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夏的午后,桐城龍眠河畔,天茗軒——
“聽說了沒有,白家那個羸弱的二公子就要不行了……”
“你聽誰瞎說的,前些時日白家閡府上下不是還在籌備著給二公子娶親嗎?如果真的不行了,安家老爺能樂意把唯一的女兒嫁過去?”
“切~什么唯一的女兒?那根本就是蘇家大公子的骨血!”說話的是個心直口快的粗曠漢子,話到嘴邊,卻突然又停了下來,警覺地環(huán)顧了一圈,見沒有白家和安家的人在,才繼續(xù)說下去,“都說安老爺當(dāng)年有個青梅竹馬,就是現(xiàn)在桐山書院老院修寧先生的女兒寧悠悠。兩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奈何安老爺家中老母親看不上寧家小姐的家世,嫌棄寧小姐的父親只是個教書的窮酸秀才,非要他娶門當(dāng)戶對的蘇家大小姐蘇閑為正妻。那蘇家大小姐你也知道,哪里容得下夫君納妾,更何況還是夫君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據(jù)說當(dāng)年就是因為蘇家大小姐的攛掇,才生出后來的丑事……這才逼的一對情真意切的人不得不分開……”
“當(dāng)年那件事,真的是蘇大小姐安排的?”
“還能有假?如果安箬籬不是蘇家的女兒,蘇大小姐最后怎么會允許她進(jìn)門,再怎么說,那也是她哥哥的遺腹子,蘇家唯一的骨血!”
“這可真是——害人終害己!蘇大小姐那么要強,可惜蘇家后來時運不濟,哥哥蘇闊進(jìn)京赴任的路上被山匪劫殺,蘇家二老悲痛之下?lián)沃Z大的蘇家,不過兩年而已,相繼纏綿病榻,撒手人寰。呼風(fēng)喚雨的蘇家散了個七零八落,據(jù)說是被仇家給下了套……”
“可我怎么聽說,安老爺把這個身份不明的安箬籬看的比眼珠子還重,如果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又怎么可能……”
“你懂什么,這叫愛屋及烏!她的母親可是安老爺唯一摯愛之人,這么多年,你見安老爺對別的女人有好臉色嗎?就算是不得不娶回來的蘇大小姐,也是疏離的很呀,迫于壓力和蘇大小姐生下嫡子安若即后,聽說至今都是分房而居!”
“那這么說的話,安老爺肯定不會把掌上明珠嫁給行將就木的白二公子嘍!”
“那白二公子到底得了什么病?白家這樣的富貴人家,還尋不到名醫(yī)?”
“哪有什么?。柯犝f是被下了毒!這輩子再也不能生兒育女……”
“嘖嘖嘖,是誰干的?這些個富貴人家,背后做出來的事可真真是駭人聽聞……”
越來越多的好事者參與到這一話題中,白、安、蘇幾家各自的陳年往事,過了這許久,仍被桐城的百姓在茶余飯后樂此不疲的提及,這城中最大的茶樓,此刻就像煮開的餃子上下翻騰……
古銅色的柵欄門,紗影重重疊疊,隱隱約約映出忙碌的店小二來回穿梭的身影。
雅室里茶香裊裊,跟樓下的熱鬧不同,房間里正襟危坐的主人,正輕輕把玩著瓷白的茶盞,聽著下面越談越激烈的眾人,卻穩(wěn)如泰山沉默不語。他就是外面眾人口中那個“羸弱的快不行了”的白家二公子白洛影。和他對坐的是他的好友楊天意,此時正一臉壞笑的盯著他,右手執(zhí)一把小蒲扇,慢悠悠地煮著茶。
“咳咳——”楊天意聽到“不能生兒育女”六個字,一臉的不可置信,卻欲言又止。聽著外面越來越離譜的傳言,不自覺地視線下移盯著某人下腹部,一臉正經(jīng)地緩緩問道:“你——真的不能生了?”
白洛影緩緩抬眼,擋回了對面飄來的目光,面無表情的回了他一個字——
“滾?!?p> 楊天意死皮賴臉繼續(xù)不要命的問:“樂坊新來了一名絕色,今晚去見識一下?”
“你家老爺子,貌似斷了你的月銀——”白洛影淺嘗了一口茶,慢悠悠望著窗外,龍眠河上大小船只穿梭而過,大多是貨船,這天茗軒位置雖好,處于鬧市之間,卻不免過于市井,連帶著茶水都沾染了世俗的味道。
他搖搖頭:“這茶樓不好,下次還是請我去水云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