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拿命來拼 1

　　戈壁灘上，三天測試，趙爺口中的拿命來拼。

　　現(xiàn)場唯一的女性高琳，成了風景的一部分。然而當男兒們專注的時候，美色的誘惑就會大大降低，似乎沒有太多人注意她的存在。

　　但高琳注意到一件事，天工的人遲到了，被趙爺看重的張邕第一天就顯得如此不職業(yè)。

　　在大家準備各自動身前的最后一刻，張邕才背著沉重的設備，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他滿頭是汗，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頭發(fā)很亂，而且，……像是沒有洗漱。

　　高琳臉上一絲失望之色，她低聲在趙爺耳邊道，“或許他很聰明，但應該并不勤快。”

　　趙爺搖了搖頭，“你知道他從哪來？看來這次測試有人扯他的后腿。可惜了，本來想和他較量下，現(xiàn)在看來，他很難贏我了。”

　　高琳不解，“你看出了什么？”

　　趙爺忽然轉(zhuǎn)向她，“我不知道你對他們說了什么，也不知道曹公公猜到了什么，總之，那個白胖子并不想讓張邕贏，他才是今天缺席的那個人。張邕遲到，是因為他去架設基準站了，沒人幫他，我懷疑曹已經(jīng)走了。所以他先要爬高自己一個人擺好儀器，支起電臺，然后再急匆匆趕到這一邊。我真不知道，那塊沉重的汽車電瓶，他一個人是如何處理的。”

　　高琳心中涌起一個和阿坤一模一樣的想法，曉衛(wèi)和趙爺，誰才是真正聰明的那一個？

　　張邕的確很狼狽，事實上，他比趙爺想象的還要狼狽。前一天晚上，就在他準備入睡的時候，接到了隔壁曹公公的電話。

　　“睡了嗎？兄弟，真的抱歉呀，實在對不起，這次恐怕要辛苦你自己了?！?p>　　張邕心頭掠過不祥之兆，“曹總，怎么啦？”

　　“我在四川有一個緊急的單子要處理，我必須連夜過去，后幾天的測試，我無法幫你，只能你自己處理了。”

　　“這是RTK測試，我一個人做不了……”這句話到嘴邊，張邕卻改變了想法，他平靜的說道，“好的，曹總，我可以應付?！?p>　　曹公公有點意外，“兄弟，真對不住。還有件事，你也知道，我是半瓶子水，什么都不懂，好多事自己沒明白，也沒溝通清楚，之前預備的轉(zhuǎn)換參數(shù)好像不對，你不要直接使用，需要自己重新計算一下。明天就要開始了，兄弟，都怪我，都怪我。”

　　“沒事，曹總，沒有一帆風順的事，我掛了，趕緊看一下數(shù)據(jù)，您一路順風。”

　　掛了電話，公公有點失落，他布了局，而且張邕不得不入局。但對方太過云淡風輕，讓他沒了成就感，還沒來由的多了一絲惆悵。

　　“媽的，我就不信，這你也能擺平。”公公一旦褪去笑容，怎么看都是一臉的猙獰。

　　張邕重新計算了之前的數(shù)據(jù)，但他發(fā)現(xiàn)，曹公公親自去為他準備的這個軟件狗，沒有平差功能。雖然已經(jīng)決定扛下所有，但此時他終于有點變色，送他上前線但不給武器，這是要送命的。

　　他沒時間計較曹公公是不是故意的，就算能把公公五馬分尸，也解決不了他現(xiàn)在的問題。好在三條基線都已經(jīng)解算，這部分可不是他憑自己能搞定的。三條線的簡單平差而已，他想了想，決定手工計算。

　　曉衛(wèi)答應給他這臺筆記本的時候，他就興奮地準備好了一切工具，若不是他早就安裝了一個函數(shù)計算器的程序，今天只怕后果嚴重。

　　他手工閉合了基線，之后重新計算了轉(zhuǎn)換參數(shù)。自己的程序，和SKydon的程序各驗算了一遍，確認無誤。他抬頭活動一下肩頸，看到天邊居然出現(xiàn)了一絲晨光，他看了看表，嘆了口氣，“我還是生疏了，居然費了這么久的時間?！?p>　　他打給前臺，讓他們?yōu)樽约航幸徊砍鲎廛?，睡眼朦朧的前臺值班女孩打著哈欠問，這么早，你是不是調(diào)錯鬧鐘了，張邕笑著說，沒有。

　　測試時會有用戶專用的車送他們?nèi)ガF(xiàn)場，但他的東西太多了，尤其是巨大的汽車電瓶，一般都是兩個人抬才可以，如今他只有一個人，他拿不了那么多東西，不會有人幫他，甚至不會有人等他，他只能提前行動。

　　同樣睡眼朦朧的出租車司機，聽說了他的目的地，問道，“大半夜你去戈壁干嘛？兄弟，我只是混口飯吃，非法的事我可不敢干，你重新叫一輛車吧。”

　　張邕不等他發(fā)車，手腳利索的將電瓶抱進了后備箱，然后拉車門坐進副駕，“放心吧，大哥，我從來不做非法的事，我是來幫你們開發(fā)西部的，不去戈壁，難道在賓館？”

　　司機大哥半信半疑，還是啟動了汽車。到了戈壁邊緣，司機停車，“兄弟，我這是出租車，不是越野車，里面我進不去，只能這里。”

　　張邕指著不遠處一個土包，“幫我抬上去，多少錢？”

　　司機上下打量著張邕，確實不太像壞人，說道，“你個學生娃就知道錢，現(xiàn)在也沒事，我?guī)湍隳蒙先ァ！?p>　　司機大哥從后備箱掏出一捆繩子，熟練地將電瓶捆住，打了幾個結(jié)，形成一個背帶，接著一較力，將電瓶背在了背上，“前面帶路?！?p>　　“大哥，太沉了，我?guī)湍惆?。?p>　　“不用，看你是讀書人吧，怎么看也不是干這個的，娃可憐的，跑我們這窮山惡水的，前面帶路吧?！?p>　　張邕折騰了一夜，一直都很冷靜，此時忽然鼻子一酸，眼眶居然濕了一下，趕緊忍住，還好晨光幽暗，司機大哥也沒注意到。

　　他把電瓶和基準站的大箱子，放在了控制點旁邊。這兩個物件很重但不怎么值錢，這地方又沒什么人來，他相信不會有人偷。

　　然后坐車回賓館，司機大哥幫了他一回，也不再戒備什么，二人聊了一路。下車的時候，張邕塞給司機三百塊錢，嚇了司機一跳，“你這娃腦子有問題呀，哪里用這么多。”

　　“大哥，我包你三天車，今天第一天，每天這個時間拉我去同樣的地點，然后晚上9點，您去那個地方，接我回來。”

　　司機想了想，“一天兩趟，三天六趟，不用這么多，你給一半，一百五，很多了?！?p>　　“大哥，還得麻煩你幫我搬東西。”

　　“你這個娃好啰嗦，我們西北人看著粗魯，都是好漢，不多要你的錢，一百五，我晚上去接你。”

　　“謝謝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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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完全亮了，配合測試的車輛先來到了那個土包附近，張邕和幾個測試人員下車，他和司機打了個招呼，不用等我，你們先走，我自己過去。

　　眾人驚訝的看著張邕只拎起一臺設備走向山包，幾人竊竊私語。

　　“SKydon技術這么牛叉嗎，連電瓶都不用？”

　　“或許人家是太陽能的，你還是操心你自己吧?！?p>　　車開走后不久，幾個看守基站的人再次注意到，張邕離了自己的基站，順著車輪足跡，向著測試地點狂奔。

　　“我X，他一個人干活嗎？什么時候測試改鐵人三項了？基站不管了？不擔心我們過去一腳踹翻了他的設備？”

　　“干嘛把我們導航圈形容的這么不堪呢，我們都是君子，誰干這種缺德事，反正有人看著的時候我沒干過。”

　　眾人一陣哄笑，有人接著道：“我倒擔心起風了，會吹翻他的腳架?！?p>　　“走，過去看看，咱也學習學習SKydon的高級設備?！?p>　　幾人來到張邕的基站前，被眼前一幕深深震驚。儀器架設的極低，也就一米，腳架深埋進沙土內(nèi)，感覺地下部分比地上還多，這還不夠，又在腳架入土的地方各壓了一堆石頭。相比之下，電臺天線盡量支高了，但下面也是深埋土中，外加石塊加持。

　　“這特么穩(wěn)如泰山呀，除非臺風來了，否則雷打不動呀?！?p>　　“看見了吧，這就叫專業(y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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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邕跑到車上拿了設備，再次奔跑到測試出發(fā)地。他狼狽而且疲憊，同行口中的“專業(yè)”，是他用體力換來的。只是他不知道，他這個形象，落入趙爺和高琳的眼中，剛剛卻有不同的解讀。

　　“各位辛苦了！”一名壯漢大步走到眾人中間。

　　“歡迎各位來參加測試，現(xiàn)在你們可以出發(fā)了。如果你的計算沒錯，那么所有的數(shù)據(jù)都已經(jīng)在你們的設備里了。所以，你們不需要向?qū)?，跟著自己的設備定位走就行了。十公里線路，對各位都是小意思吧。我們平時干活，今天這種平地，是一天三十公里。每五米放一個點，看到每組后面挎著包的人了嗎？他們會緊隨你們，你們放樣一個點，他們就會打一個樁。看到旁邊那兩輛吉普了嗎？他們也會隨著你們，撐不住了，說一聲，上車帶你們回來。測試第二，安全第一嘛。車上有水，渴了可以去車上拿，午飯每人兩個饅頭，一袋榨菜。都在車上，到時候去領。……”

　　他說著話，目光掃視著眾人，但停在了趙爺身上?！摆w總，您親自背儀器上去嗎？”

　　趙爺憨憨一笑，“孫工，我們公司的規(guī)矩是，總經(jīng)理就是背儀器的?！?p>　　大漢點點頭，向趙爺挑了一下大拇指。然后目光回轉(zhuǎn)，“各位還有問題嗎？”

　　“孫工，我有個問題?！迸e手的是張邕。

　　“你講?！?p>　　“我想現(xiàn)在先把饅頭領了，可以嗎？”話一出口，立刻引起來周邊的一片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