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交心

　　朱雄英整理了一下措辭，開口道：“爺爺，孫兒從記錄開濟的罪證冊子中，看到開濟在家中豢養(yǎng)了兩名杭州瘦馬，孫兒懇請爺爺立法還天下瘦馬自由！”

　　朱元璋知道杭州瘦馬是什么，可他有些不太理解朱雄英為何會在此事上求他。

　　略作思考后，朱元璋道：“可以，待早朝之后，爺爺就讓大理寺和督查院把此事辦妥?！?p>　　朱元璋答應(yīng)得這么爽快，讓準備了一肚子話沒說出來的朱雄英愣了一下。

　　朱元璋見朱雄英發(fā)愣，笑道：“爺爺還當你有何事，爺爺雖不明白你為何要禁養(yǎng)瘦馬，但你想立此法，肯定有你的道理，爺爺老了，百年之后，天下就是你...你和你父親想干什么，爺爺都會支持你們?！?p>　　朱雄英聞言，眼眶頓時變得通紅，他知道，朱元璋暫時絕不可能給朱標這種權(quán)利，自己那苦逼父親雖然沒日沒夜的批閱奏折，累得跟狗一樣，但朱元璋太清楚自己父親幾斤幾兩，所以根本不對自己的父親抱有任何期望，這些話都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

　　其實朱元璋能對朱雄英說這些話，是完全認可了朱雄英才會說出的肺腑之言。

　　從朱雄英提出新建皇家學(xué)堂，皇家公立學(xué)堂，提出東碳西征開始，朱元璋就認為朱雄英眼光長遠不下于自己，至少效用極大的皇家學(xué)堂他是完全沒想到的，也沒料到朱雄英有氣魄興建不收任何費用，沒有任何門檻的皇家公立學(xué)堂。

　　空印大案之始，朱元璋怒不可遏，也是朱雄英從中調(diào)和，才讓慘案沒有發(fā)生。

　　刑部大牢一案，僅僅半天時間，朱雄英便迅速找到突破口，讓關(guān)鍵證人去逐個擊破，順帶還查到毛驤開設(shè)的賭場，可謂才思敏捷，智慧過人。

　　最關(guān)鍵的是敲打藍玉，整治勛貴。

　　朱雄英已經(jīng)有了非常成熟且可行的計劃，一旦實施成功，未來上到王公貴族，下至縣丞小吏，皆可效仿此法。

　　朱元璋現(xiàn)在不太擔心朱雄英做事太過，只怕朱雄英不想做事，他也想看看朱雄英的刑罰能否起到震懾刑部大牢貪官污吏的效果。

　　現(xiàn)在他朱元璋在位，皇權(quán)盛極，當為朱雄英保駕護航，查漏補缺。

　　所以在朱元璋看來，答應(yīng)朱雄英立一條律法，根本沒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有問題，他就出手解決便是。

　　朱雄英哽咽開口真誠道：“爺爺，此事需十年，數(shù)十年，甚至上百年才可起到效果，是一項功在后世，利在千秋之法?！?p>　　“孫兒認為，我大明之民，當有骨氣，有骨氣的人可出賣力氣，但不可屈服于權(quán)貴，不可屈服于武力?！?p>　　“當有尊嚴，普天之下，無論男女老幼，都能當著蠻夷的面，驕傲的說出我乃大明之人?！?p>　　“當有未來和希望，而不是立志自小成為誰的隨扈，成為哪個高門大院里的家丁、婢女。”

　　“當有自豪，自豪生于大明，長于大明，無論街頭小巷之攤販，亦或王侯將相，只因功績分尊卑，不以出生論英雄?！?p>　　“孫兒本想一步一步來，但孫兒太年輕，又怕爺爺您反對，所以憋了太多想法在心里，現(xiàn)在孫兒想明白了，孫兒就是怕也要做，爺爺您覺得孫兒的想法好，咱爺倆就一起做。”

　　“若爺爺您覺得孫兒想法不好，那咱爺孫就再商量一下，等時機成熟，亦或找到解決辦法再做?！?p>　　朱雄英的話讓朱元璋非常高興，因為朱雄英的話有那么一股天下大同的味道在里面，也很對他的胃口。

　　他朱元璋也希望天下大同，把普天之下的領(lǐng)土都歸為大明之地。

　　朱元璋欣慰的開口道：“早該如此，你是咱的孫兒，咱爺倆有什么話不能說？”

　　朱雄英此時再也憋不住了，開口向朱元璋描述朝鮮的人參和馬，倭國的白銀黃金，呂宋島上的紅薯和金礦，南美洲的土豆，琉球的硫磺。

　　暹羅、爪哇、滿刺加、德里蘇丹等國的橡膠，以及那些國家特有的香料。

　　這些地方一旦拿下，將給大明帶來數(shù)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

　　只要有了錢，學(xué)堂可在大明遍地生花，每一個孩子都能接受到最好的教育。

　　只要有了錢，造銃造炮造船，便可征服傾碾一切不臣之地。

　　只要有了錢，還可興建專供局，將明酒明糖和各種享樂之物送入百官家中，讓他們的特權(quán)從此體現(xiàn)出來，有了面子，就怕失去面子，貪污之前就要考慮考慮入罪之時，沒了這些專供品該怎么活。

　　總而言之，朱雄英在朱元璋眼前描繪了一個盛世。

　　這個盛世里，學(xué)堂開滿了大明的每一個角落，人才絡(luò)繹不絕的被發(fā)掘出來，成為當官的，將會是所有人為之奮斗的目標，大明劍指之處，莫有不服，人人說明語，學(xué)明史，以自己身為大明之人而驕傲。

　　朱元璋想著想著，不由得癡了。

　　他是‘馬上皇帝’，一手打下大明偌大疆土，沒想到自己的孫兒竟也有如此雄心壯志，竟以未及冠之軀頌謀奪天下之言。

　　大明并非消息閉塞，大明周邊有多少國度，看不見的地方又可能會有多少國度，朱元璋心里門清。

　　這一刻，朱元璋突然心生恨意，他恨自己現(xiàn)在已五十有四年歲已高，若自己再年輕一些，若上天給自己五十年時間，他有信心將大明打造成朱雄英所言那樣的盛世。

　　可他很清楚，別人每日口中萬歲叫著自己，自己卻根本不能活到一萬歲，就算活一百歲也很難，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就在此時，太監(jiān)總管馬仲良的聲音響起：“陛下，該上朝了！”

　　尖利的嗓音將朱元璋的思緒打斷，他看向朱雄英道：“雄英，你說的這些，爺爺會盡全力去辦到，你也要成長起來，盡早成長起來，早日獨當一面?！?p>　　說完，朱元璋便帶著朱雄英上朝。

　　一上朝，朱元璋發(fā)布多條法令，禁止人口買賣，牙婆等人口販子將以重罪論處，同時禁止任何人豢養(yǎng)女童男童買賣，違者當斬，從各個方向堵死販賣女子的方向，還讓督查院和大理寺共同纂編法律文書發(fā)往各地廣而告之。

　　除此之外，朱元璋還聽取朱雄英的建議，將明酒明糖這兩樣?xùn)|西作為官員每月俸祿發(fā)放，品級越高的官得到的明酒和明糖就越多，不禁止這兩樣?xùn)|西的民間交易。

　　嘗過這兩樣?xùn)|西的布政使司等人歡天喜地，他們回家便將明酒明糖當場寶貝藏起來，終于可以回家小酌一兩杯。

　　而那些比較窮困的官員更是高興，因為他們很多人把明酒喝光了，明糖還沒怎么動，這種東西若賣給商人，肯定有市無價，得來的錢可以補貼家用，不用把御賜的東西當成貢品一樣供起來。

　　那些沒嘗過明酒明糖的人皆是有些摸不著頭腦，還以為朱元璋這手是在變相降底他們的俸祿。

　　不過沒人敢站出來說個不字。

　　自從中書省沒了，宰相沒了，朱元璋的話就是律法，沒人敢違背朱元璋的話。

　　現(xiàn)在那些沒嘗過明酒明糖的官員還不知道自己即將迎來一場潑天富貴。

　　除此之外，朱雄英還提出建造專供局，明酒和明糖就在專供局里造，而專供局里的人首選為犯人，專供局里的所有東西都是大明的最高機密，嚴禁任何人泄露，否則按私通敵國罪論處。

　　朱雄英這個提議前面還算正常，但后面的話讓許多官員皺眉不已，因為私通敵國會被誅九族！

　　奇怪的是，朱元璋并不覺得有任何不妥，反而直接拍板，劃了一塊京城外的地讓朱雄英負責建造和選人。

　　另外，朱元璋在毫無預(yù)兆下宣布了一項讓朱雄英深感意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