一分,甚至到了最后沖過來奪走向沂手中的東西,不顧形象地往嘴里塞著。
“你現(xiàn)在…沒……沒有證據(jù)了,來人……給我拖下去,賜鳩酒!”天成帝費力咽下紙團,就得意忘形地叫囂著,威脅若是有人敢將今日之事傳出去,九族就要陪他一起去了。
“向府倒還有幾千分復印版,若是陛下愿意吃,可以帶到天牢中吃個痛快?!?p> 局勢一時僵持住了,大臣們都在觀望,生怕行差踏錯等待他們的便是永不翻身的深淵。
“更何況你們眼前的陛下與皇室沒有半點關系,就連他立下的太子也不過是奪他人子嗣。”季青嶼抱著身穿明黃衣服的孩子慢慢走進殿內,說的話如晴空霹靂般令一眾大臣失去思考能力。
“你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你不是已經死……”反應過來的天成帝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如今看來向沂已經和他形成聯(lián)盟。
再說了,能出現(xiàn)在白天還帶著影子的人怎么可能是鬼,不過是他的手下辦事不力,留下禍根罷了。
“向大人是要憑空再造一個傀儡皇帝??!想不到你向家官居丞相還不夠,竟然想要用這么卑劣的法子拉一個孩子入局?!?p> 天成帝仗著現(xiàn)在沒有任何人能夠證明誰是皇室誰不是皇室,說起話來也帶上了十足的底氣,想將矛頭轉向向家造反。
“怕是沈向二家早已聯(lián)手布下這天羅地網,只待我入局便可實現(xiàn)他們的謀算!愛卿們,你們就眼睜睜看著他們的奸計得逞嗎?!”
天成帝向來擅長蠱惑人心,如今短短兩三句話便令不少大臣挪動腳步擋在他面前。
其中不乏熱血赤誠之輩,劈頭蓋臉痛斥著向沂忘卻了天成帝的賞識提拔之恩,被功名利祿蒙蔽了雙眼,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向沂倒是無所謂,官場沉浮中誰還沒有被罵的狗血淋頭的時候,更何況現(xiàn)在是他們占的上風,就算天成帝說得如何天花亂墜,都必將承受自作孽的后果。
季青嶼向前一步護向沂于身后,確保向沂并沒有被這些話影響到后,才將轉過身將孩子放在地上。
太子如今也是十二三歲的大孩子了,眼神中的怨恨和憎恨,胸口上下起伏著,拳頭攥得緊緊,手背青筋暴起。
天成帝想著他應該記不住幾歲的事情,一遍痛恨著老天給他智勇雙全,給他強健體魄,給他無上智慧,卻獨獨收回了繁育子嗣的能力。
若是他能夠……何須留下別人的孩子悉心教導,每次看到太子的臉都會想到那群人臨死前的怒罵,想到辛苦打下的江山中將拱手送給他人……
“他不是我父親!他就是個卑劣的下賤的奴仆,趁著眾人不防備披上了我父親的臉皮!”太子大吼著,高喊著,吐沫橫飛,若不是季青嶼攔著就要沖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