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澤也感覺自己像是死了,晃晃悠悠,飄向無盡黑暗。不知過了多久,黑暗里亮起一道光,一道微弱的光。
這是哪里?
他腦中靈光一閃,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陰曹地府?可,勾魂使者呢?閻羅王呢?怎么跟迷信……跟傳說中的不一樣呢?
驀地,微光隱去,一道耀眼的光束席卷而來,轉瞬驅盡這迷霧一般的黑暗。
極目遠眺,四周遼闊深遠,一眼望不到邊。懸著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上中下三層,通體金黃,閃爍璀璨的光。四周氤氳一層乳白色的霧氣,似真似幻,不那么真實。
這便是仙宮?便是天上的凌霄寶殿,孫悟空大鬧天宮的凌霄寶殿?
我上天了?
我才十五歲呀,難道穿越過來就是為了當個廢柴,然后被人打死?
就在他天馬行空胡思亂想之際,一股巨大的吸力向他襲來。他不由自主的飛起,定睛看時,卻到了那座巍峨的宮殿前。
“這宮殿把我吸過來的?”他心念甫動,第一層的金色大門緩緩打開。
里面極為寬敞,一把鋪著雪白貂皮的椅子上坐著個看上去七、八歲的女童。肌膚白皙如玉吹彈可破,模樣惹人愛憐,好一個粉妝玉砌的女孩。雖年紀尚幼,絕對是個萬中無一的美人胚子,長大后定是禍國殃民……傾國傾城的紅顏禍水……女神。
“可知這是哪里?”龍澤還不及打量四周,便聽那女童稚嫩的聲音問道。
我擦,這好像是我應該問你的吧?
陌生的地方,又不知對方底細,龍澤陪著笑:“小姑娘,你告訴哥哥好不好?”
“這是你的意念空間,就是識海呀,你不知道?”女童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然像是生氣了,鼓著腮幫,“叫誰小姑娘呢,你可知我是誰?”
“你是誰?”
“我是天機神鏡的鏡靈,我叫吉吉真。我是神,不是小姑娘,懂嗎?”女童依舊氣鼓鼓的樣子。
“我的神?。 ?p> 這就是神仙?怎么也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呢?其實,他想象中的神仙到底是個什么樣子,他也不知道,但不該是個這么小的女童呀。
他選擇不信,但也沒心思跟這女童辯論,問道:“識海是不是還在腦子里?”
吉吉真兩眼一墜,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明白?!饼垵烧J為自己明白,應該是思想中的一個空間。只是,思想的空間就這么大?盡管這座宮殿很壯觀,但他還是固執(zhí)的認為自己的想象空間應該無限大,正所謂思想有多遠,就滾……
“可知你的識海中為何會有這么一座宮殿?”
龍澤搖頭。
吉吉真轉動眼珠思忖片刻,頹然道:“我也忘了?!边@下輪到龍澤翻白眼了。
這貨,比我還特么不靠譜。
吉吉真看出龍澤眼中的不屑,正色道:“我只是忘了,并非不知道。我無所不能,我是神!”
龍澤不想跟這小女娃掰扯,“既然在我識海里住著,你肯定看到了我所經(jīng)歷的一切?”
“沒看見?!奔嬉桓睙o所謂且沒奈何的樣子,“我剛醒來。”
“你在我識海中睡覺?”龍澤真驚了。
“我只是沉寂,修為大幅度縮水。唉,遙想當年……”
龍澤有些不耐煩,“我還活著嗎?”
“廢話!”吉吉真沒好氣的道,“你若死了,我怎會獨活?不是,因為我在你的識海中,你是載體呀。你若死了,我……也會心痛的?!?p> 龍澤忽有小小的興奮。他還活著,還多了個保鏢,前提是這女童真是個活神仙的話。
“本神會幫你的?!奔婧鋈徽f出這么一句,從椅上跳下來,走過去想拍拍龍澤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惜個頭只到龍澤肚臍,伸直雙臂也夠不著。
“幫我?”龍澤苦澀的一笑,“你這么小……”
“瞧不起誰?我是神,自有神的手段,豈是你們凡夫俗子可猜度的?可知你為何會在這里?”
“靈魂出竅?”龍澤猜測。
“呸!就你這點修為,也敢說靈魂出竅?”
吉吉真攏了攏鬢邊的幾絲亂發(fā),一臉傲嬌,“我本在你的玉墜中睡覺——沉寂,你的血脈之力激發(fā)了你的玉墜,然后玉墜帶你來的,也順便讓本神蘇醒?,F(xiàn)在的你,不過是一縷意識。”
“原來這小丫頭先前住在我的玉墜中,如此說,她不是系統(tǒng)給的大禮包。這小女孩絕不簡單,又是誰把她弄進玉墜中的?龍公子……我有血脈之力?怎么沒聽母親說起過呢。龍家并無高貴血脈,血脈之力又是從何談起?”
“龍家的血脈的確不高貴,但你的血脈非比尋常,請相信一個神的眼光!”吉吉真突然開口,打斷龍澤的思緒。
血脈強大絕不是什么壞事,龍澤有些興奮,也忽然反應過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當然,我是神。”
“我覺醒了血脈之力?”
“沒有。不過,謝謝你?!奔娴坏?。
“謝我?”龍澤實在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幫助過這天機鏡的鏡靈。
“若非吸取你的修為,即便我醒過來也保不住形體?!?p> “艸,原來是你惹的禍!”龍澤得知龍公子修為下跌的真相,卻怎么也恨不起來。
“我該怎樣恢復修為?”
“不知道。”吉吉真又爬上那把椅子坐好,擺弄著蕩在眉間的幾縷青絲,“很多事我都記不起來了,修為也退化到十狼境。唉,本神就得靠你啦!”
“靠我?”都說他曾是名震臨水城的天才,但與眼前這女娃相比就小巫見大巫了。人家才多大呀,再聽到最后一句,龍澤直接驚了。
吉吉真有些深意的笑了笑,“我的修為都跌到如此悲慘的境地了,又住在你的識海中,你不幫我誰幫我?”
七、八歲的年紀就是十狼了,還叫悲慘?放眼天威帝國,也是妖孽般的存在。你若也算悲慘,我又算什么?
龍澤吁了口氣,“以前的你很厲害?”
吉吉真揚起腦袋,風輕云淡地道:“以前什么修為我還真記不起來了,不過要覆滅你們天威帝國,也就舉手間的事?!?p> 吹牛吧,這么小的年紀就學會吹牛了。他不想在“吹牛皮”這件事上跟她較真,“說吧,要我怎么做?”
“要想重回巔峰,我必須吸取靈源,就是構成靈胎的材料。換句話說,就是人體內一道先天靈氣?!?p> 聽完,龍澤卻無大夢初醒之感,介于似懂非懂之間,過了半晌,像是冬蟄的蛇被尖銳的東西刺了一下,幾乎跳將起來,“你想讓我殺人?”
“笨!”吉吉真抬起稚嫩的小手在椅子扶手上重重一拍,“你不去歷練么,你不去獵殺蠻獸妖獸嗎?誰告訴你只有人才會有靈源的?再者說,別人要殺你,你也不還手?”
我不去招惹別人,別人怎會無端的跟我過不去?轉念想到今日之事,有時人家要害你,也就是單純的想弄死你。他似乎一下長大了許多,“我殺了蠻獸,你就可以吸取靈源?”
“嗯?!?p> “別人殺的呢?”
“一樣啊?!奔嫖⑿Φ?,“我要的是靈源,誰殺的都行?!?p> 龍澤臉上升起一抹人畜無害的笑,“為何不自己殺,你可比我厲害多了。”
吉吉真氣得一跺腳,“我在你的識海中嘛。你殺了蠻獸,一定記得打開識海的大門喲。若是幫我弄到靈源,你也會有很大好處的?!?p> 眼下,龍澤最缺的就是好處。不等他發(fā)問,吉吉真摸出一面銅鏡。鏡子不大,只扇面大小,鏡柄鐫刻著密密麻麻古怪的印記符號,古樸玄奧。
龍澤也說不上是種什么感覺,總之很古怪,只要去端詳那些符號印記,一顆心就砰砰跳個不停。
“這就是天機神鏡,蘊含天地間大道至理,獨此一份。而我就是這神鏡的鏡靈,所以我是神,沒騙你吧?”
她自顧自的說道,“我的修為每恢復一些,你都會得到一項本領,還是為你量身定制的呢,這也是天地間獨一份。”
龍澤怔了好長一會,方恍然而悟,這才是金手指呀,我就說不會這么容易死掉。他似乎全然忘卻這不過是他的一道意識體,再晚一點,可能就真的掛了。
吉吉真抬手在銅鏡上一晃,像是得了某種高深莫測的感召,黝黑的鏡面竟泛起絲絲波動,宛若微風拂過平靜的湖面,暈開層層漣漪。
須臾,鏡面現(xiàn)出幾個金色大字——天機真水。
世界驟然變了樣,眼前是廣袤無垠的土地,像低洼的盆地,又有幾分山川丘陵的痕跡。上空懸浮一個通體碧油油的方鼎,足有一人多高。
他不由自主的御風漂浮,眨眼就到了方鼎前。探頭一看,鼎中有三分之一的渾濁液體。說是像水也行,但更像從人體排泄出的那種有些騷味的東西。
“這是你的靈海,也是你儲存靈氣的地方。而這小鼎就是你的靈胎,內中便是你的靈氣。”
龍澤很不解,“四周一片干涸,哪來的海?況且,這青色方鼎里面的是液體不是靈氣呀?”
吉吉真小嘴一扁,精致俊俏的小臉上寫滿鄙夷,“靈氣進入靈胎,自然便會轉化成液體。待這里變成一片汪洋大海時,才算得真正意義上的靈海。如今你只是磨皮期,靈氣當然少了,還這么駁雜不純,嘖嘖。磨皮期呀,弱爆了啊!”
“說好的天機真水呢?”龍澤不想被別人數(shù)落,哪怕是個幾歲的女娃也不行。況且,這小女孩倘若真是神鏡的鏡靈,她到底什么歲數(shù)誰也弄不清。
吉吉真不再說什么,將天機鏡往青鼎中一照。
嗡——
鼎中那渾濁的液體嗤嗤作響,冒起無數(shù)水泡,宛似煮開的沸水,蒸騰起縷縷白色煙霧。只一霎,液體就少了許多,而且顏色變得透亮起來,愈發(fā)像一汪清澈的水流。
“這就是天機真水?”
吉吉真點頭又搖頭。
“真水已注入你的靈胎,正在過濾靈氣中的雜質。其實,天機真水又叫天機真氣,乃宇宙中最純凈也最霸道的靈氣。此后,你得來的靈氣都會經(jīng)過真水的轉化。也就是說,從現(xiàn)在開始,你的靈氣便是天機真氣。怎樣,驚不驚喜?”
龍澤終于明白了。
不消說天機鏡這個金光閃閃能亮瞎人眼睛的作弊器,單單這份天機真水,就足以羨煞所有的戰(zhàn)者。試問,誰不想擁有最純凈的靈氣、最霸道的真氣?
他心頭一陣狂喜,不經(jīng)意目光一瞥,卻是倒吸一口涼氣。鼎中的液體只剩下不足原來的四分之一,看上去還不到一杯。不過,卻極為清澈。
“你看,若無天機真水,戰(zhàn)者修煉而來的靈氣得有多少雜質呀。這下好了,你忍耐一下吧。”
“忍耐?”這是好事呀,忍耐什么。
吉吉真不需做何解釋,因為龍澤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猝不及防。這突如其來的劇痛從皮膚滲透到肌肉,從肌肉到骨骼,再從骨骼到骨髓。
痛入骨髓,肝腸寸斷。
啊——
他大聲哀嚎,仿佛正受凌遲,無數(shù)看不見的利刃四面八方的趕來,將他切割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