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底是怎么說的？”張升看著李興問道。
李興復述了一邊劉瑾的話，張升聽完之后陷入了沉思。
“大宗伯……”
“你先下去吧，名單放到這。”張升和藹的說道。
李興放下名單，張嘴想說些什么，但看到張升若有所思的樣子，止住了話頭。
張升下值后直接去了劉健的宅邸，劉健避而不見。
張升轉(zhuǎn)身就坐著轎子去了李東陽的宅邸。
到了之后李東陽的家中，看到他的許多門生故吏都在這里談論，門生們注意到張升來了，都起身迎接，口中恭敬地說道：“大宗伯?！?p> 張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的想法。
一名都察院的官員主動說道：“大宗伯是來找老師的嗎？”
張升頷首說道：“次輔在何處？”
“老師在書房，卑下領您過去?！?p> 就在張升過去之后，站著的人也都坐了下來，一個翰林問道：“大宗伯今日看起來愁眉苦臉的。”
“你還不知道吧？今天禮部的秀女名單被打回來了，陛下還說不要只從民間選擇秀女呢?！?p>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一好友，他在禮部當差，下午的時候他可是親耳聽到的?！?p> “這……皇明祖訓可是禁止大臣進送啊，陛下難道要違抗祖訓嗎？”
“要不然為什么大宗伯來找老師呢，我猜就是這個事?！?p> 議論聲漸起，其中不乏對陛下這個做法的不解。
李東陽看到張升進入書房，驚訝地說道：“啟昭怎么來了？莫不是得知了我從云南弄到了好茶葉，特來喝茶的吧？”
“喝到內(nèi)閣次輔的茶水可不容易。”
“你想喝隨時都能喝，別打趣我了?！?p> 李東陽搖了搖頭，示意仆人給張升上茶。
張升坐下來只顧著喝茶，也不說話。
李東陽主動開口問道：“啟昭是不是有事情？”
張升將今天陛下打回秀女名單的事情告知了李東陽。
李東陽沒有說話，書房內(nèi)的門生和好友也是面面相覷。
“啟昭是怎么想的？”
“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陛下有些率性而為，我等應該面見陛下訴說原委?！?p> 李東陽嘆了口氣說道：“陛下已經(jīng)兩個月沒有上朝了?！?p> “可是正因為如此，才要對陛下陳述利害，我懷疑陛下將名單打回來就是因為那幾個太監(jiān)的問題，肯定是他們在一旁引誘陛下，皇明祖訓可是嚴禁大臣進送，陛下不知道外戚的危害，我等還不知嗎？漢唐時期外戚掌握軍權(quán)為害一方，歷歷在目啊?！?p> 詹事府少詹事楊廷和本來今日就是過來喝茶的，沒想到聽到這件事情。
李東陽和楊廷和是好友，他還是楊廷和兒子楊慎的老師，兩家關(guān)系匪淺，而楊廷和在朱厚照還是太子的時候就一直教導他學習，現(xiàn)在是名副其實的帝師。
楊廷和很贊同張升的說法，附和著說道：“大宗伯此言有理，陛下年輕氣盛，再加上內(nèi)宮中還有劉瑾等人，整日陪伴玩樂以致陛下不理朝政，我等應該請求陛下上朝，痛陳利害，要親賢臣，遠小人啊。”
李東陽其實明白他們的想法，但是他認為這種做法不可取，口中說道：“若是陛下還是不上朝呢？你們想怎么辦？”
楊廷和義正言辭的說道：“那我就在宮前跪著，一直跪到陛下上朝。”
“啟昭呢，你是禮部尚書，這件事最終還是落到你的身上?！?p> 楊廷和的說法過于激烈，張升不太認同，在宮前跪著直到陛下上朝，這不就相當于逼宮了嗎？
他其實有點被架住了，感覺自己現(xiàn)在就是騎虎難下，楊廷和是少詹事，官位還沒有他高，而且這是禮部的事情，少詹事都能說出這番話，他禮部尚書再往后退縮，這個官就別當了。
楊廷和炯炯有神地看著他。
張升沒有辦法，只得說道：“少詹事說的不錯，如果陛下不上朝，那我等就跪求陛下?！?p> 李東陽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楊廷和知道李東陽這是默認了，興致勃勃的走出了書房，去外面尋找支持。
不一會，李東陽的門生故吏都被說動了，大家都在激烈的討論。
……
隔天一早，許多的文官早早的進了宮，期待著陛下今日能上早朝。
但是他們等到了下朝的時候，陛下也沒有來上朝。
文官們就跪在了地上，太監(jiān)看到這種情況馬上去了豹房。
朱厚照在知道這種情況之后，安坐在豹房，你們這是在逼宮？
“來人。”
“奴婢在。”劉瑾急忙說道。
“去問問他們意欲何為。”
“遵皇爺旨意?！?p> 劉瑾急急忙忙的跑著前往西角門。
朱厚照吃著葡萄，一口吐出了葡萄皮。
劉瑾氣喘吁吁地到了西角門，看見殿前跪倒了一大片的文官，在前面找到了張升，問道：“大宗伯，您這是什么意思？”
“陛下許久已不曾上朝，昨日又將秀女名單打回，選秀一事關(guān)乎皇嗣，且皇明祖訓在前，還請劉公公告知陛下，臣等請求陛下上朝，朝議此事。”
劉瑾記了下來，急忙地回到了豹房跟朱厚照說出了張升的話。
朱厚照把嘴里的葡萄皮吐了出來，好奇地問道：“跪了多少人？”
“回皇爺，得有幾十人吧。”
劉瑾沒有細查，剛才過去看到人數(shù)確實不少，估算著幾十人差不多了。
“皇爺，要不要派錦衣衛(wèi)過去……”
“讓錦衣衛(wèi)過去干什么？都抓起來嗎？”
朱厚照搖了搖頭，說道：“你去內(nèi)閣，讓內(nèi)閣出面勸他們回去?！?p> 劉瑾又趕到了內(nèi)閣，在內(nèi)閣中說了現(xiàn)在的情況。
內(nèi)閣三人早在散朝的時候，就有人過來通報，許多的文官都跪在那里請求陛下上朝。
而李東陽是昨晚就知道了這件事，他沒有什么立場，政治上面更多采取的忍讓的態(tài)度，不管和士林還是宦官、外戚等都相處都還算不錯，所以他在朝中也獲得了一個好名聲。
劉健起身說道：“既然陛下讓我等勸勸他們，那我們就過去一下吧，賓之，你這一回也多勸勸，挺多都是你的學生，不要讓他們耽誤了正常的事物?！?p> 李東陽看著劉健苦笑著說道：“劉公，這可跟我沒有關(guān)系，雖然里面有我的學生，但他們也有自己的想法，陛下也確實許久不上朝理事了，而且選秀一事關(guān)乎國體，不可疏忽大意啊?！?p> 劉瑾默默地聽著，不時的還觀察著劉健三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