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陽虎派兩卿朝晉
季孫斯和仲孫何忌一開始還以為陽虎是好意,但后來得知衛(wèi)國居然非常氣憤,甚至有意出兵追擊魯軍,這才知道上了陽虎的當(dāng)。
但在明面上,陽虎有問題嗎?
沒有,再加上季孫斯被陽虎牢牢把控著,季孫斯又氣又怕,仲孫何忌則下定了決心,與陽虎周旋到底!
但你仲孫何忌僅掌握了魯國兩軍中的半軍,陽虎牢牢控制了一軍。叔孫州仇看來比較謹慎,不敢與陽虎對抗。
那你仲孫何忌又能折騰出多少浪花來?
公元前504年夏,在陽虎的授意下,季孫斯被派往晉國獻捷。
我們知道,原本獻捷是諸侯列國戰(zhàn)勝了戎狄蠻夷后,將俘虜和戰(zhàn)利品的一部分去獻給天子,一是報喜,二是尊王,三是展示自己的功績。
到后來,諸侯列國戰(zhàn)勝了戎狄蠻夷,將俘虜和戰(zhàn)利品的一部分去獻給盟主或其他同盟國,一是展示自己的功績,二是加固同盟關(guān)系。
這些,都是一種“戰(zhàn)勝了外敵而獻捷”,獻的都是針對戎狄蠻夷得來和戰(zhàn)利品和俘虜。
再到后來,諸侯列國戰(zhàn)勝了非戎狄蠻夷的諸侯國家,也開始將戰(zhàn)利品和俘虜獻給盟主或其他同盟國,以展示功績,加固同盟關(guān)系。
這個性質(zhì)就變了,是一種“無論戰(zhàn)勝的是自己的兄弟甥舅國家還是戎狄蠻夷這樣的外來敵人就獻捷”。
用孔子的話講,是禮崩樂壞!
由于戰(zhàn)斗力低下,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來,魯國很少在戰(zhàn)場上露臉,很少搞什么獻捷這樣的事。
現(xiàn)在打了勝仗,陽虎提議獻個捷,有問題嗎?
沒有。
季孫斯想也沒想就帶著鄭國俘虜和戰(zhàn)利品去了晉國。在季孫斯看來,這完全是一趟美差。
陽虎又笑了。
魯國是最講禮儀的諸侯國家,但如今戰(zhàn)勝了自己的同姓諸侯鄭國,居然也拿著同姓兄弟的俘虜和戰(zhàn)利品去晉國獻捷,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魯國在季孫斯這樣的執(zhí)政上卿領(lǐng)導(dǎo)下,已經(jīng)完全不講禮了。
這對整個魯國的士大夫階層來講,幾乎是不可接受的!
而陽虎已經(jīng)敏銳地察覺到,在士與大夫這兩個層面,如果說大夫是屬于上級階層,那士則屬于下級階層。
大夫的力量越來越薄弱,來自士一級的力量將越來越強大。
甚至,陽虎還認為,士以下的平民階層是更值得重視的重要力量!
自己也好,兄弟陽越,還有公山不狃等人,都是士而已,但現(xiàn)在都是魯國政壇上的重要勢力。
士級階層和平民階層,就是基層。
欲行大事,必須得有這些基層力量的擁護!
仲孫何忌感覺出了哪里不對,但他沒有陽虎那樣的深謀遠慮。他只是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自己必須要與季孫斯策劃除去陽虎!
有的想法真的很危險。
仲孫何忌認為,憑眼前三桓自身,已經(jīng)很難壓制陽虎了。
那就得去依靠外部力量,晉國這樣的外部力量無疑是最關(guān)鍵的。
仲孫何忌決定由自己代表魯定公赴一趟晉國。
理由很直白,進一步加強與晉國的同盟關(guān)系,讓列國諸侯都看到魯國是如何堅定跟著晉國走的決心。
你陽虎再怎么折騰,如果沒有晉國對你的支持,那你就折騰不起多少浪花來!
陽虎確實失算了。
因為這一次,仲孫何忌使了個心眼。
仲孫何忌特意放出風(fēng)去,說晉侯對夫人尤其寵愛,如果魯國能夠攀上晉國君夫人的關(guān)系,那今后就能得到晉國的庇護。
陽虎迅速抓住了這個信息,他分析來分析去,認為歷代晉侯確實很看重這一點。
想當(dāng)年,齊國頻頻侵犯魯國,魯國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去走晉國卿大夫的關(guān)系。
誰料齊國走了晉國太后的關(guān)系,很快就壓制了魯國的外交努力。
不管如何,與晉國君夫人是得搞好關(guān)系。
陽虎建議仲孫何忌親自赴晉國一趟,帶上大把的財物去問候晉定公夫人。
仲孫何忌故意裝作很為難的樣子,他對陽虎道:“季孫已經(jīng)在晉國聘問了,不應(yīng)該一前一后派出兩位卿大夫赴同一國聘問吧?”
但陽虎堅持必須由仲孫何忌出使晉國。
陽虎的理由很直接:“季孫在處理外交事務(wù)方面的經(jīng)驗不足,他一定不會考慮到既要尊重晉侯,加強與晉國卿大夫們的聯(lián)系,又要尊重君夫人。
這一次,借魯國對鄭國用兵取得勝利,為晉國奪得匡邑之際,多管齊下,將晉國事奉好了,這符合魯國的國家利益?!?p> 就這樣,仲孫何忌赴晉國聘問。
一前一后派出兩個卿大夫出使同一個諸侯國,這在春秋歷史上是很罕見的。
晉國國君晉定公夫人當(dāng)然很歡喜,晉定公也很高興,晉國人也認為魯國對晉國的忠心到了極點。
只是,在禮儀上,卻存在很大的問題。
晉國到底是分別按卿大夫規(guī)格接待這兩位魯國卿大夫呢,還是就一次性同時按規(guī)格接待?
晉國的卿大夫們討論了好久,最后決定以厲行節(jié)約反對浪費為由,同時接待季孫斯和仲孫何忌。
季孫斯和仲孫何忌早就私下里相會了,并就接下來三大家族進一步團結(jié)協(xié)作,將全力對抗陽虎作了深入交流。
季孫斯和仲孫何忌認為,首先得從晉國身上著手,將魯國的情況詳細向晉國報告。
對季孫斯和仲孫何忌來講,這其實是很丟臉的事,魯國堂堂一侯爵大國,居然讓一介家臣實際控制?
在國內(nèi)沒辦法當(dāng)孫子,但在國外必須要將面子給擺足。這是基本套路。
講具體一點,就是在晉國先作作飚,再提提要求。作的飚,就是對晉國這樣的安排非常不滿。
負責(zé)具體接待季孫斯和仲孫何忌的是晉國中軍將、執(zhí)政上卿范鞅。
范鞅見兩人不高興的樣子,也有點不好意思,因為他根據(jù)六卿會議決議,將這兩位魯國卿大夫一并安排享禮。
范鞅對季孫斯道:“大家都很忙,寡君是一位務(wù)實的國君,兩位就不要多心了,從簡吧。
只是我很納悶,貴國對敝國的態(tài)度確實是列國諸侯的表率,貴君侯其實不必讓您兩位辛苦奔波都來敝國聘問,這個禮節(jié)太重了點?!?p> 季孫斯不敢多說話,但仲孫何忌對范鞅道:“元帥有所不知,這都是陽虎的一手安排。
如今的魯國,陽虎一手遮天,我和季孫都是卿大夫,卻實在拿他沒辦法了,這個人真的很可怕,魯國已經(jīng)被折騰得亂七八糟了。
只要元帥支持,晉侯支持,季氏、孟氏、叔氏必定聯(lián)合起來推翻陽虎的專權(quán)。
但我敢以先君的名義肯定,陽虎被驅(qū)逐后,如果流亡到了貴國,貴國一定會任用他至少是中軍司馬這樣的官職!
到時,陽虎在晉國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元帥以及貴國公卿大夫們就可以知道了。”
仲孫何忌在范鞅面前以魯國先君的名義說出這番話,共有兩層意思。
第一層意思,是陽虎這個人太厲害了,魯國的卿大夫們是吃不消的。
以后陽虎流亡到了晉國的話,如果晉國重用他,那你們晉國的卿大夫也是吃不消的。
所以,你們晉國人別嘲笑我們魯國人了。這是一種開脫說辭。
二是要從反面來理解。正因為陽虎這個人太狠,所以如果陽虎在魯國被驅(qū)逐,你們晉國也別重用他。
否則的話,你們晉國也會象如今的魯國一樣,將被陽虎控制。
也就是說,陽虎這種人,你敢用嗎?或者,你試試看就知道了。
范鞅是老油條了,他知道陽虎是個人才,但是一個極難駕馭的人才。
在這個高度重視人才的年代,他可不想作出承諾。
于是,范鞅對兩人道:“夫子所言,我甚為理解。但能否錄用陽虎,這個不是我能決定的,而必須要遵從寡君的決定?!?p> 其實,就算是年邁的范鞅真的不敢重用陽虎,但其他晉國卿大夫呢?
范鞅將魯國的這個情況對年富力強的晉國卿大夫、上軍將趙鞅道:“魯國人已經(jīng)對陽虎恨之入骨了,仲孫與季孫看來有意要驅(qū)逐陽虎。
魯國這幫鳥人,自己無能,讓家臣控制國家,卻拿陽虎如何如何厲害為擋箭牌。
魯國人無非是讓晉國支持他們驅(qū)逐陽虎,還居然以先君名義詛咒,說晉國不知道陽虎的厲害,不信的話,等陽虎到了晉國,任命他為中軍司馬看看?!?p> 趙鞅與范鞅面和心不和,但范鞅畢竟是晉國卿級班子之首,而趙鞅僅是第三把手。
聽范鞅這樣一說,趙鞅表面上點點頭,內(nèi)心卻在想:“如果陽虎真的到了晉國,你們不敢用他,老子就敢用!只要是人才,咱趙氏家族來者不拒!”
陽虎很快知道了季孫斯與仲孫何忌在晉國的動作,陽虎感覺自己失策了,怎么可以讓這兩人同時在晉國活動?
陽虎后悔不已。
看來,得加快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