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余燼即是她的歸宿
沈嬌嬌抬起頭,錯愕地看著那個站在風(fēng)雪中的人,實在是想不到,他為什么能出現(xiàn)在這兒。
余燼一瘸一拐地走到她面前,滿是無奈的詢問道:“你怎么又跑出來了?”
這次,他學(xué)聰明了,不再以一幅大人說教的口吻,去提沈嬌嬌的父母以及教訓(xùn)她。
“你……怎么在這?幻覺嗎?”
沈嬌嬌失神自語,心里滿是不可置信。
余燼可是發(fā)高燒而且腳還扭傷了啊,他怎么可能會再次找到她、追上她呢?
余燼蹲下身,抬手掐了下她的臉頰:“疼嗎?”
“不疼?!鄙驄蓩上乱庾R地回答。
余燼掐的確實不疼,因為根本沒用力。
不過,他指腹的粗糙感以及冰冷的指尖,切實地從臉上傳來,令她確認,這一切不是幻覺。
余燼確實出現(xiàn)在她眼前了。
在她失去一切,失去所有希望,即將徹底墜入無底深淵時,出現(xiàn)了。
“啊,啊啊……嗚嗚嗚!為什么,你不早點來啊,好冷??!”
明明發(fā)誓不要再把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示給任何人看,但從心底涌現(xiàn)出的安心與溫暖,實在太過幸福、高興。
這是她第一次為滿溢而出的幸福落淚。
她一邊笑一邊流淚的樣子,在這一天、這一刻,深深刻入余燼心底,令他永生難忘。
這是,他未曾見過的美麗,即柔弱到仿佛一碰就碎,卻又堅韌到百折不屈。
因為,那不是因為悲傷而流的淚,它是由幸福與快樂凝聚的淚水。
余燼伸出手,以冰冷的指腹撫過她的眼角,為她拭去熾熱的淚的同時,看著她瞳孔里,最真實最脆弱的她。
“為什么你要來?。 ?p> “你腳不是崴到了嗎?還在發(fā)燒,為什么要來管我這種性格陰暗丑惡的人??!”
“明明,明明說我這樣的人活該不被愛,活該被所有人拋棄,卻又要管我……”
沈嬌嬌淚流滿面地仰視著余燼,向他發(fā)泄心中對自己感到的悔恨。
她后悔昨天向余燼說反話,明明她是想有人能管她,她并非想要和余燼作對,但話到嘴邊,總是變味;
她恨自己不夠坦率,惹得余燼生氣,也讓他崴了腳、染上高燒。
余燼耐心地拭去她流下的熱淚,輕聲道:“先回我家,我們慢慢說吧,這兒冷。”
“嗚……”
在余燼的攙扶下,沈嬌嬌站起身來,只不過她因為蹲的太久、加上身體發(fā)冷的緣故,腿腳早已僵硬不已。
于是,兩人便互相依靠著取暖,步履緩慢而堅定地朝著來時的路進發(fā)。
……
到家之后,沈嬌嬌也停止了泣哭,以一幅乖巧的模樣依偎在余燼肩膀上,臉頰發(fā)紅發(fā)燙、心臟砰砰直跳。
至此,她也從只傲不嬌的傲嬌,進化成有傲也有嬌的傲嬌了。
“嘶,冷死了……”
進入玄關(guān),余燼抖了抖身上的雪,打了個寒顫,一雙泛白的薄唇不停打著哆嗦。
沈嬌嬌也好不到哪去,不僅嘴皮子打顫,身體也在發(fā)抖。
將鞋脫下、衣服上的雪掃干,他們急急忙忙進入了余燼的臥室。
然后……
兩人也不知道為什么,就縮進了一個被窩里取暖了。
可能,是被窩里還有點殘余的體溫溫存,兩人又冷到神志不清了吧。
之前說過,沈嬌嬌并不討厭這股,將她給包裹起來,像是浸泡在冬夜里的溫泉一般的溫暖。
她將臉埋進被子里,每每吸氣時,都有股說不上究竟是什么感覺的味道,填滿她內(nèi)心的滿目瘡痍。
“所以,你怎么又跑出去了?吵架了?”
兩人雖然躺在一個床上,但因為害羞的緣故,他們是背對著背,身體相貼在一起。
“……我跟媽媽攤牌了,讓她去和爸爸離婚,我誰也不跟,一個人自生自滅就好了?!?p> “真是不成熟的想法啊,你難道真想自殺?”
“我不……嗯,反正又沒人在乎我,也沒人需要我?!?p> 剛一說完,沈嬌嬌立即就后悔了。
她這別扭的樣子算怎么回事?想被余燼責(zé)罵?還是想和他吵架,被他發(fā)火呢?
而且,她為什么心底會隱隱有一絲期待呢?
——她期待著,余燼能說出,他在乎她,他需要她。
出乎意料的是,余燼并沒有反駁她,也沒有像她希冀的那樣開口,而是保持著沉默。
換作以往,他確實會像沈嬌嬌說的那樣,反唇相譏,嘲笑她惡劣陰暗的性格、自作多情。
可現(xiàn)在的他,卻無法再輕飄飄將那些訓(xùn)斥的話說出,因為他已明白,沈嬌嬌要的不是言語,而是歸宿。
在沉默的這段時間里,他在拼命思考,思考著怎么樣才能拯救沈嬌嬌,讓她從那不幸的家庭中解脫。
而在他思考之際,突然感覺一只冰冷小手攀上了他的手臂,扯了扯他的衣角。
隨之而來的,是一句略帶畏懼的小聲詢問:“別、別不說話啊,生氣了嗎?”
“哈哈……你這柔弱的口吻算怎么回事?昨天你可不是這樣的啊?!?p> 余燼忍不住笑出聲來,他的笑聲,也讓沈嬌嬌安心,看來,余燼沒在生氣啊,那就好。
她也沒在乎,余燼說她和昨天不一樣。
她已經(jīng)對余燼卸下了尖刺,將內(nèi)心的傷痛脆弱,統(tǒng)統(tǒng)展現(xiàn)給他看。
余燼笑了兩聲后,便沒再繼續(xù)笑,而是認真問道:“……所以,要是你爸媽真的離婚了,而且都不想要你的撫養(yǎng)權(quán),你該怎么辦呢?”
沈嬌嬌聞言,忍不住轉(zhuǎn)過身,將額頭抵在他后背上,輕輕搖了搖,以迷惘無助的語氣,輕聲說道:
“我不知道?!?p> 她不知道,自己要是真的被父母拋棄,那這個世界,究竟哪還有她的容身之處。
那種事,她不想思考,現(xiàn)在她的歸宿,就是在余燼身邊,感受他的體溫、他的聲音、他的存在……
因為,真的在乎她的人,只有余燼了,只有他傻傻地冒著生命危險,像是奇跡,又像是英雄般,追上她兩次,將她帶出絕望而虛無的深淵。
只有他,讓她感受到,自己并非被世界拋棄,并非沒有人為她的降生而感到慶幸。
她是有為之存在的意義的。
起碼,在余燼還需要她之前,她都能夠存在這個腐朽不幸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