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珉的問題令丁鵬一怔,他不得不開始思考,警方是不是已經掌握了什么線索,才會將范圍框定在“從事特殊職業(yè)”里。
也許是他的沉默過于漫長,周珉望著他不自覺皺成一團的眉毛,沉聲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么?你是顧昂的好兄弟,他又是一個性情張揚,喜歡被人喝彩之人。他……應該不會瞞著你才對。”
丁鵬猶豫著開口:“我只是覺得……這是一個悖論?!?p> “悖論?”
“顧昂雖然玩得很花,但他對感情的要求其實很高。他對那些從事特殊職業(yè)的女孩子,其實打心眼里是看不上的,他會和她們一起玩樂,但不會對她們有所期待,更不會讓她們對他產生感情上的企圖。他給錢很大方,但也僅止于此了,說白了,也不過是金錢和肉.體.上的關系。這種簡單直白的交易關系,是不會產生殺人的動機的?!?p> 丁鵬自詡自己還算了解顧昂,對于發(fā)小那扭曲的心理,他隱隱能窺探到一二分。顧昂追求真愛,卻并不珍惜,反而以踐踏為樂,于他而言,痛苦和絕望更能帶來快感。
所以,他更愿意從那些天真純善、涉世未深的女孩中挑選目標。即使是玩一出“救風塵”的戲碼,他選擇的也是像喻初寒那樣“在危險的邊界徘徊,尚未真正陷入泥潭”的堅韌小白花。
周珉聽懂了他的意思,不得不說,丁鵬的分析十分在理。
他思索了一會兒,很快調整道:“好吧,那請你再仔細回憶一下,還有什么人和顧昂產生過較深的感情糾葛,嗯,不限于什么范圍。”
丁鵬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這時,孟圓忽然想起了一個曾聽喬明嶼提起的細節(jié):“丁先生,顧昂是否曾吹噓過有一個女生對他情根深種,甚至為了他割腕自殺?”
丁鵬冷不丁地聽她提起這件事,不可抑制地打了個寒顫。
周珉見狀不由挑起一絲微笑:“看來這件事是真的,而且你知道這個女生?!?p> 他站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放在丁鵬面前,擺出一副長談的架勢:“說說吧。”
丁鵬的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了那杯水上,久久不愿離開,就好像那杯水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地方。
他的嘴唇蠕動了好幾次,每一次周珉都以為他要開口了,但他只是顫抖了幾下,又再一次偃旗息鼓了。
這個表現令周珉頗為意外,方才丁鵬那一副抓住救命稻草的模樣,他不會看錯,那么現在他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值得深思了。
周珉心念一動,狀似不經意般開口:“看來,你不止是知情者那么簡單呢。”
丁鵬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周珉雙眉一揚,還真讓他猜對了!
丁鵬的肩膀垮了下去,他之所以掙扎著沒有開口,是因為這件事他也是親歷者,他本能地畏懼在警方面前坦白。
這曾是困擾他數年的夢魘,隨著時光的流逝,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完全遺忘了,可如今只要稍一回想,那些事情便如昨日發(fā)生一般歷歷在目。
“其實,這已經是十年之前的事了?!彼曇舭l(fā)澀,“那時候,我和顧昂還在讀高中。那個女孩……是我們的同班同學,她長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剛開學就吸引了許多男生的目光,當然也包括我在內,但是沒有人敢接近她。”
“因為,從高一開始,顧昂就十分高調地宣布要追求她?!?p> “顧昂追求了她整整兩年,從高一到高二,他花樣百出,體貼入微,即使被拒絕了也從不氣餒。我從未見過顧昂如此認真對待一個人,還真以為他轉了性子,找到了真愛。那女孩也從一開始的拒絕、無奈、再到最后的怦然心動?!?p> “高三開學的第一天,顧昂宣布他們倆正式在一起了。他們確實也度過了一段十分甜蜜的時光,顧昂這個人啊,對你好的時候,簡直能把你甜化了。很快就到了顧昂的生日,他在家里舉辦了盛大的生日派對,邀請了很多人,男女生都有,大半是學校的同學,也有不少顧昂在校外的朋友。當然,那個女生也出席了?!?p> “大家玩得都很嗨,派對進行到一半,我突然發(fā)現顧昂和那個女生不見了。當時,我并沒有在意,他們倆畢竟還在熱戀期,我還以為小情侶躲起來卿卿我我去了。但沒過一會兒,我就接到了顧昂的電話,他讓我上樓來。”
“我去了才發(fā)現,顧昂和那個女生、還有幾個校外的朋友都在。他們都喝多了,那個女生醉得更加厲害,幾乎已經人事不省了?!?p> 說到這里,丁鵬停頓了一下,面露痛苦之色。孟圓皺起眉頭,心里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幾乎可以預見到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
丁鵬緩了緩,再開口時,他的聲音中已多了一絲顫抖:“顧昂,邀請我加入他們……”
“砰”的一聲巨響,嚇得丁鵬把沒說完的話咽了下去,孟圓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氣得雙目圓瞪,滿臉通紅:“這是犯罪!”
周珉輕輕在她肩頭拍了拍,示意她冷靜一下,但他看向丁鵬的目光也隱有怒氣,冷冷地問道:“那么,你加入了么?”
“沒有!”丁鵬立刻搖頭否認,但他面上的痛苦之色越發(fā)濃郁了,“但我也并不算無辜,因為膽怯,我不敢加入他們;也因為膽怯,我不敢阻止他們。所以,我只能推說自己喝多了,然后落荒而逃。”
周珉追問道:“后來呢?”
“第二天,那個女生報了警,但是顧昂堅稱她是自愿的。她是自愿來參加派對的,也是自愿喝酒的,更是自愿應了他的邀請去了三樓!后來因為證據不足,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那個女生因此大受打擊,在學校里割腕自殺,雖然被搶救回來,但也很快退學了,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她。在學校和顧家的施壓下,沒有人再敢談論此事,很快這一切就像被大風刮過一般,再沒留下一點痕跡?!?p> “那個女生叫什么名字?”
“謝羽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