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離愁別緒

　　秋兒回去后就看見捂嘴偷笑的碧姬，這是碧姬十年來難得見到的令人開心的場景。

　　“碧姬阿姨，那個……我……”

　　秋兒臉色羞紅的地看著碧姬，剛剛的沖動完全暴露了她的真實想法。在沖過去前，她還說和林緣只是剛剛認識，什么都沒發(fā)生?，F(xiàn)在，她要為之前的自己贖罪。

　　“乖，秋～兒。別叫阿姨，來，叫～姐～姐”

　　碧姬戲謔看著秋兒，輕輕捧起她的臉，充滿調(diào)戲的說到。

　　“碧姬，姐……姐?！?p>　　秋兒艱難地說到，她之前仗著年紀小，一直是喊碧姬阿姨的，這樣總是可以看到她生氣，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此時被抓住了把柄，秋兒也只能“違心”地叫她“姐姐”。

　　“哎，這就乖嘛！”

　　碧姬用手撫摸著秋兒的腦袋，露出一副舒暢的表情，心中千年來的煩惱全都煙消云散?？梢哉f，灑家今天值了。

　　秋兒：“……”

　　頭上的玉手明明是那樣柔軟，但秋兒只感覺這是她獸生中無法洗去的黑歷史。她決定了，要早點化人，擺脫這段黑歷史。

　　至于林緣這邊，他看著眼前青筋暴起，兩眼微紅的帝天，咽了咽口水，默默往秋兒的方向退了兩步，害怕那雙泛著黑光、砂鍋般大的拳頭會砸到自己臉上。

　　他剛想開口，緩解一下此時的氣氛。

　　“伯父，那……”

　　“轟”的一聲，林緣左邊的大片森林變成了荒原，只要再深一點，就可以稱為山谷了?？粗畔氯^的帝天，林緣再次向秋兒默默靠近了幾分。

　　秋兒與碧姬好似沒有察覺一樣，繼續(xù)女生之間的秘密聊天，但不斷撇過來的余光，暴露了她們的擔憂。

　　但這次巨響也不是一點影響都沒有，起碼熊君與萬妖王都同時醒了過來，熊君更是慌張的找著周圍可能存在的敵人。

　　“熊君，看來叫醒你還是需要點方法啊?！?p>　　帝天核善地看著熊君，像是要把對林緣的怒火都轉移到熊君身上。熊君僵硬地轉過頭去，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荒地，又僵硬地轉了過來。

　　“哈哈……帝天，其實我剛才沒睡。你信嗎？”

　　“我當然會相信你的，是吧！”

　　熊君憨厚的圓臉重重地點了點頭，他打算這次回去，就把冬眠的習慣戒掉。不僅他要戒掉，他的那些族人也一樣要戒掉。

　　萬妖王看了看無邊的荒地，心里計算了一下自己與帝天的差距，發(fā)現(xiàn)太大，于是又安心地睡了回去。

　　事已至此，帝天也不好再說些什么，又問了些關于氣運的話，但也都被林緣胡鬧般的敷衍過去，他隱約猜到此行帝天的真正目的，那就是幾天前的命運接引一事，自那以后，他確實看見了一些以前從未見到過的神秘光暈。但沒有經(jīng)過秋兒的同意，他也不知道要不要把這事告訴帝天。

　　帝天原本打算讓這臭小子趕緊滾蛋，別礙他眼。突然，天空中吹過一陣微風，將周圍僅存的樹木吹的“沙沙”作響。帝天的神情愣了一下，接著恢復如初，但誰也沒有看見。

　　緊接著，他眼神變得比之前還要嚴肅，盯著林緣，原本的玩笑心情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此刻——真正的獸神帝天。

　　林緣只感覺還算輕松的氛圍瞬間變成了威嚴莊重的環(huán)境。帝天緩緩開口，聲音卻是那么的不容置疑。

　　“林緣，我希望你能立刻離開星斗大森林！”

　　這里與之前的“滾蛋”不同，前者是讓他從哪來回哪去，而后者則是讓他徹底離開這個地方。同時也意味著——離開秋兒。還沒等林緣開口，秋兒就率先沖過來，問道：

　　“帝天，為什么？林緣不能離開?！?p>　　秋兒好不容易又可以與林緣重回日常美好的生活，但現(xiàn)在帝天卻讓他離開這里。她一直知道，自己不能離開星斗大森林，一旦林緣離開這里，那就意味著他們之間的別離。

　　就算已經(jīng)知道，或許真有那么一天，林緣會離開她很久很久，前往人類世界。但那也是在她化人之后，與她偷偷一起前往，而不是林緣自己獨自離去。

　　“瑞獸，你要明白，人類是一種群居生物，他們天生有著對同類的向往，終有一天要回到人類自己的世界去。”

　　帝天緩緩地說道，向秋兒解釋要林緣離開的原因。但林緣發(fā)現(xiàn)，帝天似乎在思索著什么，也就是說，他好像在找一個借口趕自己走，而這個借口，絕不是因為秋兒與林緣的愛戀。而是有著其他隱情。

　　但不管怎樣，他還是想為自己留在星斗大森林爭取一個機會。

　　“帝天，我可以……”

　　“人類小子，你要明白。沒有經(jīng)歷過世間紅塵的人，是沒有資格說，自己可以拋棄對人間的向往。當你走過紅塵路，還能說自己愿意回到這片孤寂的森林嗎？心里，還有著你所謂的秋兒嗎？”

　　帝天的話說的很慢，卻直擊兩人內(nèi)心的缺口。平淡的眼神，早已看破了世間的是是非非。兩人沒有再說話，他們找不出理由來反駁帝天的話?？粗舜?，欲言又止。

　　這次見面草草結束了，在帝天說完那番話話后，林緣知道，自己要離開了。

　　秋兒像來時一樣，背著林緣飛了回去，這次很平穩(wěn)，但林緣的內(nèi)心卻比之前還難受。

　　一路無言，回到山洞里，二人就看著熟悉的環(huán)境，心里一頓苦楚。

　　“林緣，你……”

　　“秋兒”

　　林緣打斷秋兒的話，大聲說道。

　　“你相信我嗎？”

　　林緣微微低頭，凌亂的長發(fā)將他那如秋水般的眼睛擋在后面。淚水將他的眼眶打濕。

　　“我絕對，絕對不會忘記我們彼此的回憶，等我強大以后，我會向帝天證明，我會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p>　　林緣說完，沒有等待秋兒的回音，第二魂技所帶來的羅剎雙角，破開額頭的長發(fā)，出現(xiàn)在林緣頭上，依舊是碧藍的顏色，但頂端，卻有著抹不開的鮮紅。就連雙眼也被染上藍色的紋路，圍繞著眼眶，一點點擴散。

　　之后他轉過身去，向著遠方的人類世界狂奔而去。

　　少年的淚水在空中劃過一道星光，心中有著難掩的悲傷。

　　秋兒瞪大眼睛，淚水同樣出現(xiàn)在她的眼中。但卻帶著欣喜，以及愁緒。心中對林緣的思念，如同前幾日那秋雨般，連綿不絕。

　　星斗大森林，中心區(qū)

　　“帝天，為什么要這么做。就算是魂獸與人類相愛，也有過這樣的例子，為什么要拆散他們？”

　　碧姬皺著眉頭，跟在帝天身后，表達自己的不滿。帝天微微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

　　“什么！你也……難道說……！”

　　碧姬驚訝的看著帝天，心里隱隱明白他為什么這樣做。只是，那位存在為什么會在意這么一件小事。

　　看著帝天前進的方向，碧姬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停了下來，前面的存在，就不是她能接觸的了。

　　生命之湖上空，四周沒有一只魂獸，一切的聲音都像是被一個漩渦所吞噬?？臻g似乎被禁止住了，湖水不再蕩漾，微風不再吹拂。

　　淡淡的銀色光芒在四面八方涌動起來，偉大而威嚴的存在、魂獸之共主、星斗大森林的無上主宰——銀龍王。從湖水中慢慢升起，銀色的身軀密布著一塊塊六邊形的銀色鱗片，每一塊鱗片上都折射著奇異的光彩。

　　她拍打著巨大的雙翼，卻沒有掀起一絲風波。

　　出現(xiàn)在帝天眼前，顯然只是她的精神體，這里的空間，也不是真正的生命之湖，而是她的精神之海。至于她的本體，還在生命之湖的最深處養(yǎng)傷。

　　“主上，為什么要讓他離開。這樣一來，瑞獸說不定也會找個機會偷偷溜出去?！?p>　　帝天半跪在地面上，不解的問道。

　　如果是以保存瑞獸為目的，最好的方法應該是把這個人類留下，時刻盯著他的行蹤，防止他走出星斗大森林。這樣瑞獸才一定不會想著出去看看人類的世界。要知道，他為了臨時編一個借口讓林緣離開，可死了不少腦細胞。

　　“他的身上，有神祇的目光?！?p>　　威嚴的聲音直接傳入帝天耳中，其中的內(nèi)容卻讓他不寒而栗，他難以置信地說道：

　　“您是說，神明在注視著他，可這……怎么可能，他才二環(huán)，最多三環(huán)！”

　　“生命的眷顧，他被生命的力量所鐘愛著。人類，還真是一個得天獨厚的種族?？傆袔讉€人，天賦異稟。將我們魂獸壓制在這大陸一隅?！?p>　　話說到最后，聲音已經(jīng)充滿了怨恨，為魂獸的命運、龍族的命運而感到不公。

　　“我現(xiàn)在處于治療暗傷的關鍵時期，絕不能有外在的危險，將他驅趕出去，才能將神祇的目光轉移，防止我被發(fā)現(xiàn)。再忍一忍吧，再過萬年，我的暗傷就將痊愈，到時候，便是人類滅亡之時?！?p>　　一萬年，對于人類來說，是無比漫長的歲月，但是對于已經(jīng)擁有八十萬年修為的帝天來說，已經(jīng)不算什么。一萬年，是一個有準確期限的目標。

　　一抹激動之色不由得在帝天的面龐上浮現(xiàn)出來，此時它很興奮。這是他今年收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

　　銀色的身影消失前，想了想那個人類小孩與瑞獸的事，只覺得有些可笑。

　　“人類與魂獸，真是可笑！”

　　萬億年來，人類與魂獸的愛戀她也不少見，但大多數(shù)之間的決裂，卻不是因為壽命！而是人類與魂獸價值觀的不同、生活習慣的差別。當初能在一起，只是因為一時的情感而在一起，當激情與愛戀過去后，生活中的矛盾浮現(xiàn)，決裂也隨之而來。

　　舊情尚在的還能夠和平分離。而當矛盾蓋過雙眼與恩情，不是魂獸殺了人類，生啖其肉！就是人類殺了魂獸，取其魂環(huán)！奪其魂骨！又有幾個能得善終的呢！

　　星斗大森林，外圍區(qū)

　　“呼……呼……”

　　劇烈的運動過后，林緣扶著一棵樹，拼命地呼吸。突然猛的一拳打向大樹，大片大片的樹葉落了下來，掉在地上，掩蓋住了枯草，也掩蓋住了林緣內(nèi)心的不安。

　　其實，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經(jīng)歷了滾滾紅塵，還能否保持初心。前世的記憶中，不知有多少人，經(jīng)歷過起起落落后，忘記了自己最初的夢想。當十年之后、百年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會回到這里，回到他現(xiàn)在心心念念的地方，回到他最愛的秋兒身邊。

　　歇了會后，林緣站起身來，不著痕跡的擦了擦右手淋漓的鮮血，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頭上的雙角隨著情緒的平復，消散在了空氣中。眼眶周邊的蔚藍，也像水流一樣，縮回了林緣眼中。眼角的一抹紅暈顯得更加妖艷。

　　林緣踩在數(shù)不盡的落葉上，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他向著眼前的小路走去，前方，是一片明亮。

　　——分界線——

　　星斗大森林西面，人類與星斗大森林接壤處，有一個獵人小鎮(zhèn)，或者說是傭兵小鎮(zhèn)。

　　據(jù)說這座鎮(zhèn)子已經(jīng)存在了近萬年，比一些伯爵城堡存在的時間都要久，期間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次獸潮。

　　鎮(zhèn)子也是修了又修，但每次獸潮過后，總有著不知死活想要發(fā)財?shù)墓蛡虮托枰戥h(huán)的魂師來到這里。想為自己搏一個未來。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一個人，想要來到這么一個隨時有危險的地方。

　　當然，商人除外。天下之大，有利可圖的地方就有商人的到來。即使這個地方能回去的人十不存一，但只要利潤夠高，便有他派的人過來。如果不來的話，不過是利潤與收益不符罷了。

　　但今天這里來了一位古怪的人，穿著一件獸皮衣服，像沒開化的野人，但渾身干干凈凈，有著長長的黑發(fā)。

　　更奇怪的是，他還是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孩子。生的小巧玲瓏，臉上卻有著成年人的成熟。而他又是怎么從這充滿危險的星斗大森林安全走出來的呢？總之，這個孩子渾身上下，就沒有一個地方不讓人感到奇怪。

　　鎮(zhèn)上的傭兵、魂師、和商人都不由地看著這個與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小孩，魂師們看了一陣便去忙自己的事，傭兵則大多有眼力勁，知道能從星斗大森林安全走出來的，不會沒有一點本事，也就收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