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皇后終于盼回了梁王,她已經(jīng)在既想讓孩子長大有擔(dān)當(dāng),又想讓孩子陪在自己身邊的矛盾中做了適當(dāng)妥協(xié),只要孩子能時?;貋砜纯此秃昧恕?p> 這一次梁王坐在她的面前,感到兒子不僅仍然神清氣爽而且好像多了一些難得的穩(wěn)重,她不由如釋重負,沒有再提任何別的話題,只是聽著劉武的趣談笑得更多了一些,更純粹了一些。
分別見過父皇母后,劉武當(dāng)然最急切地便是想見到兄長劉啟。
一進門,他便向劉啟道歉,因為他的選擇,他們五年前開始的謀劃徹底無用了。
雖然劉武的表情仍極其自然,但比之前與兄長相處時要正式了許多。
太子劉啟看著劉武,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大半年未見,劉武清瘦了,卻也長高了,臉上倒沒有多少變化,但感覺其眉宇間的棱角略略顯露了一些。
不用再扮演紈绔之流,他的臉上英朗俊逸,再無半點驕橫之態(tài)。
想到五年前,他從吳國暗查回來,也是如此神采:“兄長,您有危險了!吳王稱病不朝俱是偽裝,而且他已暗行不軌,我們必須想辦法在他舉事之前揭穿他!”
但如今他的神采依舊,行動上卻退縮了,從來謀取軍政目標(biāo)沒有狠心都是無法達成的,這是他在最初就應(yīng)該想到的。
想當(dāng)初,因為吳王之子劉賢來京中朝請,卻侮蔑父皇,甚至口出悖言,自己一氣之下用棋盤打了他一頓,沒想到他如此孱弱,竟斷了氣息。
尸體送回吳國,吳王劉濞卻拒收,只說“天下一家,死于何處便葬于何處”。
但從此他不再來京朝見。
這樣的殺子之仇怎么可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輕易化解?
就算父皇寬仁讓他現(xiàn)在無理由動手,但是等到自己登基,想必他定叛無疑。
而攔在長安與吳國之間最堅固最強大的屏障就是梁國。
爭取梁國的倒戈是他唯一的上策。
因此阿武自污狂傲橫蠻,正是想讓吳王看到與梁國結(jié)盟的可能。
只要他派人來聯(lián)系阿武,他們兄弟倆就一定會順藤摸瓜找到他謀叛的證據(jù)。
但是,沒想到吳國一派竟有如此擅長機謀之人,竟用幾個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局外人試出了阿武的底!
而如今,阿武也并不是要完全放棄對吳的探查,只不過以他的性情與智慧,一定是想故伎重施,直接到吳國暗中查訪,畢竟當(dāng)初他還小的時候就成功過,但今時不同往日,一方面吳國的軍力一定更加強大,另一方面,現(xiàn)在他們已知阿武完全站在自己一邊,恐怕招呼阿武的只會是最強烈的防范和報復(fù)。
“阿武,兄長知道你已經(jīng)盡了最大努力,此事我們再從長計議,”劉啟深深地看著劉武,“你要答應(yīng)兄長一件事——絕對不會私自踏入?yún)菄??!?p> 劉武眼中流光微轉(zhuǎn),這樣一個要求既是兄長對他的了解,也是對他的關(guān)心,臉上不由露出笑意,卻也誠摯地道:“皇兄,之前竇嬰、袁盎任吳國丞相,他們報與朝廷的奏折很少提及吳國實情,反而多是為吳王說情;而現(xiàn)任丞相董譽則是傳不出任何消息……吳國的戰(zhàn)備與聯(lián)盟情況現(xiàn)在朝廷一無所知,一旦有戰(zhàn)我們勢必會陷入被動。”
“嗯,”劉啟輕嘆一聲,“現(xiàn)在我先增派入?yún)堑臇|直班人馬……也讓他們多冒一些風(fēng)險?!?p> 劉武點點頭,又一思忖道:“皇兄,這一次李中尉的女兒在高景案中應(yīng)為首功,還請皇兄予以恩賞?!?p> “噢?又是她?那個摔下山崖的小女子?”劉啟看看劉武。
“正是?!?p> “嗯……”劉啟沉吟片刻,道,“這恩賞一定是有的,不僅是她還有你,但你們的身份都不便暴露,只能暗賞了……”他又看看劉武,“其實,父皇對于李中尉早有安排,調(diào)令即刻便會發(fā)出吧?!?p> 劉啟心中暗想,蕓戍疆又推辭了兩個兒子的殊恩任命,父皇已決定將這份追賞轉(zhuǎn)賜給李遵誠,以回饋蕓家的付出,何況李遵誠本就應(yīng)加以重用。
只是,關(guān)于蕓家之事實屬皇室秘密,愧對天下公開,劉武也是不知道的。
此時,劉武欣然謝過。
漢帝的旨意傳達,要比代國的大王令隆重得多,不僅有宣旨使臣,還有代國丞相相陪。
當(dāng)鐘丞相知道李遵誠要就任大漢御史大夫,且典掌刑獄,負責(zé)收捕、審訊有罪官吏之任,他的嘴角一直在發(fā)抖,就沒有停過。
一方面,李遵誠被調(diào)走,中尉的空缺便可由代國自定,而相應(yīng)的,丞相一職便必將由漢朝廷派遣人選了。靳亭案早已審結(jié),上官恂也不是對匈使臣,他卻一直沒有離開代國,是在等什么?
另一方面,自己在代國的所行,李遵誠是最了解的,開始以為他只懂些軍務(wù),不可能有本事發(fā)現(xiàn)什么證據(jù),但是通過他在案件中的表現(xiàn)以及這一年沒有自己掣肘之后的雷厲風(fēng)行,鐘崐發(fā)覺自己想錯了,而此次任命也完全表明皇帝更看重李遵誠哪一方面的本領(lǐng),那么自己的未來……
事實證明,這一次鐘崐的確想對了。
不久,代王與使臣深談一次,代國中尉之位馬上由邢固山接任,而鐘崐試探地詢問代王丞相人選時,代王源于之前與他的情誼,幾乎已經(jīng)向他明示,皇帝早已選定上官恂,只等軍務(wù)事穩(wěn)妥交接后即宣布,至于對他的安排,代王也無法猜測了。
而邢固山一邊,以平常與李遵誠交往不多為由,懇請他多留些時日對自己多多指導(dǎo)。
李遵誠考慮到要獨自對付鐘崐和他的家族勢力對于初任重職的邢固山來說可能真的會有些棘手,便應(yīng)了下來。
二人一同請示使臣,得到了一個月的交接時間。
不過,京城那邊卻需要提前一些時日去辦理宅院事宜,于時,李遵誠夫婦就決定分別進京。
當(dāng)告訴孩子們只要盡快啟程,便會趕在十二月下旬的臘日之前入京,觀賞到一年中最熱鬧的京中大儺儀式,李姿的歡呼一下子迸發(fā)出來。
而李妟則微笑著向蕓琬請求了一件事。
大家都有些驚訝,又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