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活著的理由

　　“所以您還是不能告訴我父母的去向？”張楚嵐問。

　　“抱歉，他們并非卡塞爾學院的就職人員，其實我并清楚他們的去向和工作性質?！崩先藫u了搖頭。

　　“我感覺您在騙我，您可還欠著我一個不能拒絕的人情?！?p>　　“明非，我們現(xiàn)在可是在談心......好吧，我愿意在上帝和死去的戰(zhàn)友面前發(fā)誓，若剛才說的有一句是假話，就讓龍族踏平卡塞爾！”老人用雪茄指向天空認真道。

　　“這么狠？”張楚嵐驚詫。

　　“我不希望你我之間有太多芥蒂。”老人掐滅香煙：“明非，想過活在這個世界的理由嗎？”

　　張楚嵐眉頭一挑：“已經(jīng)上升這么深層次的話題了么。”

　　“在你出生后，我們觀察了你十八年，都未曾察覺到你已經(jīng)掌握了言靈......你這份隱忍令我感欽佩，說實話......我真好奇你這樣的年輕人到底為何而活?！毙ｉL凝視黑發(fā)青年的眼睛。

　　“活著的理由么.....我曾有過，現(xiàn)在沒了?！?p>　　“是什么理由？”校長一臉期待。

　　“很普通的理由，是因為一個女孩，她的長發(fā)很黑，是個面癱，比我還能吃，還不挑食....?！睆埑归_始描述。

　　校長突然打斷：“停，我不想聽你描述你的初戀對象，我指的是能讓你活下去的理由，失去初戀對象，會讓你活不下去么？”

　　“因為失戀跳樓的人不少。”

　　“那些人不是瘋子就是白癡，你是嗎？”校長沒好氣道，他可不信眼前這位精明的年輕人會是戀愛腦。

　　張楚嵐審視了一下自己和女孩的關系，從正常的角度，怎么看自己都像個瘋子白癡，拋棄天師之位，放棄了安穩(wěn)的生活。

　　但實際，和女孩綁在一塊的那段時間里，他覺得自己最像人，不用戴著面具，不用躲在殼里，一切的算計與欺騙都變得有意義。

　　思慮片刻，張楚嵐聳了聳肩：“既然您不想談女人，那我就沒什么好講的了，您活在世上的理由又是什么？”

　　“我的理由......?！毙ｉL順著青年拋過來的問題陷入回憶：“我還在劍橋的時候，人們的審美和現(xiàn)在不同，女生們都穿著白綢長裙和牛津式的白底高根鞋，我會捧著一本詩集偽裝看書，當她們從我面前經(jīng)過，風吹起他們的長裙......。”

　　“打住！你這理由跟我有什么不同？”

　　張楚嵐繃不住了，虧他之前還覺得老家伙是個有抱負的優(yōu)雅老紳士，不過就是一個悶騷老色皮罷了。

　　“不要這種關鍵的地方打斷我！”校長感覺很煩，回憶中女孩們漂亮的小腿消失不見，跳過這個畫面，他頓了頓：“我還回劍橋去，但哪里已經(jīng)沒有我認識的人.....血統(tǒng)讓我活到了一百三十歲，現(xiàn)在那些女孩都死了，我和年輕人們擦肩而過，就像一個穿越了百年的孤魂?！?p>　　說完，校長的目光從回憶中穿梭回來，問：“年輕人，你怎么理解血之哀?！?p>　　“楚師兄估計在和師妹愉快的約會，而我餓著肚子和一個老頭站在馬路邊談心，這就是血之哀?！睆埑篃o奈道。

　　“喂，我是校長，比女孩重要，請你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哦，古德里安教授說過，混血種生存在人類的世界中就像迷途的羔羊......。”張楚嵐頓了頓：“我感覺它就像虛無黑暗中的一盞燈，怕抱太緊會滅，但不握住光明，就不清楚未來會發(fā)生什么?！?p>　　“初戀女孩給你這么深刻的感受么?！毙ｉL不明覺厲。

　　“算是吧，您剛才說了一堆，又跟屠龍有什么關系？

　　既然您暗戀的女孩都死了，劍橋也不是過去的劍橋，還有什么值得留戀的？”張楚嵐問，他有些好奇老人堅持到現(xiàn)在的理由，仇恨總有熄滅的時候。

　　老人拿出一根雪茄狠狠抽了一口：“是，我活著的意義隨時間流逝了，我依然不能允許龍族毀掉這一切，如果他們毀掉劍橋，我連緬懷的地方都沒有了，如果他們毀掉卡塞爾學院，我就辜負了獅心會朋友們的囑托，如果他們毀掉我暗戀過的女孩們的墓碑，我必須和他們玩命！”

　　張楚嵐望著情緒愈發(fā)激烈的老人，打心底覺得對方和那些自視高人一等的混血種不一樣，是個有血有肉純粹的“人”。

　　“明非，那你的理由呢？”校長正視黑發(fā)青年。

　　“一個能容下我這種異類的歸宿罷了。”張楚嵐抬頭望向天空，他心底想象著，宇宙的盡頭或許存在著一個通往另一個世界的洞，洞那頭有個沒有感情的怪女孩一直在尋找家人。

　　盯著青年有些落寞的表情，老人一把勾住對方的肩膀，目光一同望向天空：“歸宿么......我的歸宿被龍族摧毀了，現(xiàn)在我這把老骨頭能做的，就是好好守著僅剩的一切?！?p>　　咕咕！

　　張楚嵐的肚子打破了安靜祥和的氛圍。

　　校長扶著腦袋，轉身拉開車門：“唉，我先帶你去吃東西，然后去找那對正在卿卿我我的小情侶?！?p>　　......

　　六旗過山車游樂園。

　　一老一少兩只單身狗站在摩天輪下，望著在空中旋轉的吊艙。

　　“明非，現(xiàn)在的年輕人是不是都喜歡在吊艙升到最高處時接吻?！毙ｉL問。

　　“別問我?！睆埑购谥?。

　　吊艙緩緩打開，俊男美女正坐在里面愉快地聊天。

　　校長如侍者般微微鞠躬：“親愛的游客，你們已經(jīng)談了很多人生和理想了。十分鐘過去了，歡迎重回地面?！?p>　　“校......校長？”楚子航和夏彌呆住了。

　　楚子航回過神，扶著小師妹的手剛走出吊艙，就瞧見張楚嵐正盯著他們。

　　“師父？”他趕忙松開女孩的手。

　　“喲，手都牽上了，看來我的兩個徒弟玩得很開心啊?！睆埑孤冻龊蜕频奈⑿?。

　　“校長，師父他怎么了，感覺不太高興的樣子?！毕膹洶涯槣惖姐y發(fā)老人旁邊小聲問。

　　“是我的錯，他不太喜歡招搖的社交活動，但我還是帶他去了?！毙ｉL無奈道。

　　楚子航正步走到張楚嵐身前彎腰鞠躬：“師父，入校培訓結束?！?p>　　“還以為校長會是什么古板老頭，居然會吃薄荷味的冰淇淋？薄荷味的很潮誒！他們新推的?！毕膹浲熘簾岬母觳?，一蹦一跳。

　　????????????????“其實我更喜歡檸檬味的，但是人年紀大了，常常遺憾在自己所剩不多的人生里新鮮事太少，所以要選最潮的嘗一嘗?！卑簾衢_心地笑，“哎呀，跟漂亮女孩一起走，都覺得自己年輕了很多，血管里流動著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