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過街鼠青草蛇
原來兩人當(dāng)時勇闖西夏暗探老巢六盤山,覆滅了對方的據(jù)點,將探子一網(wǎng)打盡,之后小種經(jīng)略相公上報朝廷后,種彥崇不出意外的得到朝廷嘉獎,甚至是超額獎賞,直接把他從一個斥候小隊長提拔為管五百人的指揮使。
當(dāng)然出人意料的是,嘉獎公文中還捎帶了道君皇帝的話,希望能在過年的時候見見這個英年才俊,小種經(jīng)略相公自然不敢將官家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便選了種彥崇帶隊代表渭州經(jīng)略相公府回東京朝賀。
然后便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道君皇帝見了種彥崇甚是喜愛,特意把他留在身邊做了御前班直衛(wèi)士,當(dāng)然,是真的欣賞還是為了鉗制種家便不得而知了。
“三弟既然成了御前班直衛(wèi)士,為何還能白日里來勾欄喝酒?”史進沒有急著安慰對方,好奇的問道。
在他看來,這對種彥崇是好事,他早早跟隨父祖上了戰(zhàn)場,身體尚未完全長成,若受了傷很容易留下病根。
史進記得史書中記載的,老種相公的兒子輩全都早逝,孫輩的彥崇也早亡于兵亂,如今因為他的影響,種彥崇被調(diào)到京師,剛好可以休養(yǎng)身體,學(xué)習(xí)本事。
“營里兄弟輪班道御前聽命,小弟今日剛好休沐,便來此處散心?!狈N彥崇回道。
“三弟且聽某說,你年紀(jì)尚小,想要實現(xiàn)抱負(fù)的機會還有很多,萬萬不能消沉,你被官家留在東京城,在二哥看來是大好事?!笔愤M笑著說道。
“哥哥何處此言,你要是說能天天喝酒聽曲兒,不用上戰(zhàn)場賣命,那確實是個好事,可問題小弟我不是那種享受安逸的人啊?!狈N彥崇一臉郁悶的說道。
“誰說留在東京城就只能喝酒聽曲兒,你尚未成親,可別把自個兒英年才俊的名聲糟蹋,混成個浪蕩公子,到時看哪家姑娘愿意跟你?!笔愤M先是調(diào)侃一句,說的種彥崇滿臉通紅。
“兄弟,你要換個思路想想,如今趙宋朝廷的禁軍雖說遠不如前些年厲害,可里面依然是能人輩出,如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金槍班教師徐寧等,連某這等江湖人都有所耳聞,你為何不借此機會,去向他們請教武藝,打熬自個兒的本事呢。
你二哥我這身本事,就是跟王進王教頭學(xué)的,你難道忘了?”史進語重心長的勸道。
種彥崇被史進這番話說的猶如醍醐灌頂般的開了竅,身上的消沉之氣竟一瞬間了無影蹤,興奮的一個勁兒嘟囔道:“哎呀,哥哥說的太有道理了,都是小弟鉆了牛角尖,白白浪費了兩個多月的光陰?!?p> “三弟不必自責(zé),把后面的時間利用起來就好,練習(xí)武藝是一回事,將你的身體打熬好同樣重要,三弟切莫顧此失彼?!笔愤M囑咐道,心里還有話沒說,若想向林教頭請教可要趕緊的,不然如果他不能改變歷史慣性,那六月份林沖就要被發(fā)配滄州了。
解開了種彥崇的心結(jié),兩人的酒喝的也痛快起來,便各自訴說渭州分開后干的事,種彥崇聽到史進大鬧蒲州城,沁源會田虎,殺翻鄴城的事跡,別提有多羨慕了。
兩人吃了一個多時辰,種彥崇意猶未盡,便邀請史進與他同住,被史進輕聲拒絕。
“三弟,二哥這次來東京城有要事要干,一個人住方便一些,不如哥哥明日午時在樊樓做東請你吃酒,到時咱們兄弟再聊。”怕種彥崇誤會,史進特意解釋一句。
種彥崇點點頭說道:“這樣也好,二哥來汴梁一趟,確是要嘗嘗樊樓的美味?!?p> 兩兄弟喝的都有些多,便在桑家瓦舍分別,史進自去州橋附近找了一個下腳的客店,安頓下來后就在屋里睡了一大覺,再次醒來,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
酒勁兒散了大半,史進也沒了困意,便起身往早上入內(nèi)城經(jīng)過的酸棗門那里走去,準(zhǔn)備趁夜間不引人注意,探查一番邊上大相國寺菜園子和隔壁的岳廟的詳細地形。
出了客店,不一會兒先走過大相國寺,來到夜市一條街,史進一頭扎進去,片葉不沾身的穿過錄事巷和繡巷,到了擺攤賣吃的巷子,才停腳找了一家攤位填飽肚子。
一頓飽餐下來,花了大幾百文錢,史進不得不感嘆東京城的消費是真的高,沒再多停留,他便直奔酸棗門而去。
圍著岳廟轉(zhuǎn)了一遭,史進總算搞明白這個岳廟并不是后世以為的岳飛廟,而是東岳大帝廟,當(dāng)時讀水滸看到此處,他只是疑惑了一下,那時岳飛尚未成名,為何會有岳廟,不過也僅僅是糾結(jié)瞬間,并沒有去深究,今日才知道錯的不是施老,而是淺薄的自己。
摸清岳廟周遭地形后,計劃明日有空再來一趟,進里面一觀,史進便轉(zhuǎn)身朝大相國寺的菜園子那邊走去。
雖說魯大哥被他留在北寨,也沒出家為僧,自然不會再發(fā)生倒拔垂楊柳的故事,可他還是抱著參觀的心態(tài)走到菜園子邊上,燈籠的光亮讓他看到了缺口的院墻,想來林教頭就是從此處翻進去和魯達結(jié)識的,
燈光又讓他尋到園子角落的一株柳樹,打眼看去并無任何不凡之處,史進只希望沒了魯大哥搞破壞,這顆柳樹能夠長命千歲吧。
瞅了兩眼大相國寺菜園子后,史進便失去了興趣,準(zhǔn)備返回到白日去的那家瓦舍瞧瞧,看看晚間的勾欄到底有多熱鬧。
就在這時,他聽到菜園子左側(cè)那邊隱隱有吵鬧聲傳來,藝高人膽大的史進頓時來了興趣,便準(zhǔn)備走過去看看,誰讓他一直認(rèn)為湊熱鬧是了解一處鄉(xiāng)土人情的快捷方式。
走到近前,史進見到兩撥人正在對峙,也終于聽到他們在吵什么。
一方人數(shù)有二三十人,穿著破破爛爛的,氣勢強過對面很多,此時領(lǐng)頭的那個正在憤怒的喝罵:“曹飛你不怕丟曹家的名聲,自甘墮落的給那高太尉當(dāng)狗,現(xiàn)在還有臉來教訓(xùn)俺們,我呸!”
“你少跟俺提曹家,小爺我早已出了五服之外,本就不被他們看做一族人,連一個像樣的職位都不愿替俺謀劃,哼,狗屁的曹家。
小爺我如今跟了高太尉,要身份有身份,要錢有錢,有什么不好,如今俺抬舉你們,才來和你們商量,否則小爺我才懶得搭理你們這群破落戶?!?p> 對面一群人只有七八個,卻個個穿的好上不少,回話的那個站在最前面,便是那曹飛。
“呵呵,投獻祖宗傳下來的宅院,換一個當(dāng)狗的機會,虧你能做的出來。”這般領(lǐng)頭的不屑說道。
“你們倒是硬氣,現(xiàn)在不還是經(jīng)常跑到人家大相國寺的菜園子偷菜過活,不丟人嗎?
哼,高太尉既然看上了這塊片地,斷然沒有收手的道理,你們?nèi)暨€不識趣,怕是以后都只能以偷菜為生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被大相國寺抓住送入牢獄。”曹飛狠聲威脅道。
“滾滾滾,俺們就是死也不會被那高俅搶去祖宅?!蹦穷I(lǐng)頭的開始轟人。
“不識抬舉,總有你們求饒的那一天?!辈茱w撂下狠話,帶著一眾幫閑頭也不回的離去。
“你這書生沒事看什么熱鬧,想討打嗎?”那領(lǐng)頭的轟走對頭,轉(zhuǎn)頭對邊上看熱鬧的史進吼道。
“敢問當(dāng)面的是過街鼠張三還是青草蛇李四?”史進笑呵呵的回道。
他在邊上聽了半天,從那句菜園子偷菜的話中,猜出了這二三十個破落戶的來歷。
過街鼠青草蛇都是無甚大害的動物,有此綽號的兩人雖是東京城的潑皮,可和牛二那等為非作歹的相比,還是可以結(jié)交的。
史進閑來無事,覺得認(rèn)識一群地頭蛇也挺好,就算代替魯大哥與他們結(jié)交,將來說不定有意外之喜。
“俺是張三,邊上的是俺兄弟李四,你是何人,如何得知我二人的名聲?”張三被一個素不相識的書生道破名號,心里甚是奇怪,和李四對視一眼后出口問道。
“俺初來東京城,在城里閑逛的時候跟人聊天,聽說了大相國寺菜園子左近有一群好漢,領(lǐng)頭的便是二位,平日里義氣為先,對這東京地界熟的很,若想打聽消息的話可以找他們。
這不,在下晚上閑來無事,便到此處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遇到大伙兒。”史進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張三第一次被人這么抬舉,對這書生好感大增,立馬變得客氣很多,高興的說道:“俺們這點名聲不值一提,不知書生找我們有何事要打聽?”
史進見對方信了他的話,不由得感嘆真是一群單純的人,對名聲也看得緊,怪不得能和魯大哥結(jié)交深厚,這樣也好,大家都把義氣名聲看得重要,那他接觸起來也能放心不少。
“兩位好漢不如帶著眾位兄弟,由在下做東,咱們找個夜攤邊吃邊聊如何?!笔愤M提議道。
“那敢情好,罵了那當(dāng)狗的曹飛一頓,俺肚子里的氣也消了不少,確實感覺有些餓,只是俺們兄弟眾多,怕是要讓秀才你破費了?!睆埲龥]有拒絕,不好意思的回應(yīng)道。
史進輕笑兩聲說道:“能請到諸位是在下的榮幸,談什么破費不破費,太見外了,咱們這便出發(f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