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楊如菡（5）

　　五

　　已經(jīng)是大四第二個學期了，姬遠峰還沒有收到岳欣芙的任何暗示，岳欣芙已經(jīng)保送研究生了，如果岳欣芙還記得她曾經(jīng)說過的話，這已經(jīng)是最后的時刻了。但姬遠峰明白，兩人本來就沒有約定，當岳欣芙讓自己等，到大三大四再開始時自己當面已經(jīng)回絕了，自己信守大三大四那只是自己單方面心底的承諾，岳欣芙怎么會知道?？磥碓佬儡讲粫o自己一個暗示了，失望的情緒越來越濃了，姬遠峰有點絕望了，這樣也好，只有一個學期就畢業(yè)了，馬上就會離開這個傷心之地了，去工作單位重新開始吧。只是姬遠峰感覺到楊如菡越來越愿意和他在一起了，在畢業(yè)設計的小教室里會經(jīng)常湊到他跟前來，看看他在做什么，畢業(yè)設計做的怎么樣了，問電氣符號如何輸入到word[1]文檔中，甚至有時候問的問題姬遠峰覺得楊如菡應該會，楊如菡只是找機會和自己說話而已，這和大一第一學期自己對岳欣芙的行為如出一轍。對性格內(nèi)向的楊如菡來說，湊到別的男生跟前看男生做什么簡直是破天荒的事，姬遠峰覺察出了一絲異樣的情愫。一天下午楊如菡避開同學悄悄地說，“小峰，你晚上有時間嗎，能陪我去打乒乓球嗎？”姬遠峰猶豫了一下，“不好意思，改天吧，今天晚上和別人約好了有其他事?！?p>　　姬遠峰這幾天也很煩躁不安，雖然直覺告訴他岳欣芙不會給他一個暗示了，但還是不死心，抱著殘存的一絲期盼。一方面他要躲著點楊如菡，楊如菡看他異樣的眼神讓他不知所措，也怕楊如菡第二次約自己去打乒乓球，自己如果還不去就再明顯不過了，他不忍拂楊如菡的好意。這段時間姬遠峰心中還惦記著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換工作，春節(jié)回家后爸爸覺得銷售工作不適合姬遠峰，讓姬遠峰換一個工作，姬遠峰覺得爸爸說的有道理，他留意著是否有新單位來招聘學生，不停地跑各種招聘會，這段時間他沒有去自己班畢業(yè)設計的小教室。

　　姬遠峰知道他和岳欣芙之間只有最后一個學期的時間了，如果不再有什么行動的話，自己真的就要帶著這份持續(xù)了將近四年的感情的缺憾離開濱工大了，離開岳欣芙了。雖然自己從大二就決定不再給黎春莼說自己感情方面的苦惱了，但姬遠峰還是給黎春莼寫了一封長信，想聽聽黎春莼的意見，這封信里姬遠峰對黎春莼沒有隱瞞任何情節(jié)。

　　信件發(fā)出后姬遠峰急切地等待著回信，心情煩悶的他買了電影票去看電影，他早早進了電影院坐定了，無聊地四處張望，看著一對對情侶一起進了電影院，雖然有點心酸但已經(jīng)習慣了。大學三年半了，除了班級集體看電影，他都是一個人看電影的，偶爾和李木一起看過幾次?？煲_演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了，電影院的光線有點暗，但岳欣芙的身影姬遠峰太熟悉了，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覺出，不過這次不是和同宿舍女生一起來的，而是多了一個男生的身影，只略微比她高一點，姬遠峰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男生和岳欣芙在一起過。兩人手里各自拿著一瓶飲料，那個男生手里還拿著一袋爆米花，姬遠峰看著他兩并排坐下，那個男生撐開袋子讓岳欣芙拿爆米花。電影開始了，但姬遠峰什么也看不進去，他像一個物理學里的絕緣體一樣，電影的畫面進入不了他的眼睛，電影的聲音進入不了他的耳朵，他站了起來，走出了電影院，走出了校園，他不知道自己要往什么地方去，只是盲目地走著……

　　一個禮拜后姬遠峰收到了黎春莼的回信，姬遠峰撕開了信封。

　　小峰你好：

　　你的信收到了，這次回信我不敢“怠慢”了，因為時間就是愛情，耽誤了你的愛情我可擔當不起哦。

　　收到你的來信我稍微有點吃驚，我還記得你在大一第二學期的一封信里說要消除對一個女孩的好感，大二第一學期你最后一次提起那個女孩后再也沒有說起過她。假期里在一起玩的時間我還問過你，你笑而不語，我以為你已經(jīng)走出了那個女生，原來你三年半的時間里竟然一直默默等待著這個女生。我又回頭一想，這也符合你的性格，你從來都是這樣感情深摯，你不是一個喋喋不休說話不停的人，你是一個心熱面冷的同學，只有和你有過長時間相處的同學才能感受到你的真誠和善良。你從來不輕易向別人表達你的熱情和感情，這或許與你的成長環(huán)境相關，你怕受到傷害，你怕自己的感情受到別人的輕視。以前你在來信里隱約其辭地說你走入了感情的誤區(qū)，問我怎么處理學習和感情之間的關系，也向我說過你要消除掉對一個女生的好感，但沒有詳細說過，這次你詳細地說了你和那個叫岳欣芙的卜魁的女孩之間的感情。但正因為我兩是以兄妹相稱的好朋友，我也是一個女生，這次我不含蓄地告訴你，小峰，你的做法并不好。雖然你說的“愛情是一個兩情相悅的過程，是一個互相吸引的過程，你從來不會放下身段去追求一個女生，將自己偽裝起來用各種方法與手段去討好她，博得她的歡心，或者是用各種卑微的行動去感動她，你認為那不是平等愛情，是男生的乞討與女生的施舍，往往成為婚后生活的隱患?！边@點我十分贊同，但從你的來信我知道你和那個女孩之間正是心相印互相靠攏的兩個人，是兩情相悅的兩個人。雖然她說過到大三大四再開始的話，但就像你說的要消除掉對她的好感的話但至今沒有消除一樣，人的感情往往不是自己就能控制住的，你不用放下身段去做什么，只要順其自然，你兩很快就會走到一起的，但因為你的行為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從你的信里看得出來你愛那個女孩之深，你的感情從來都是這樣深摯，我也確信那個女孩當初也是愛你的，否則她不會告訴你她的生日，從她的生日到你的生日已經(jīng)半年時間過去了，在你說出“算了吧”的話后她還送了禮物給你，你為什么認為僅僅是她對你送她生日禮物的回禮呢？你怎么就沒有看得出她挑選的禮物上全是愛情的字眼嗎？你的話讓她難堪，所以她才署名“一個朋友”而沒有寫自己的名字。如果你當時寫信告訴我這件事，我會以一個女生的角度給你建議，她給你的回復并不是拒絕你，她只是怕影響到學習，但不知道你為什么就認為這是變相的拒絕呢？僅僅是因為你的面子，即你所說的“尊嚴”？女生對沒有好感的男生的表白會直接拒絕的，不會做出她那樣的答復。在我看來她不是拒絕你，恰恰相反，她是同意了你的表白，你本來可以做得更好，保持著正常的交往即可，不用等到大三大四，情到深處自然會瓜熟蒂落。將近三年的時間了，你一直保持著冷漠的態(tài)度，這會給她錯覺，覺得你已經(jīng)走出了她，從這點上說你做得并不好。

　　你在信里抄了你的一篇日記，看得出來你在過去三年多的時間里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我不能確認那個女生是否在三年內(nèi)和你一樣忍受著同樣的痛苦。起碼在她同意你的表白，而你做出讓她意想不到的回絕的答復時她是痛苦的，而且比你更痛苦。你能體會到一個女生同意了你的表白而又當面收到拒絕時的尷尬與無地自容嗎？所以她在給你的生日禮物上才署名“一個朋友”。從幾個月后她給你回送生日禮物的行為來看她還想延續(xù)你兩之間的感情，你怎么就沒有看出來呢？你本可以藉此緩和你兩之間的關系，甚至恢復你兩之間的關系。這或許就是男生和女生之間的區(qū)別，你們男生有時間太粗心了，不能理解女生微妙的心理。

　　從你的信里知道她能持之以恒的學習以系里前三名的成績保送研究生，可以看出她是一個很好強很優(yōu)秀的女生，她的自尊心會很強。從她至今還沒有男朋友這點來說，她或許還在信守當初給你的答復，以你們理工科院校的男女生比例，三年多時間里她不可能沒有其他追求者。小峰，我知道你很善良，也很真誠，能和你相愛的女生我也相信她一定也是一個善良真誠的女孩。你在信里說當一個女生拒絕你的時間你即使忍受再大的痛苦也不會做第二次表白，這是你的性格。但這件事上，我倒希望你能夠放下你的固執(zhí)與倔強，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你兩之間的感情一次機會，何況當初她并沒有拒絕你?，F(xiàn)在她已經(jīng)保送研究生了，你期待著她給你的一個暗示，但她已經(jīng)在你說出“算了吧”的話后還送生日禮物給你了，這已經(jīng)是暗示了。而你沒有繼續(xù)送她生日禮物，而且還保持了一副冷漠的態(tài)度，這會給她錯誤的信號。你兩本科很快就要畢業(yè)了，這也是最后的機會了，我希望你不要給自己，也給那個女孩留下遺憾。

　　你在信里流露了她已經(jīng)保送了研究生，而你只是一個本科生的顧慮，也流露了即將畢業(yè)而分開的擔心。這些我能理解，中國的傳統(tǒng)觀點都是這樣的，當初你還寫信問過我考研究生的事情，我從一上大學就有讀研究生讀博士的想法了，我也問你為什么不考研究生，你說你不想讀書了，想工作了。以我對你的了解，你那么喜歡學習的人，你在高中在全年級可是長期名列前茅的哦，那相當于在整個PL市都是前幾名的成績，我想你不會不想上研究生，你可能只是替家庭著想而已?，F(xiàn)在那個女孩已經(jīng)保送了研究生，你即將去南京工作，這都是現(xiàn)實中的困難。但對相愛的人來說，這些都不是不可逾越的困難，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放下你的倔強，給你兩的感情一次機會，不要留下什么遺憾。而我擔心的則是兩年半你的故作冷漠，會使她傷心難過，直至對你的感情也淡漠了。你也擔心她會再次拒絕你，但你不去嘗試，怎么能知道結(jié)果呢？何況第一次并不是她拒絕了你，而是答應了你，你兩很快也會因畢業(yè)而分開，這是最后的機會了，希望你不要錯過。

　　總之，我給你的建議是你應該放下你的固執(zhí)與倔強，不要期待著那個女孩再一次向你做出暗示，你應該向你苦等三年的女孩說出你的感受和想法，不要給自己也給那個女孩留下遺憾，好嗎？

　　我已經(jīng)幸運地考上了研究生，是碩博連讀，謝謝小峰你的關心。

　　最后祝你好運，期待著你的好消息。

　　春莼

　　2000年3月2日

　　看完黎春莼的回信，姬遠峰又反復看了兩遍這封信，苦笑了一下，回了黎春莼的信。

　　春莼你好：

　　你的回信已收到，謝謝你給我的建議，雖然我一直很倔強，從不會做回頭的事，但這次我會像你說的去做最后的嘗試，因為我實在放不下這份感情。但一切都晚了，她已經(jīng)接受另外一個男生的感情了，我看到她和一個男生一起看電影了，雖然我還不知道他們的具體程度，但我想她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我真后悔自己一開始沒有完整地告訴你這件事，只是隱約其辭地問你怎么處理感情和學習之間的關系，說自己走入了感情的誤區(qū)，那樣的話我可能處理得會更好一些。我還信誓旦旦地說要消除掉對她的好感，你來信還說心里的感受才是最真實的自己，不要因此而犯錯。你說的對，我只是自欺欺人而已，現(xiàn)在我只能恨自己的固執(zhí)與執(zhí)拗了，讓自己痛苦了三年多時間，或許就像你說的我也傷害到了她，就這樣吧，只要她將來過得幸福就好了。

　　最后祝你畢業(yè)設計答辯順利，即將開始的碩博連讀也順利，好羨慕你考上了研究生，而且是碩博連讀。

　　這封信很短，我實在沒有心情寫更多的話了，抱歉，祝好！

　　小峰

　　2000年3月7日

　　[1]美國微軟公司開發(fā)的辦公軟件o?ce中的文字處理軟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