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見史進誤終生
天色將晚,蒲津渡依然一片繁忙景象。
郝思文從被鸛雀樓押著過來,已經(jīng)跟著碼頭腳夫卸了三船的貨,手上因連續(xù)搬運了半天的東西,磨出了幾個血泡。
沒辦法,他雖然從小打熬過身體,只是從來沒有干過這樣的活,一上來不懂技巧,自然把自己累的夠嗆。
眼看著最后一艘貨船入港,郝思文盤算著搬完這趟,陳世榮就該出完氣,放他回去了,這個官宦家的公子,耐性都一般,不會長久的盯著一件事。
等到貨船管家跟官差稅吏勾兌完,郝思文便跟著他們團伙的老大一起擠上去找活。
知道陳世榮就是想看自己如螻蟻般茍且求生的場面,郝思文自然不會躲在一邊偷懶。
“韓信尚且有胯下之辱,等某熬過這一關(guān),日后未必沒有機會。”郝思文在心里想著。
“老板,卸貨不,俺們這伙兒人干活又快又好?!?p> “不好意思了各位,俺們這船的貨不卸,明日還要趕早走嘞?!币娪心_夫圍上來,李忠連忙應(yīng)道。
原來最后來的這艘船正是史進等一行人。
依然是李忠上前應(yīng)付官差盤查,史進則點了二十個手下留在船上看守貨物,其他人五個為一隊,可以下船到城里歇息。
“都不許動,有人舉報你們這艘船上窩藏有朝廷追捕的逃犯,本都頭奉命前來搜查?!?p> 史進他們剛下了船,來到蒲津渡口,還沒來得及走兩步,就被一個自稱都頭的帶著百十多人將他們圍了。
來者不善啊,史進暗自思忖,他們出來前拿著華陰縣官府開的證明,按理來說不會有故意找茬的,哪成想還是出了幺蛾子,他低聲吩咐李忠上前應(yīng)對,摸摸對方的底。
“都頭有話好說,俺們都是正經(jīng)的商人,哪里敢跟逃犯混到一起哦。
敢問大人恁是縣衙的還是府衙的?何人無中生有舉報俺們,李忠愿意和他對峙?!?p> 那都頭冷眼看了一眼李忠說道:“你是領(lǐng)頭的?”
“俺是掌柜的,東家讓俺來回官爺?shù)脑?。”李忠小心翼翼的回?fù)。
“把你們東家叫來,就憑你也配和本都頭答話?!?p> 史進在邊上聽到兩人的對話,火噌的就冒上來,對方找茬不說,還一副你們可以隨意揉捏的態(tài)度,真的讓他忍不住拔槍。
“記住這是道君皇帝的官府,官不如匪是正常,不可對他們要求太高?!睂ψ约盒睦戆茨σ环瑥姄纹鹦δ樧呱锨皯?yīng)對,他實在不想節(jié)外生枝。
“見過官爺,在下就是商隊的東家,愿用性命作保,船上沒有窩藏什么逃犯,請大人明察?!?p> “你說沒有就沒有,可有人指認你們商隊有華州少華山的賊寇?!蹦嵌碱^見史進的雄偉氣勢,不自覺一驚,說話氣勢弱了半分。
莫非在風(fēng)陵渡那邊出了什么差錯,史進心思急轉(zhuǎn),對方提到少華山賊寇,必是提前知道他們來自華陰,出發(fā)以來,他們遭到的官人盤查只有晌午前的風(fēng)陵渡和剛剛的蒲津渡。
蒲津這邊他們剛上岸,消息傳遞沒那么快,那只能是風(fēng)陵渡那邊的問題了。
史進抬頭環(huán)顧一圈對方的人馬,果然看到風(fēng)陵渡那個領(lǐng)頭的稅吏,畏畏縮縮的藏在人群中。
“大人,不能僅憑風(fēng)陵渡口稅官的說辭,就定下俺們的罪名吧。
在風(fēng)陵渡那邊,他們就對商隊全部盤查了一遍,還給開了納稅票據(jù),怎么到了這里就窩藏罪犯了,莫非是從黃河上鉆到船上的?”史進冷聲質(zhì)問。
那都頭見史進一言就道破他們的技倆,立馬知道對方是個難纏的角色,便轉(zhuǎn)換態(tài)度說道:“確實是風(fēng)陵渡的稅官來舉報的,所謂無風(fēng)不起浪,本都頭也不能只聽你的辯解就斷定你們沒有窩藏逃犯。
你看這樣如何,這艘船暫時由我們看管,你們隨我進城到府衙,跟太守大人分說緣由,是非清白自有他老人家決斷?!?p> 天下的官府果然一般的做事方式,史進心里嗤鼻,硬的不行就開始迂回,等到了府衙人家的地盤,豈不是任人拿捏。
“何不讓那稅吏上前對峙,這點小事無需驚動太守大人吧?!笔愤M說道。
那稅吏見史進發(fā)現(xiàn)了他,當(dāng)下也不在躲藏,走到人前,大大咧咧的對著史進說道:“本官早在風(fēng)陵渡就看出你們這群人中有少華山的賊寇,只是我們?nèi)耸稚?,拿不下你們,所以暫時放過,到現(xiàn)在你們還要抵賴嗎?”
“你哪只眼看出我們中間有賊寇?”史進氣笑道。
“本官當(dāng)然有證據(jù),不過要在太守府才能拿出來。”稅吏順嘴說道。
他當(dāng)然沒有證據(jù),不過只要把這群人帶入城,有沒有證據(jù)就不關(guān)鍵了。
他提前趕到蒲州,就是提前和太守之子通氣,準(zhǔn)備白吃黑拿下這船貨物,經(jīng)風(fēng)陵渡北上的客船,只要經(jīng)他盤查后發(fā)現(xiàn)沒有大來頭,判斷可以下手后,就聯(lián)絡(luò)陳世榮下手。
當(dāng)初他費盡心思巴結(jié)太守府,一開始沒人理會,后面還是因為這種謀劃得到陳世榮的賞識,才跟太守府搭上的線。
這種無本買賣,他們已經(jīng)做了很多次,尚未有一次失手,也從沒事發(fā)鬧大,畢竟黃河上的冤死鬼多了去,也不差他們下手的這一小搓。
“想要俺去太守府對峙也行,好歹要出來一個能證明爾等身份的人。”
史進不再理會稅吏,在他眼中這已經(jīng)是個死人,思考片刻后,對著那都頭說道。
看來需要公子出面了,都頭吩咐手下去請陳世榮,他感覺出史進是個厲害的,想著能不動手的將對方帶入城是最好的。
一會兒功夫,陳世榮坐著轎款款而來,他下轎后對著史進朗聲說道:“兄臺請了,陳某聽說你有冤情想到太守府申訴。
在下不才,乃是蒲州太守之子,可為兄臺證明面前的都頭確是府衙的?!?p> “哦,既然如此,誰又能證明你的身份就是太守之子?”史進冷笑道。
史進知道這貨肯定是太守之子,在蒲州城還沒有人敢大著膽子去冒充,他就是要故意惡心對方。
這家伙看著慈眉善目,一副為你好的表情,大多數(shù)商人為了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下意識的相信他能主持公道。
可史進心里清楚,他們這些人必然是勾結(jié)在一起的,若是信了對方的話,怕是會被吞的皮都不剩。
陳世榮見史進竟讓他自證身份,立馬就心生怒氣,只是還沒把人騙進城,不是動手的時機,他忍住氣看了一圈,忽然指著郝思文說道:“此人號稱井木犴,在蒲州城也算有點名聲,他可以證明我的身份?!?p> 郝思文不知陳世榮的勾當(dāng),但他本能的覺得陳世榮沒安好心,剛要說些什么,忽見那貨船東家猛地竄向稅吏,另一旁,那個管家也沖著陳世榮而去。
“哈哈,今日叫你知道,什么叫多行不義必自斃!”史進一手抓住稅吏,邊說邊擰斷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