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自服了藥宗的反神丹之后愈發(fā)生龍活虎,后宮也越塞越滿當(dāng)。
那些女人可都不是善茬兒,太子之位遲遲未定,她們?yōu)榱四笐{子貴什么事都干得出,甚至都鬧出了宮圈兒。
適齡和不適齡的皇子間的斗爭幾乎都擺到了明面兒上。
因此,二皇子一直在維護(hù)自家母妃的形象這事兒也幾乎人盡皆知。
近幾年來,那些流傳廣泛的小冊子,可不光是梅淺一人要求收繳,萬淙黎亦會派手下行動。
那些人都是奉命做事的,為了完成績效任務(wù),難免互相死磕。
這兩撥人若是對上,即便目的相同,依舊會先兩軍對壘,打罵一通再干正事。
這就導(dǎo)致了那些書局老板滿懷期待,期望某天不幸被查到的時候,最好是兩撥人一起報道。
以便在交手過程中,給他們留出寶貴的逃生時間。
在話本子界,江湖門派和王公貴族行事風(fēng)格各有不同。
綜合看來,梅淺還算是循著江湖規(guī)矩,干脆利落地將人痛扁一頓的方式,明顯比萬淙黎的法子懷柔的多。
頂多讓他們傷筋動骨,身子稍稍受累,躺上幾日便好,并不會令他們失業(yè)破財,全家都跟著愁眉苦臉。
萬淙黎他的手下,往往銷毀成品還不夠,那些違命印刷的書局,見一個端一個,全都丟到大牢里面,給錢才能撈。
當(dāng)然前提是,拿得出好多好多錢。
作為當(dāng)事人之一的梅淺家閨女,季遙對萬淙黎的種種舉動很是理解,換句話說,算得上是感同身受地異常理解。
因為被編排的滋味,她也被迫咂摸品嘗過。
在季遙小的時候,她不明白為何總有人這般逗她,說她親娘其實喜歡的是別人,不喜歡她親爹,指不定哪天就跑路了等等。
小季遙每每聽到,都會嚎啕大哭。
直到她長大之后,又親眼瞧見過那些荒誕的言情本子——內(nèi)容令她極其不適。
人人都這么想的話,她老爹又算是什么玩意兒?
季遙沒有她母上大人的江湖號召力,自然是沒什么能力制止。
知道二皇子和她老媽站在了對立面上,但季遙仍然覺得作為另一個當(dāng)事人兒子的萬淙黎行事極其正確。
他怕也是像她一樣,聽著這些話過來的吧。
季遙想,貴妃娘娘鐵定也是個美人兒……
為什么要用“也”這個字,是因為她雖不知道萬淙黎承襲了她多少外貌優(yōu)勢,今日看來,絕對不是個丑的。
雖然萬淙黎身上的娘氣重了些,丟到人堆兒里,容貌也依舊一騎絕塵。
以人家貴妃娘娘的美貌,原本可以在宮里好好的當(dāng)個尊貴的花瓶,就因為無意與自家放浪形骸的母上大人有了交集,她和她的兒子自此難逃被八卦的命運。
季遙其實還有些同情萬淙黎。
先不提她曾經(jīng)聽到別人說過什么,那萬淙黎可是長在宮里的。
那里的女人一個個嘴里盛著毒似的,事實真相究竟是怎樣,她們肯定毫不在乎,但凡有個風(fēng)吹草動就妄議地飛起,哪兒是死穴就懟哪里的。
萬淙黎身處被議論的中心,在這種環(huán)境下,又怎么能好受?
“難怪今日看著,總覺得有些變態(tài)?!奔具b小聲嘀咕。
只是她聲音再小,也被耳聰目明的莫迭聽見了,他把手上的東西放下,追問道:“你這又是說誰變態(tài)呢?”
季遙回過神,兩手撐在地板上,晃晃悠悠地直起身,摸了個杌子坐下,擺頭道:“啊,我沒說話啊,你怕不是聽錯了吧?!?p> 莫迭自討沒趣,也不管季遙如何,徑自出了門,下樓去尋自家少莊主去了。
此時萬淙黎與付驍正坐在大堂里品茶,四人的方桌正好坐了個面對面。
方才的對話早就結(jié)束了,喝茶的也只是付驍一人。
這茶葉都不知道被泡了多少次,壺里的水也半熱不熱的,傾出的茶湯與白水無異,沒什么茶味。
也就付驍能喝得下去,萬淙黎那般養(yǎng)尊處優(yōu),自然是看不上的。
另外,他現(xiàn)在也實在糟心,沒心思喝茶。
萬淙黎對錦音山莊的少莊主很是放心。
畢竟他有招數(shù)拿捏付驍,也不怕他中途撂挑子不干。剛剛催問了進(jìn)度,也不過是個借口。
他此番出現(xiàn)在胥城,是為了催一個風(fēng)月寫手的稿子。
這事又不能為別人所知,只好編了個理由忽悠了付驍。
如今從付驍周身的寒氣看來,萬淙黎想著,怕不是話說得過了些,逼得緊了點……
堂堂二皇子屈尊前往某風(fēng)月寫手的府邸,若是讓旁人知道了,指不定作何聯(lián)想。
當(dāng)然,萬淙黎他本人并沒有什么隱藏的特殊嗜好,退一萬步,依舊他在收拾上一輩兒的爛攤子。
話說,那些定期不定期的刊物,沒什么可寫的,就會再提金牌女俠和貴妃娘娘的“愛情”故事。
可貴妃是誰,皇帝的媳婦,萬淙黎的老娘。
雖說她也只是皇帝眾多媳婦中的一個,但好歹比起其他的女人,前面帶個貴,后面帶個妃,也是需要仰望的尊貴身份。
更別說,自皇后所出的大皇子戰(zhàn)死沙場之后,她的兒子萬淙黎,便是宮里年齡最長的皇子,最有力的太子候選人。
就算皇帝再怎么心大,不在意自家媳婦被江湖中人瞧了去,可外面風(fēng)言風(fēng)語散播成那樣,時間久了,終歸對萬淙黎的前途有礙,這是他身邊幕僚們最常說的。
萬淙黎恨不得一刻不停地廢掉那些冊子,卻耐不住貴妃娘娘另有吩咐。
說起來,這位貴妃娘娘其實并不在意被人議論。
身為當(dāng)事人,她究竟有沒有被外人瞧了去,自然是最清楚的,不過是懶得爭論而已。
她原是富商之女,年紀(jì)輕輕便乘著一頂小轎,從偏門入了宮,自此不敢著正紅,與她人共侍一夫。
本就是一場皇室與家門的交易,談何禮法面子,又談何夫妻情誼。
宮墻那么高,貴妃娘娘在里面呆了小半輩子也沒能出去,自己的名號卻意外地馳騁了大半疆土,還真怪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