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聵實在不敢多耽擱一秒鐘,什么各大家族的族兵也已經準備停當,什么晉軍已在戚邑待命,都是他剛才忽悠孔悝的。
為了爭取帝丘那些大家族的支持,五位自己帶出來的文武全材的家臣,這些天在帝丘轉了好幾圈了,最后只爭取到明確表態(tài)的寥寥幾家。
當然,那些與蒯聵接過頭的家族雖不敢盟誓明著幫蒯聵,但也不敢去告發(fā)。敢拿這種事去告發(fā),那簡直是自己作死。
但是,孔悝是衛(wèi)國執(zhí)政上卿,他的命令起著決定性的作用,那些士大夫家族見孔悝都反了國君,那國君還剩下多少支持力量?那還不快點跟著反他娘的?
孔悝發(fā)兵攻打衛(wèi)宮的命令是由當晚值勤的家老欒寧傳達的,孔悝向欒寧下達命令時,當然把眼神動作演繹到了極致,
欒寧啊欒寧,希望你能看出我的真正意圖!
欒寧看出了孔悝的真正意圖,但宗主的命令必須傳達。只是,欒寧貌似是一位不稱職的家老,因為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一邊喝酒,一邊不忘等著將尚未烤熟的肉帶走!
這幾個意思?
拖延時間唄。
因為欒寧同時偷偷分派了任務,兩位絕對可以以性命相托的心腹,以當時最快的速度,分別赴衛(wèi)宮和蒲邑報信。
所以,衛(wèi)國國君衛(wèi)出公在蒯聵聚集起兵馬前,就從欒寧那里得到了緊急信息。
衛(wèi)出公雖然如晴天挨了霹靂般呆了一會,但很快反應過來,立即簡單收拾了一下,帶上親信家人,連夜從后門逃出帝丘,去了魯國。
欒寧派去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衛(wèi)出公的這番表演,心道,你國君就這樣丟下全國人民跑路了?那全國人民還會擁護你嗎?
衛(wèi)出公這番神操作,讓蒯聵興奮得差點將下巴給笑掉下來!
乖兒子喂,果然還真如小時候一樣,老子的一個眼神都會讓你嚇傻,哪怕正尿著,也會嚇得將尿憋回去!
太順利了,蒯聵在衛(wèi)國發(fā)動的這次政變太順利!結果也是最完美的結果,畢竟如果兒子不跑路,難道蒯聵這個當父親的,真要殺了他?
虎毒尚不食子嘛。
孔悝無奈,只好召集衛(wèi)國眾臣,宣布了衛(wèi)國國君更替一事。
衛(wèi)國人哪里敢反對?
不敢反對的主要原因,并非是執(zhí)政大臣孔悝把大家召起來宣布一下,大家必須聽他的,而是此時的趙鞅已經率軍進逼到衛(wèi)國。
顯然,趙鞅為了報答蒯聵在鐵丘之役中的英勇作戰(zhàn),用武力強勢干涉衛(wèi)國內政。
衛(wèi)國在內外交困下,還能有什么辦法?
于是,蒯聵就奪回了君位,現任國君衛(wèi)出公只好狼狽逃向齊國。
當然,這個過程并非筆者三言兩語就講完了,具體過程非常慘烈,這里涉及到孔子的一位得意弟子仲由英勇戰(zhàn)死。仲由,即子路。兼于仲由先生壯烈犧牲于這個時候,我們干脆就講講吧。
衛(wèi)出公連夜逃出帝丘,這消息到第二天時,已經人盡皆知了??足Φ弥r,也是目瞪口呆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后長嘆一聲,整個就失了神。
要知道,衛(wèi)國最堅固的堡壘,那可是衛(wèi)宮啊。你國君是有禁軍兵符的,至少能調動禁軍,只要守住衛(wèi)宮,就有機會。
待各地兵馬趕來,你國君就滿血復活了。現在好了,衛(wèi)國國君衛(wèi)出公一跑,那其他公卿大夫誰還敢亂動?
孔門高徒、衛(wèi)國士師高柴看著衛(wèi)國大廈將傾的樣子,知道憑自己這個小小的士師實在無能為力了,那留在衛(wèi)國還有毛線意思?
高柴長嘆一聲,收拾收拾就走了。他要去魯國,多年未見老師孔夫子了,聽說年邁的孔夫子身體不是很好,高柴決定去盡盡孝。
走吧,你們這些背叛老子的家伙,統統快點走,省得老子一個個動手。逃走的,都是兒子的忠臣,也是老子的敵人。
蒯聵給了充分的機會,讓帝丘那些不忠于自己的士大夫們逃跑的機會。
但沒多少人逃走,因為他們堅信,只要自己不動,你蒯聵就不敢動!
你們父子之間爭奪國君之位,爭成了國際大笑話,咱不走人,就在這里看著你們父子的笑話。
此時,孔門高徒仲由正率蒲邑軍馬趕到帝丘城外,正好碰上了剛從帝丘出來的好友高柴。
要知道,此時孔子許多弟子在列國出仕,如高柴就在衛(wèi)國擔任了士師,而仲由則擔任了孔悝的家宰,兼蒲邑邑宰。
高柴見仲由急匆匆要進城的樣子,一把拉住他,喝問道:“你干什么去?”
仲由急道:“進城啊,我奉孔悝的命令,回孔府主持兵馬之事?!?p> 高柴指了指帝丘城門方向,搖搖頭,道:“晚了,城門已關。你也別去了,蒯聵劫持了孔悝,趕走了國君,控制了帝丘,關閉了城門。此時再去向孔悝復命,估計得先通過蒯聵這一關。蒯聵對老師以及你我同門恨之入骨,你若去見蒯聵,豈不是羊入虎口?走吧,你我從此離開衛(wèi)國,回魯國聆聽老師教誨,跟著老師研究學問,豈不快哉?”
仲由長嘆一聲,道:“食人之祿,忠人之事。我受孔悝厚待,理應忠心報答。今孔悝有難,我又怎么能棄大義于不顧呢?子高,你與我不一樣,如今衛(wèi)侯已逃往魯國,你回魯國倒是符合大義的。我沒辦法,必須要見孔悝?!?p> 高柴大怒,道:“子路啊子路,你有病啊?現在什么情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難道不好好想想,你想要去干什么?你還能干什么?甚至,憑你乃孔門弟子的身份,這個時候,哪怕你入了城,估計也要被蒯聵給抓起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仲由內心溫暖,他看著同門師兄弟中與自己關系最鐵的高柴,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與高柴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高柴突然流下淚來,他幾乎用懇求的語氣,請求仲由與自己一起離開衛(wèi)國。
仲由沒有答應,最后,他對高柴道:“老師孔夫子,就拜托你們了!”
仲由心意已決,舍身為義,仁也!
看著仲由遠去,高柴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