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堆里長大的少年28（完）

　　然而，他還只是個少年。

　　秦所長沒有道過歉，可他年級大了，八十多歲，也不知道能不能等下一個機會道歉。

　　他手揪了揪窗簾，窗簾被粗糙老手扯得拉絲。

　　“信扇?！彼白∷孔镜囊粋€字一個字往外吐，“磨難猶如不倒翁，顛撲不滅，又左搖右晃砸向你。我之前覺得，那有什么？打不倒你的都將使你更加強大，可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站在不倒翁前被砸的人是你，而我，只是旁邊的看客?！?p>　　“看客說的話，看客看過來的視線，少聽少看少在意?！?p>　　狼小孩，信扇被他看重的是這個身份，讓他被排擠被刁難的也是這個身份。

　　最后，秦所長加了句，“倫兒貝草原，不想去就別去了吧?！?p>　　他失落，

　　但他終于釋然。

　　不再執(zhí)著讓信扇這個天選之人參與到他用盡半生心血準(zhǔn)備的項目中。

　　也不再執(zhí)著于勸解他的成年壞大孫該去上大學(xué)，而不是跟一幫高中生整天比這比那。

　　秦所放下窗簾，拔腿往書桌走。

　　信扇立于窗外，聲線平穩(wěn)：“倫兒貝草原，我去定了。”

　　這話，帶有信扇特有的倔傲。

　　….

　　信扇的支線并沒有去倫兒貝草原這一節(jié)點。

　　云驚聲：【……】

　　崩吧！

　　崩吧！

　　“……”

　　他得到了救贖！

　　【……】感覺這個紈绔子弟就是來玩了一轉(zhuǎn)，然后救贖對象的救贖值神奇的高達(dá)99.999%。

　　離譜！

　　更離譜的還在后頭。

　　主系統(tǒng)竟然說要給這個紈绔子弟新手大禮包。

　　…確定不是她背后的大佬砸錢給她塞外掛？！

　　云驚聲是…羨慕嫉妒跟恨！

　　各位大佬，看看戰(zhàn)戰(zhàn)兢兢恪盡職守的它吧！

　　算了，啃大佬不如努力工作！

　　【小嬌嬌，你還差省狀元這一支線任務(wù)沒有完成！】云驚聲CPU星云，【小嬌嬌，好好努力，跳級高考，一步到位！】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唱首奇跡來聽聽。”

　　【…這不是我該做的工作！】

　　“跳級高考也不是嬌花該做的工作！”

　　嬌花蠻！

　　不能催熟！

　　催熟的花，不嬌貴！

　　…..

　　信扇要去倫貝爾草原的事，還沒有跟星云透露風(fēng)聲，班主任先就信扇退學(xué)的事跟星云打探。

　　星云：“？？？？”

　　一得到救贖，不光要跑了，還沒說一聲！

　　比周開明還可惡！

　　嬌花生氣！

　　信扇從早上給她拆封的旺仔她都沒喝！

　　課間操的時候，信扇跟星云跟在十七班末尾，星云拒絕跟信扇交流，悶悶往前走，手腕一涼，人被迫跟著信扇從后門回到座位。

　　信扇不知道她怎么了，但也瞧出些她興致不高。

　　他手肘搭在椅子背上，指頭撓了撓星云脖頸，想逗她開心。

　　星云被撓得有點癢，瞪他一眼，避開了。

　　“再瞪就咬你！”

　　“敢咬，就把你牙敲掉！”

　　“……”

　　信扇低低笑了起來，眉目里光彩很盛，他湊到星云面前，手順著火紅色圍巾下擺往上，替她理齊理好。他的動作很溫柔，像輕輕的羽毛落在身上。

　　星云那會兒心想，曾經(jīng)擁有過！

　　后來，跑了就跑了吧！

　　這個跑了，還有下一個！

　　“你是不是知道我要退學(xué)的事了？”信扇忽然聯(lián)想到她被班主任叫過去問話的事，這般問道。

　　星云笑笑：“不知道！”

　　信扇扭頭看她，靜靜的，沉默半晌。最后，他看著她的眼，很認(rèn)真的說：“星云，我要退學(xué)不是因為家長跟校方，而是我自己想去另一個環(huán)境?！?p>　　“我有很多想要的東西，可一步一步的來太慢，我怕還沒得到就已經(jīng)失去?！彼f得很隱晦，“總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仍然看著她，緩緩的，慢慢的，挑唇笑了，“變故太多，慢一步都是后怕。”

　　信玉扶住星云的那一天，他有著極為微弱的印象。那一點微弱的畫面無數(shù)次入夢，叫他不得安寧！

　　信扇話很隱蔽，星云卻挑一下精致的柳葉眉。

　　嬌花懂了！

　　救贖對象這哪是跑了！

　　分明就是去打工掙錢養(yǎng)嬌花！

　　星云想笑，但她憋住了，原本背對著信扇的身軀轉(zhuǎn)了回來，手往他極短還很扎人的發(fā)上薅了一下。

　　掌心有點疼！

　　然她彎彎眼眸，笑得很甜：“什么時候走？今晚就走？幾點的車票？現(xiàn)在去還來得及嗎？走，現(xiàn)在就走！”

　　信扇負(fù)責(zé)歷經(jīng)磨難終成大佬！

　　她呢？

　　負(fù)責(zé)一路嬌花！

　　【……】

　　信扇：“……”

　　她真的是，所有反應(yīng)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所以，每次跟她的相處或者交談，他都格外期待。

　　……

　　信扇去辦理退學(xué)手續(xù)的時候，校長松了口大氣，他終于可以不用再去接待那些胡攪蠻纏的家長些，簡直是謝天謝地。

　　他并不擔(dān)心信扇的去處，因為他聽到了些風(fēng)聲。那一點點風(fēng)聲令他口吐國粹！

　　小小年紀(jì)，研究所接班人，不得了！

　　這一風(fēng)聲，令他心頭好受了些。

　　退學(xué)手續(xù)需要蓋章的地方，他蓋得可歡了！

　　信扇剛從校長辦公室出來，他就碰見了走廊上的段美美。

　　段美美在等他。

　　她這回總算干了件人事，她說：“校園論壇上證明你清白的帖子都是星云發(fā)的。”

　　“她要當(dāng)你同桌的時候，我們所有人私下都勸過她，可都被擋了回來。我不知道她為什么要跟你當(dāng)同桌，但我知道，魏衛(wèi)那張紙條上的內(nèi)容都是假的?！?p>　　信扇腳步一頓，乍然抬眸，見段美美向他深深鞠躬，“對不起！”

　　說完，她跑得很快，一溜煙的功夫，人就沒了！

　　魏衛(wèi)死后，段美美在漫長昏沉狀態(tài)中知曉信玉的壞，又聽說信玉轉(zhuǎn)學(xué)之后，終于有所領(lǐng)悟。

　　如果一切都是信玉搞鬼，那信扇…何其無辜！

　　他們真的錯了！

　　…

　　信扇其實，已經(jīng)不在乎她這句遲來的‘對不起’。他更多在意的是她前兩句話。

　　那兩句話，他不敢辨真假。

　　他在二樓走廊抬頭向上望，四四方方的教學(xué)樓飄雪，星云兩臂搭在八樓矮墻上，手心捏著盒旺仔搖了搖，沖他挑唇笑笑。

　　這個冬天雪溫柔，人也溫柔。

　　——他不去辨真假。

　　——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她的每一次善意都是天大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