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衣秀士王倫
橛子
天輔元年(大宋政和七年)正月初一(華歷元旦,西洋歷1116年2月4日),與大宋遠隔萬里的會寧。
天空中,一道彗星自明月一側(cè)劃過,化作一道白光,疾逾奔馬,自東北向正南方向掠過。完顏阿骨打率領著一干子弟侄兒,從堂子里來到院中,遙望那個遠去的彗星。
阿骨打連忙問大薩滿巫師此次天相的預示,大薩滿盤算良久后得出南方將有女真的大敵出現(xiàn)。
“父皇,我們南方,便是那契丹世仇啊!”完顏阿骨打正在苦思的時候,他最勇武的兒子完顏宗弼道。。。
正文
山排巨浪,水接遙天。亂蘆攢萬萬隊刀槍,怪樹列千千層劍戟。濠邊鹿角,俱將骸骨攢成;寨內(nèi)碗瓢,盡使骷髏做就。剝下人皮蒙戰(zhàn)鼓,截來頭發(fā)做韁繩。阻擋官軍,有無限斷頭港陌;遮攔盜賊,是許多絕徑林巒。鵝卵石疊疊如山,苦竹槍森森如雨。戰(zhàn)船來往,一周會埋伏有蘆花;深港停藏,四壁下窩盤多草木。斷金亭上愁云起,聚義廳前殺氣生。
大宋政和七年三月初一,山東惲州的八百里梁山泊內(nèi)的斷金亭旁一棟茅屋旁邊,水泊梁山的二寨主杜遷看著眼前不遠處的茅屋,面色憂愁道:“整整三個月了,也不知哥哥現(xiàn)在如何了。”
三寨主宋萬嘆道:“自從三個月前哥哥從柴大官人莊上送完禮物回來,便閉門不出,更讓人在這斷金亭邊修了這座茅屋搬了進去,從此就沒人再見過哥哥?!?p> 聽著后面?zhèn)鱽淼哪_步聲,杜遷回頭道:“李寬、王寶,你們兩個試試今天能不能給寨主把食盒送進去,看看他現(xiàn)在的狀況?!?p> 兩個提著食盒的頭目連忙點頭稱是,隨即來到茅屋門前輕輕叩門,可是門并沒有打開,只是門下開了一個洞,卻原來這個無屋門下方打開了一個小門,剛好夠食盒遞入,李寬二人無奈的回頭沖杜遷搖搖頭,隨即將食盒推了進去,又從里面接出來一個空食盒無奈的提著走到杜遷兩人面前,苦著臉道:“二位頭領,小的無能,不敢違拗寨主的意思。”
杜遷拍拍兩人的肩膀,讓兩人下去了,隨即拉著宋萬走到斷金亭中道:“兄弟,哥哥現(xiàn)在一直把自己關在屋里,雖然事先安排好了事務,但是這半月不見人,我心里實在不踏實?!?p> 宋萬道:“兄長,這樣不是個事啊,平時俺不覺得,還總覺得哥哥把什么事情都抓在手里太過小心,但是哥哥這次將山寨事務交給咱倆,俺才知道這家太難當了,現(xiàn)在山寨兄弟的衣食住行都有或多或少的問題?!?p> 杜遷道:“誰說不是呢,哥哥在的時候,俺也覺不出啥,只覺得這山寨沒啥難管的,現(xiàn)在每天光兄弟們的飯食就已經(jīng)讓我一個頭倆大了,我知道已經(jīng)有兄弟打算偷偷的溜了,這樣下去不行啊?!?p> 宋萬道:“要不然我們就闖進去?把哥哥拉出來。”
杜遷怒道:“不行,宋萬,哥哥既然說了要閉關,他想出來的時候自然會出來,我們無論如何不能以下犯上?!?p> 宋萬愁眉苦臉道:“但是現(xiàn)在山寨一團亂麻,哥哥不出來處理,就靠我們兩個,實在收拾不了啊?!?p> 杜遷道:“再等等,也許過兩日哥哥就會出來了?!?p>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見天色已黑,茅屋內(nèi)已然毫無動靜,杜遷嘆息了一聲,帶著宋萬下山去了。
他們自然不知,在茅屋里面一雙清澈的眼睛正注視著他們的背影,眼中目光復雜。
這雙眼睛的主人是一個一襲白衣的青年,不過此時他的白衣已經(jīng)由于長時間未洗而變得有些發(fā)灰了。白衣秀士王倫,這個水泊梁山的總轄大寨主,他現(xiàn)在還不過是一個年不到二十的青年。王倫出生于一個書香門第,自幼聰穎,13歲便中了秀才,少年時曾經(jīng)參加科舉落地,本想來年再考卻因為道宗皇帝取消了科考而斷了科舉之圖,后來想入太學,誰知家逢大變流落江湖。
在流落江湖的時候,王倫偶然救下了餓倒在路邊的杜遷,這杜遷也是知恩圖報之人,從此便跟隨在他的身邊,在那兩年中,他們二人相互扶持,杜遷有一些勇力,王倫又善于動腦,兩人總算是在江湖的風風雨雨中依偎著走了過來,后來他們在濟州柴進家客居了一段時間,因為書生的傲骨,他無意在柴進家吃白食,最終還是決定與杜遷到江湖上闖蕩一番,于是拿了柴進贈送的十五兩紋銀輾轉(zhuǎn)來到山東。
在這八百里水泊,王倫見到了機會,于是便帶著杜遷,在這渺無人煙的梁山泊上開山立寨,兩人一手一腳的建立起了現(xiàn)在這個梁山大寨,現(xiàn)在山寨上有七八百人,在山東綠林也算得上一股強大的勢力,遠在登州的登云山、青州的桃花山、清風山之上。
王倫并沒有什么大的志向,他是讀書人,對大宋的了解遠在江湖草莽之上,他很清楚,自己這種山寨,在朝廷眼里不過就是一只螞蟻,自己所以能在梁山逍遙自在,不是因為梁山泊的力量夠強,而是因為道君皇帝登基以后文恬武嬉,所以地方上的官員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懶得搭理自己這種人。
故此,王倫給山寨定下了很嚴格的規(guī)矩,就是不許做大案,即便不得不打家劫舍,也不要鬧出人命,盡可能不給官府找麻煩,因為給官府找麻煩,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為了讓自己的山寨可以吃一碗安樂飯,王倫也是煞費苦心,王倫所以選擇梁山就是因為八百里水泊本就是一道天然屏障,這種環(huán)境下,官府抓捕他們就要有個成本核算問題,來少了完全就是送菜,來多了成本太高,抓捕一些小毛賊得不償失,故此他們?nèi)绻蛔龅奶^分,一般官府也就睜一個眼睛閉一個眼睛算了。
同時為了增加官府捕盜的難度,王倫煞費苦心的研究了山寨的防御措施,現(xiàn)在的梁山情形真是:“見座大關,關前擺著槍、刀、劍、戟、弓、弩、戈、矛,四邊都是擂木炮石;四面高山,三關雄壯,團團圍定。中間里鏡面也似一片平地,可方三五百丈??恐娇?,才是正門,兩邊都是耳房?!边@種防御,足以讓官府磕掉牙,在這種情況下,除非自己坐下大案,否則官府絕不會舍得花大本錢來攻打自己。
當時山寨建立第二個月,便有一個好漢宋萬來投,自己看得出,此人和杜遷一般,都是憨直之人,便讓他做了第三把交椅。三個月前的元旦前夕,山寨已經(jīng)攢下了一筆銀錢,自己掛念柴大官人的資助之恩,故此拿了一百兩黃金前去柴家莊拜謝,柴大官人也是熱情款待,臨別時還很貼心的告訴自己,為了讓自己的山寨更紅火,他會不斷舉薦好漢來自己這里幫襯,雖然自己沒想做大,但是畢竟柴大官人一片好心,自己心中也是感激不盡。
但是沒想回山的當晚出了意外,元旦之夜想到自己失身為賊,不禁心感凄涼,于是便出了房門走到這斷金亭內(nèi)一人對月嘆息,誰知道忽然天降一道白光擊中了自己的額頭,讓自己當即就暈了過去。但是更可怕的事情還是自己清醒以后,當時自己的腦子里面忽然就出現(xiàn)了大量的信息,自己費了好大的功夫算稍稍明白過來,原來那些記憶是屬于后世一個說書人前輩的。
那個姓單的老先生是說書人世家出身,一生浸淫此道,他不說才子佳人,卻專說古今英雄。這個單前輩雖然只是個藝人,但為人正派剛直不阿,可惜生不逢時,生在了華夏族最為悲慘的時代,在那個比當今大宋道君皇帝當政還要黑暗腐朽百倍的時代,依然堅持著自己的本心,盡可能的說一些良心話,他終其一生,以有限的學問去鉆研各種正史野史,不知為何,他死后,居然一縷魂魄不滅,穿越了千年來到了自己這個時代,并附身在了自己身上。
經(jīng)過王倫的探查,因為單前輩的這縷魂魄過于羸弱,并沒有任何意識,只是單純的將他數(shù)十年累計的知識承載了下來,自己接收之后,這縷魂魄似乎發(fā)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隨即便消散了。
單前輩的意識消散后,王倫卻不淡定了,單前輩的記憶實在太龐雜了,多的幾乎一瞬間將王倫的腦袋撐爆,王倫足足用了一天時間才讓自己的腦袋恢復正常,隨即他便派人修造了這個茅屋搬了進來,對外說自己要閉關參悟,實際上是在拼命的消化單前輩的記憶。
如今,王倫在這間茅屋已經(jīng)呆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沒人知道他這三個月是如何度過的,一個大宋的人,居然看到了十年百年甚至千年后的事情,如果不是王倫書香世家讀過的書汗牛充棟,換個普通的農(nóng)夫只怕早就嚇瘋了。
但是即便如此,王倫也感覺自己好幾次都到了崩潰的地步,特別是看到自己命喪斷金亭,被豹子頭林沖砍了腦袋,自己更是心驚肉跳。
看著杜遷、宋萬的背影,王倫面上顯出一絲苦笑:這兩個對自己最為忠心的助手,在自己命喪斷金亭的時候,卻毫無辦法,這是自己的錯啊。一念及此,王倫的目光逐漸變得冰冷:“看來自己所謂的小富即安,最終的結(jié)果無非是命喪黃泉,既然如此,我不妨拿出自己曾經(jīng)勵志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志氣來,在這個濤濤濁世殺出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