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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血者

第22章

浴血者 云虛靈 4428 2022-10-02 13:58:23

  劉黑將陳斌送到了昭安醫(yī)院。陳斌傷勢不輕,面門稀爛,上頜骨折,顴骨開裂,鼻骨粉碎,門牙也斷了三四顆,怕是要廢了??吹竭@副慘狀,他像是被蛇咬了,憋悶難受,頭暈惡心,實在忍不住了,他轉身沖進了廁所,在里面吐得昏天黑地。緩過一些時間后,他帶著手下暈乎乎的回到了局里。

  在辦公室,劉黑開始想著與石峰的種種恩怨。想到這些,他殺心頓生,決意要除掉石峰。他心里盤算,眼下唯一只有依靠劉從德復仇,他一定會有辦法……

  自從劉從德回到昭安后,徐白明一直憋悶著,一聽說石峰與劉黑又杠上了,心里的氣總算是給順了過來。他端起紅酒瞇眼瞧著,然后又對著窗戶瞧了瞧,看過之后,心里不禁嘀咕,這酒怎么啦?渾濁,還變色了,這酒還新鮮著呢,沒幾天功夫怎么會變質呢?怎么回事?他連忙拿起酒瓶左瞧右瞧,瞧了好一陣子,方才發(fā)現問題。原來瓶子上有一個不易擦覺的小氣孔,被標簽給擋住。他十分沮喪,媽的!人倒霉連瓶好酒也給糟蹋了。但他仍將杯中的酒仰頭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正打算出門。

  這時,寧倩來了。看到她,徐白明仿佛想起什么,眼里馬上布滿柔情:“丫頭,這些日子,石峰這渾小子沒欺負你吧?瞧你這高興勁兒,一定是你欺負他了。這瘋子瘋是瘋,渾也渾,可心眼好著呢,我看人不會有錯。這些天我瞧你們也融洽了許多,就丫頭你這脾氣會與這渾小子攪和在一起?你不會真對他動了什么心思吧?我可是聽說,他和那青樓女子正你儂我儂甜蜜得緊,像擱在蜜罐子里一樣。那可不行哦,這事丫頭你得聽舅的,舅不會害你。”

  “舅!你瞎說什么呢。我怎么會去攪和人家的好事呢,他這人一點也不靠譜,吃喝嫖賭樣樣齊全,我怎么可能瞧上他呢?”

  被徐白明一掰扯,寧倩的臉紅了,她跺跺腳朝舅舅翻了一下白眼,嘟起的嘴翹得比天還高??粗馍鷼獾膵尚邩樱彀酌鞴笮?,說:“沒有就好,沒有就好。不過,這渾小子也還是蠻不錯的,心眼好,不像猴子他們這些人,心都黑了,盡想著法害人。聽說劉從德給劉黑下了道死命令,凡是從昆沙來的三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只要可疑一律直接捕殺,不用審訊,真是造孽??!”

  寧倩也知道這事,今天若不是石峰,那特使怕是有危險了。真懸!慶幸之余,她憂心忡忡。

  “舅,劉從德為什么要這樣干呢?”

  寧倩想過,劉從德為什么這樣干,這樣做肯定是專門針對特使來的。難道他得到了情報?是叛徒出賣還是混進了奸細?如果真是叛徒和奸細,那一定在路礦那邊,那就更危險了。她瞅著徐白明,希望能獲得一點有用的信息。

  徐白明搖了頭,輕輕嘆息一聲,說:“唉,我哪知道。他這人神神秘秘,成天神龍見首不見尾。你瞧,這些日子,他連局里也沒來過,也不知藏哪兒遙控指揮。不過,我可聽人提過一嘴,說他在城東藏著一處老宅子,具體什么地方也沒弄清楚?!?p>  在徐白明這兒沒有探聽到有用的消息,寧倩十分失望,心里沉甸甸的,像塊鐵擱著。而徐白明一邊聊一邊收拾,像是要出門。她看在眼里,也沒有心思再與他聊,于是,告辭走了。為了不讓徐白明瞧出端倪,出門的時候,她依舊嘻嘻哈哈的。

  離開徐白明后,寧倩去了石峰那兒。石峰正無聊地盯著張白紙發(fā)呆。寧倩進來,他也沒有察覺。她站在旁邊跟著瞧了好一陣子。最后,石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恍然而悟。然而,剛一抬眼,便猛然發(fā)現身旁站著寧倩,嚇得從椅子上滑落下去,但一下子又跳了起來。

  石峰朝寧倩瞪了一眼,說:“你…你怎么搞得跟鬼似的,瞧把我嚇的,心都震碎了。你…你快到我心里來,幫我把心捏好,還得給捂熱了。不行的話,拿你的心賠我。”

  寧倩白了他一眼,說:“嗤,你心本來就沒長全,碎了正好。去找你的清妹吧,她不僅能把你的心捏好,還能把她的心也給安進去。這樣你們每天駐在心里,多甜蜜呀。”

  正經的沒聊幾句,兩人便又開始斗嘴。臨了,站在門口,寧倩潑婦似的指著里面破口大罵:“你個死瘋子,臭瘋子,你個天天逛青樓泡妓院的賊流氓,還敢揚言要娶我做小老婆,把我當什么人,我清清白白一良家女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哼!什么德性!我呸!你個臭不要臉的……”

  石峰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樣子追了出來,一邊追一邊大聲嚷嚷:“別價呀,做我小老婆又怎么的,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打著燈籠也找不出長我這樣的,來,來,來,我們洞房去,今天做我小老婆,我都等不及了……”

  見石峰追來,寧倩嚇得魂不附體慌忙逃竄。走廊上,許多人在圍觀,他們全都嘻嘻哈哈跟著起哄……

  劉黑也在人群中。散了以后,劉黑出去了。他趕到城東的一家酒館,在一間十分隱蔽的包廂里,與劉從德見面了。見面后,他將與石峰發(fā)生沖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給劉從德說了。

  聽后,劉從德盯著劉黑瞧了好一陣子。臨了,他長嘆一聲,說:“你呀,說你什么好,你錯失了一個大好機會。你說的那個年輕男子肯定是共黨重要頭目,你居然把他給放跑了。唉,你呀…還能追,他肯定還在城里,快給我追,就是翻遍全昭安城也一定要把他找出來??烊?!快去呀……”

  劉從德話到后面越說越激動,幾乎是歇斯底里。把劉黑給嚇壞了。他急忙退下,連招呼也沒打,急匆匆地回去展開大搜捕行動。

  劉從德也急忙趕回東城老宅子,那個神秘人也在,他立刻命令:“你要盯死石峰!今天,他放跑了共黨重要頭目?!?p>  神秘人啞著嗓子說:“確定嗎?如果是,做掉嗎?”

  沉默半晌后,劉從德幽幽地說:“先抓住共黨重要頭目再說吧?!?p>  “是?!鄙衩厝藨艘宦?,然后,便轉身離去……

  回到警局后,劉黑立即展開了全城大搜捕行動,連保安團和民團也全出動了。頓時,昭安城里亂翻了天。

  石峰也參加了搜捕。雖然將特使轉移到了自家的密室里,但一想到劉從德的情報如此準確,他心里仍不輕松,這樣下去,情況將會越來越糟,而且自己也肯定上了劉從德的黑名單。

  搜捕行動鬧到天亮也沒有結束,看到稽查隊兄弟的狼狽樣,石峰心里實在無法忍受,他二話不說揚了揚手,說:“撤!”

  石峰拖著疲乏的身子往家里走,來到離家不遠的一個攤點邊,他挑了個位子坐下,要來了兩根油條,一碗稀飯。他拿起油條大口大口地嚼著,油條有點老,硌傷了嘴,立刻起了個血泡,他連忙嘬著嘴吸了吸氣。接著,他又端起稀飯嘗了一小口,有些燙口,便一邊吹一邊一小口一小口地嘬著喝。吃完早點,太陽也老高了,他舉手遮著仰頭望了望,一陣暈眩,眼前還冒著幾點星光?;瘟嘶晤^后,他低眉低眼地往家里走。突然,他停下,立即回頭瞧了瞧。

  石峰知道被人跟蹤了,而且還有一種熟悉的味道,而這種味道一時又難以確定。不管他了,自言自語后,他扭頭徑直往家里奔。

  一進家門,母親迎了上去,剛要張嘴,石峰急忙伸手捂住,望著母親搖了搖頭,還朝外頭努了努嘴。母親幡然而悟,點點頭后,問道:“吃過了嗎?”

  石峰打個哈欠,抻了抻懶腰,一邊朝房間走去一邊對母親說:“媽,吃過了。折騰了一晚,困死我了,睡覺去。媽,天塌了也別叫我?!?p>  一覺睡到了下午兩點多,石峰才悠悠醒來。母親沒在家,估計是去市場了。他到廚房去瞧了瞧,見鍋里熱著飯菜,立即端出來,然后狼吞虎咽了一番。吃完,他擱下碗筷抹了抹嘴后去了密室。

  特使正在看書,見石峰來了,立即將書撲在桌上。兩人相視頷首微笑。特使從桌上拿起煙遞了棵過去,石峰搖了搖頭道:“密室太小,通風不好,你抽吧。不好意思,委屈您了,習慣嗎?外面風聲太緊,恐怕要熬些日子了。”

  聽說還出不了城,特使急了,挪挪右腿向前伸了一下,望著石峰堅決道:“不行啊,時間緊迫,明天必須出城。我過來要主持一個重要會議,一定要想辦法出城?!?p>  望著特使,石峰眉頭緊鎖,但過了一會兒,他眼睛忽然一亮,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石峰早早便去了警察局,找到寧倩后,湊在她耳旁說了自己的一個想法。寧倩一聽頓時驚呆了,一會兒,馬上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雙手連連擺著說:“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望著寧倩,石峰一副認真的神情,不容置疑地說:“不行也得行,我們兩人去做工作,你舅舅這樣寵你,肯定能行。其實,他人挺好,我看人不會錯。去吧,我們倆去。若是你舅舅翻臉,要抓也只能是抓我,不會抓你。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p>  低頭沉默許久,寧倩終于妥協(xié)了。她抬眼望著石峰,弱弱地說:“好,那就試試,全憑舅舅了,但愿能行?!?p>  他們決定破釜沉舟,默然相視片刻之后,兩人毫不猶豫地去了局長辦公室。

  徐白明剛打完電話,見石峰和寧倩兩人擺著對子進來,心里一陣好奇,盯著瞅了半天,然后笑著打趣道:“一對冤家忽然成鴛鴦了?昨日兩人還急赤白臉的,怎么今天便親熱上了?你們年輕人吶……”

  寧倩急得跺了跺腳,忙不迭地說:“舅!您又瞎說什么,都氣死我了?!?p>  石峰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神情肅然,也沒有吭聲,而是盯著徐白明冷冷地看著,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見狀,徐白明心中一凜,不禁嘀咕起來,這瘋子又要干嘛,又來瘋勁了?沒得罪他呀。而寧倩卻小跑到門口朝外頭左瞧右瞅了一陣,然后關上門,還打上了反鎖,回頭又小跑到徐白明跟前,一副鄭重的表情,口吻非常嚴肅,道:“舅,今天有緊急事找您,務必請你幫忙?!?p>  見兩人神態(tài)異樣,徐白明冷眼瞧著,心下開始揣測。寧倩知道舅舅心思,也不愿意他費心力琢磨。于是,她鼓起勇氣,說:“舅,你就別猜了,給你明說了吧,我倆是共產黨……”

  “什么……”

  徐白明以為兩人在開玩笑,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站起來要出去,抬手給了個腦瓜崩,道:“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胡說!這種玩笑話也敢亂說,不要命了!”說著,狠狠瞪了她一眼。

  “不,舅!沒開玩笑,我在跟你說正經的。我倆真是共產黨?!币娦彀酌鲏焊鶅壕筒划斠换厥?,寧倩急眼了,她跺了跺腳,用力拽了一把。見寧倩這神態(tài),徐白明忽然回過味來,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目光如電,狠狠地盯著寧倩。當看到兩人是來真的時,徐白明頓時大跌眼鏡,咚的一聲,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兩眼都發(fā)直了。他愣怔怔地坐著發(fā)呆。頓時,屋子里一片死寂,靜得連三人的心跳也能聽見。而徐白明的心臟在怦怦亂跳。跳了一陣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復下來。最后,他平靜地問道:“你們說,為什么要加入共產黨?丫頭,你告訴我,是不是這小子誆你加入的?你一姑娘家家的,學什么不好,為什么非要學共產黨?你知道,當共產黨是要被殺頭的,難道你沒看到嗎,現在在到處捕殺共產黨,你為什么要相信這瘋子的話……”

  寧倩目光火辣辣的,搖了搖頭打斷道:“舅,不是這樣的。在我們黨內,我是他領導人。我比他早一年加入,是在學校加入的。舅,共產黨不好嗎?共產黨濫殺無辜嗎?舅,您瞧這世道亂的,跟軍閥還沒打完,又開始屠殺共產黨。你數數,那些反動勢力殺了多少人?這不是瘋了嗎?舅,他們殺完了共產黨又會去殺誰呢?殺你,殺我,殺他,殺那些跟他們不一條心的人,殺一切任他們踐踏凌辱的窮苦人。那是為什么呢?因為槍桿子在他們手中。舅,難道您沒有看到嗎?”

  看著寧倩,徐白明搖頭嘆息。在他的眼里,寧倩只不過是一永遠長不大而又任性刁蠻的小丫頭片子。他寵她,不僅僅因為她是姐姐的唯一血脈,更重要的是,當年家中遭遇劫匪,若不是姐姐舍命相救,他早已死在劫匪的槍口之下。在他心里,她就是他的親生女兒,無論到哪,他都會帶在身邊,怕她受委屈,怕她吃苦,怕她受傷害,像寶貝疙瘩一樣呵著護著。而眨眼間,她怎么就忽然長大了呢?他的眼角慢慢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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