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飛馬經(jīng)
高俅雖然在很多人眼中是弄臣,但是久居高位,深得天子寵幸,近十幾年來,敢在他面前隨意說話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當然,不多,不代表沒有,比如蔡京、童貫、梁師中、李邦彥和剛死不久的楊戩,這個說話的也是一個。
王黻,從古至今第一個在一夜之間連升八級的天子寵臣,在朝堂上唯一敢和蔡京掰腕子的朝廷重臣。
王黻正值盛年,走起路來龍行虎步甚是好看,他身后還跟著一個中年文官,看樣子也是瀟灑異常。這也是趙佶一朝的特點,別管人品和能力如何,單純從外貌看來,所有的官員一個賽一個的好看。
高俅見是王黻到來,連忙上前拜道:“原來是王相公駕到?!?p> 王黻微微還了一禮,他的地位還在高俅之上,對高俅自然也就沒什么恭敬,看著王倫一笑道:“沒想到王經(jīng)略也在此處?!边@就是裝糊涂了,這個地方高俅未必來,但是王倫幾乎是必到,這球隊都是王倫建的。
王倫對王黻為人極為鄙視,但面子上不能表現(xiàn)出來,當即躬身施禮道:“下官參見王相公?!?p> 王黻微微點了點頭道:“王經(jīng)略客氣了?!彪S即轉頭對高俅道:“官家命本官來此,主要是為了詢問太尉這球隊訓練之事,要知道,官家對此次四國球隊的比賽甚為看重,這是揚我大宋國威的好機會,萬不可輕視,以免有辱國體。還請?zhí)窘枰徊秸f話?!彪S即對一旁的那個官員道,“剛好,邦昌,你也和王經(jīng)略好好的聊一聊?!?p> 高俅自然不能拒絕,當下請著王黻前往球隊的會客室談話。
那個陪王黻前來的官員上前對王倫一禮道:“王相公,在下張邦昌有禮了?!?p> 王倫仔細看了看這張邦昌,這是個后世很有爭議的人物,也是個標準的老好人,不過被罵的也是慘不忍睹,恩師的小師妹最拿手的就是罵這個張邦昌,說他是北宋第一大奸臣。
按照原本的軌跡,這張邦昌應該不久以后便被外放地方任知州,后歷任尚書右丞、左丞、中書侍郎等職務。靖康二年,金兵攻陷汴京,立張邦昌為大楚皇帝,但張邦昌堅決不從,最后也只勉強做了32天皇帝便歸政趙氏,但卻仍被當作奸臣罵的狗血淋頭,罵他最厲害的便是另外一個極具爭議性的人物——秦檜。建炎元年,南宋下詔將張邦昌賜死,他登上潭州城內天寧寺的平楚樓自縊身亡。
不過必須承認,他是官場上罕見的老好人,那些主和的官員他竭力保全,那些主戰(zhàn)的官員他依然竭力保全,哪怕是罵他的,他依然全力護著不讓金兵予以殺害,不過他死的時候卻無人為他說話。
看著這個不知忠奸,但卻凄慘收場的張邦昌,王倫不由得愣了愣,隨即還禮道:“張相公客氣了,還請張相公一邊坐下。”說著和張邦昌到了球場旁的一張石桌旁做下,一旁的仆役上來給二人倒上茶水。
王倫喝了一口茶,微笑道:“本官也曾聞張相公之名,今日一見甚幸甚幸?!?p> 張邦昌不由得一愣,他與王倫不過初次相見,雖然官場上面說客氣話都是正常套路,但是張邦昌聽得出來,王倫確實是發(fā)自內心,不由得心中疑惑。
要知道,此時的張邦昌還不是什么尚書、太宰,他因為得罪了趙佶,已經(jīng)被貶提舉崇福宮(北宋的文官被貶大多都干這個活),比王倫五州經(jīng)略使的威勢差的不是一點半點,當即躬身施禮道:“王相公過謙了,在下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無用的書生?!?p> 王倫笑道:“張相公過謙了,王某看張相公不過是缺少一個實職一展所長。若是張相公能來我山東治理州府,王某必定倒履相迎?!?p> 張邦昌心中也是高興,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他看得出來王倫并不是在說客氣話,甚至于連自稱都改了。王倫的名聲現(xiàn)在在朝廷上相當響亮,天子寵臣,更是大宋有名的干吏,如此看重自己,讓被貶多年的張邦昌不禁心中感激。
王倫如此示好也是有原因的,拋開張邦昌的忠奸不談,他對老百姓是真好。靖康之難的時候,他竭盡全力維護百姓利益,多次請求金國停止燒殺搶掠。
金國搜刮已經(jīng)掘地三尺,再無油水可撈,于是順水推舟答應他的要求,他趁機請求:“請不毀趙氏陵廟、罷括金銀、存留樓櫓、借汴京三年、乞班師(金國回師)、降號稱帝、借金銀犒賞?!边@七條建議,“敵皆許之”。
就憑這個,王倫想將他弄到山東去治理民政。張邦昌雖然之前做過大司成這樣的高官,但是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貶官,燒火要燒冷灶,現(xiàn)在張邦昌剛剛搭上王黻這條線,但是明顯王黻還對他不怎么在意,自己這個時候示好對他來說也是一個選擇。
王倫知道張邦昌不久以后就要被外放做知州,自己的示好起碼在他選擇州府的時候也會多考慮一下山東。
張邦昌和王倫談論一陣理學,自感大有裨益,又知道楊時在東籬大學任教,也提出日后如果到了山東一定回去拜訪王倫。兩人相談正歡時,王黻和高俅說說笑笑的走了出來,王倫兩人連忙上前。
王黻笑道:“王經(jīng)略,本官要和高太尉前去面圣,球賽的事宜還望王相公多多費心?!?p> 王倫忙道:“這是下官應盡之責?!?p> 客套了兩句,王黻帶著張邦昌,和高俅并肩離去。
第二天,大宋、大遼、大理、吐蕃四支國家足球隊抽簽分組,最后決定,大宋和大理的比賽于三日后上午進行,契丹和吐蕃的比賽在下午進行。消息傳出,東京一片沸騰,到處都是奔走相告的人群,而且還有不少人三五成群人手一疊厚厚的大紙,聚在一起議論紛紛,為輸贏勝負與進幾個球吵得不亦樂乎。
這倒不是說東京真有那么多球迷,也不是為了愛國心,而是因為——賭注!
不錯,就在去年王倫的足球俱樂部成立當天,梁山投資開辦的大宋博彩公司,也正式掛牌營業(yè)了,于此同時開張的的還有大宋博彩公司旗下的東京城外的跑馬場。
跑馬場成立沒多久,就把京城的賭場擠兌快黃了,而京城的足球聯(lián)賽雖然每個月只有三場,但是架不住博彩公司賭的硬啊,童叟無欺絕無老千作祟,好多老賭徒將銀子攢了起來,只等開場前進行搏殺。
隨著跑馬場和足彩的發(fā)展,一家名為《馬經(jīng)》的報社也成立了,報社是什么沒人知道,但是他們出版的《馬經(jīng)》確實好東西。《馬經(jīng)》現(xiàn)在成了東京城內的上至文人墨客,下至販夫走卒幾乎人手一份的東西。
最初的時候《馬經(jīng)》里頭大多都是揭曉最近的比賽結果,還有就是對馬場中每一匹馬,每一名騎士的詳細介紹,而且每期還說詳細說明賽馬和騎士的近況;再有就是有關足球隊員的詳細介紹,還有球隊的總體情況;最后則是下一期馬賽和球賽的時間。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馬經(jīng)的內容也越來越多,還有每一次買彩票者所購買的不同彩種的比例分析,包括賠率的變化,另外就是不斷的介紹各種賽事的詳細規(guī)則。
再往后來,這馬經(jīng)又增加了讀者來稿的專欄,如果被報社采納發(fā)表,還會有一筆可觀的稿費,而馬經(jīng)的內容也越來越豐富,報紙也由原來的薄薄一張小紙片,便成了數(shù)頁足有桌子大小,但是價格卻始終維持著原來的價格——五文錢,五文錢在汴梁城簡直就不能叫錢,就算買回家包東西都不虧。
而且馬經(jīng)上還有各種奇聞趣事,比如有一個大灰狼,居然能變成一個老太太去騙一個戴紅帽子的小女孩兒開門,用來嚇唬不睡覺的孩子最好不過了。
很快,《馬經(jīng)》便成了東京搶手的熱門貨,官人們喜歡里面的新聞版;文人墨客愛看其中的風月版;販夫走卒喜歡看仙俠版;家庭主婦喜歡看里面的廣告版——各種大賣場和大減價??傊?,無論你是做什么的,總有一版適合你;不過有一版無論是那種類型的人都愛看——“財產(chǎn)自由不是夢”博彩版——這個世界上沒人不想發(fā)財,只有吃苦耐勞的,沒有自己想受窮的。
對如今的東京人士來說,無論在哪里,無論在哪兒,隨身帶著一份《馬經(jīng)》,已成了潮流。
不過在博彩版,從去年開始,開始有一個筆名叫做“二爺”的作者成了報社的長期投稿人,他的稿件幾乎期期都會刊登在博彩版的頭條,他對每個球隊的優(yōu)劣都提出了獨到的見解,指出了各個球員的優(yōu)缺點,甚至于對每一場球賽都有預測。
開始的時候沒幾個人把他說的當回事,但是后來發(fā)現(xiàn),他的預測居然出奇的準確,于是紛紛將這個二爺當作神仙一般頂禮膜拜,但是這個二爺很多時候并不直接做預測,而是只做分析,這又讓大家惱火不已。
當時王倫在山東的時候,看到這個二爺?shù)奈恼?,也是一陣惡寒,他自然想到了這個二爺是誰。
王倫為了做好博彩公司和報社也是下了大功夫,他知道直接出報紙不大現(xiàn)實,于是便用馬經(jīng)逐漸帶動了這個新興事物,成效果然出奇的好。不少人更揚言,自己因為看了馬經(jīng),因此買贏了投注,一夜之間草雞變鳳凰,從此飛黃騰達,很快在東京馬經(jīng)又有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大飛馬經(jīng)。
這兩個事業(yè)都是大事情,王倫不敢輕視,自己在梁山初建的時候,除了杜遷、宋萬,還有六個心腹人:李寬、王寶、丁鵬、孫虎、左大、江彪,李寬跟著杜遷不能動,王寶打理楓林閣也不能動,左大、江彪跟著石秀做了情報工作,王倫便將丁鵬、孫虎派過來主持博彩公司。
隨后王倫又將黃文炳從李綱那里調來,專門派到東京主持報社,沒辦法,報紙這個東西畢竟是白紙黑字,大宋雖然沒有文字獄,但是紙上的東西還是要小心,要知道,就連大蘇學士都差點兒因為“烏臺詩案”嗝屁了,王倫不能不小心啊。黃文炳這廝慣于給別人挑毛病,讓他主持報社剛剛好。為了保證萬無一失,王倫又給他們從東籬大學挑了三十名優(yōu)秀畢業(yè)生一起派過來創(chuàng)業(yè)。
王倫一路走來,看起來容易,但是將近五年的時間,每一次都是殫精竭慮,一旦動手便是全力以赴,就像這個報紙,王倫從三年前就開始布局,但是直到過了將近三年,才借機以一種另類的形式開辦,效果也達到甚至超過了預期的成績。
三日后,京都體育館外面已經(jīng)人滿為患,到處都是攢動的人群,一幫沒買到入場券的東京市民在門口的售票廳破口大罵——他們從昨天亥時就來這兒排隊了。
五個售票廳里面的售票員全都是五大三粗的壯漢,全身上下裹得和粽子一般,頭上還戴了個上陣用的鐵盔,龜縮在用石頭磊造的售票廳里面,把自己縮成了一團不敢還嘴,心里面暗暗叫苦:“完了,又跑慢了,這次不到球賽結束是跑不了了?!笨粗赃呍缫呀?jīng)準備好的食盒與馬桶,售票員才勉強的定下了心神。
進不去的人沒辦法了,能上樹的早就上樹了,現(xiàn)在樹上密密麻麻也都是人。上不去的只好坐在體育館外面,坐著自己帶的小凳子討論球賽結果,很快就分成了兩派,這個說贏那個說輸,爭了個不亦樂乎。眼看著場內比賽還沒開始,場外到要現(xiàn)開戰(zhàn)的時候,不知道有誰說了一句:“誰知道會不會平局,到時候點球大戰(zhàn)?!?p> 這句話一出口,頓時兩撥人都向這個人看過去,這個人還沒感覺,自顧自的說:“反正我買的是平局,賠率高?!?p> 不知道有誰見過幾百人追著一個倒霉蛋打的的場景,不過這在球場外面早就屢見不鮮,東京人早就見怪不怪了,都說大城市的人見的市面多,這話還真不是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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