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西漠人

　　在蘇大太太久等慌亂之時(shí)，包間的門前總算有了動靜。

　　她見門被推開，都沒來得及細(xì)瞧進(jìn)來的人，就緊忙行禮道：“臣婦見過王妃?！?p>　　“蘇大太太不必多禮，是我來的遲了?！庇嚅e把人扶起，然后拉著人落座。

　　“哪里的話，臣婦也是才到?！碧K大太太別扭地只干巴巴吐出這一句。

　　余閑聽了眉眼彎彎，看起來她沒瞧錯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將視線落到一樓的高臺上。

　　一個(gè)半時(shí)辰里，屋內(nèi)除了添茶，再沒有旁的聲兒。

　　余閑靠在椅子里，瞇著眼敲著食指恍若聽得極入神。

　　而蘇家大太太卻沒有聽進(jìn)去半耳朵，她只覺得一顆心吊吊的，是坐立不安。

　　直到余閑笑著起身道：“今日偏勞蘇大太太了，陪我聽了這許久的戲?！?p>　　“不敢、不敢?！碧K大太太跟著起身，依舊只干巴巴的一句，她臉上訕訕，張了張嘴，到底‘福氣’之說出不了口。

　　“合該謝的，看了一場好戲，日后怕是少不了要勞煩蘇大太太的時(shí)候?！?p>　　蘇大太太聞此，立馬臉色一肅，行禮道：“這都是臣婦該做的，不敢道勞煩?！?p>　　“蘇大太太言重了，一場戲，哪里至于如此。”余閑往外一瞧，接著道：“時(shí)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府了?！?p>　　蘇大太太愣了一瞬，然后才上前引路道：“臣婦送您?！?p>　　“咱們一道吧！”余閑本就只是想找個(gè)清凈人當(dāng)這個(gè)借口，既借了人家的光，也不能叫人家太為難，就拉著人一道出去，只到馬車前再寒暄了兩句，便分開。

　　“夫人，那丫頭帶回府里了?！?p>　　“領(lǐng)到前院吧！我一會兒也去?！?p>　　“是?！?p>　　車輪滾滾，進(jìn)了王府后直到了前院門前才停。

　　余閑下車時(shí)笑了，這院子不甚規(guī)整也挺好，方便懶人。

　　“王妃?！背o歸守在院門口，見了人立馬抱拳行禮。

　　余閑瞅著上頭掛著‘前院’二字的牌匾，只覺得嘴角沒控制住地抽了抽：“這牌匾何時(shí)掛上的？”

　　提到這個(gè)，楚無歸也是一臉憨憨的樣子：“主子定的，昨兒才做好送進(jìn)府，今一早掛上的?！?p>　　“走吧，帶路。”只要不折騰我那院子叫掛個(gè)不倫不類的‘正院’牌子，他愛霍霍自個(gè)兒就霍霍去吧！

　　一進(jìn)會客，正房大開。

　　余閑進(jìn)了屋，祁綏板正的坐在羅漢榻上，翻著手里的書。

　　屋內(nèi)站著一個(gè)丫頭，一身墨青的棉布襦裙，頭上挽著雙環(huán)髻，攢了一對同色的絨布迎春花簪。

　　“這是收拾好了?！?p>　　聽見了余閑的動靜，這丫頭眼睛一亮，扭過頭碰的一聲跪地，就開始磕頭，砰砰砰，磕的那叫一個(gè)實(shí)誠。

　　“快別！”余閑幾步竄到了祁綏身邊，招呼久樂把人拉起來。

　　久樂兩步上前，跟拎小雞似的把人直接給提溜起來了。

　　余閑看那小丫頭紅著眼，額頭都磕破了，語氣難得溫柔：“叫什么？多大了？”

　　“慧娘，宋慧娘，不敢瞞夫人，才過了十歲生日。”說著就又跪下了。

　　余閑柔和下了神色，她摸過這丫頭的骨齡，是十歲，這丫頭能實(shí)話實(shí)說，沒有因?yàn)樽詡€(gè)兒之前要挑年歲大些的而跟著那牙婆隱瞞說謊，也是難得。

　　“知道這是哪兒不？”余閑上前把人拉了起來。

　　“安王府。”宋慧娘眼睛含淚，一錯不錯地盯著余閑。

　　“那就說說吧！你都知道什么？”

　　“我、我”宋慧娘張了半天的嘴，然后才猛地問道：“恩人，敢問恩人姓名？”

　　“我呀，你許是聽過，我叫段干余閑。”

　　“段干？北燕郡主，安王王妃?。俊彼位勰锟纯从嚅e，又看了看安王，才恍然，握拳開口道：“小女知道的不多，只是，小女起夜時(shí)意外聽見金婆婆與買人的管家婆子說話，是、是西漠話?！?p>　　余閑猛地閉了眼。

　　果真是最壞的那個(gè)。

　　一直將主權(quán)交出樂呵呵做看客的祁綏聞此，臉色瞬間變了。

　　魏不還和楚無歸同時(shí)問道：“西漠話？你確定！”

　　宋慧娘沒有半分被質(zhì)疑的不悅，反而因?yàn)檠矍八娜说谋砬檠劬υ絹碓搅痢?p>　　因?yàn)檫@代表他們在意，他們厭惡這件事兒，那···那些嫂嫂姐姐就有可能被救回來！哪怕救不回來，日后、日后沒了這種事也是好的。

　　“小女不會聽錯的，小女的爹做的貨郎生意，每旬旬初二十定關(guān)外商集從不敢錯過，生意好時(shí)可是一回便能掙下整整一年的嚼用，小女自小便隨爹爹去商集，見多了西漠人，也會說兩句簡單的西漠話?！?p>　　余閑沒有錯過宋慧娘提起西漠時(shí)驟然狠厲的表情：“你與西漠有仇?！?p>　　“是。不敢瞞王妃，小女與西漠有仇！有殺父之仇！

　　小女的爹爹去歲四月二十在定關(guān)外被西漠人所殺?！碧崞疬@事兒，哪怕過了一年，宋慧娘依舊覺得心口揪疼：“那日，爹爹幫著熟客送了一趟貨，回來后就神色不安，好像在害怕什么，又恨恨不已，他甚至連商集頭一天都沒結(jié)束就要回。

　　可，兩條腿哪里跑得過四條腿，就在定關(guān)外，都眼瞅見城門了，身后卻傳來越來越近的馬蹄聲，爹爹借著夜色將我藏在背簍里，扔在了路上，好像迫不得已棄重物逃走的樣子，引走了西漠人。

　　而我，好不容易跑到城門跟前，那些守城衛(wèi)卻不信我！說根本沒有看見有西漠人騎馬靠近！怎么可能！西漠人與中州人長相那般不同，一眼就能分清，他們卻一口咬定說沒見過，我獨(dú)自一人在城外尋找了三日，整整三日，可只找到了一件血衣，是我爹爹那日穿的，他們殺了我爹爹，殺了我爹爹···”

　　宋慧娘邊說邊哭，最后已哭嚎的撅了過去。

　　久樂一把揪住宋慧娘的衣領(lǐng)，看向自家主子：這人怎么處理？

　　“王爺看著安排吧。”余閑直接把這事兒往祁綏身上一甩。

　　“你信她的話?！逼罱梿柕溃徽J(rèn)為眼前的人會如此輕信他人。

　　“因?yàn)椤庇嚅e想到了某句話，順嘴道：“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p>　　“排除一切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