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果然在凌晨四點多的時候,大舅爺就離開了,我看著馮丹惑將大舅爺接了出來,老舅急著去找護士了,我對馮丹惑說道:“那接下來就拜托馮爺了。”
“放心吧,老爺我會帶著他,直到下葬以及頭七回家,然后才去酆都報到,接下來的這七天的前三天我?guī)ケ镜爻勤蚰抢锶マk理手續(xù),下葬后四天我會帶他回趟家的?!瘪T丹惑說著帶著大舅爺就離開了,看大舅爺?shù)纳袂樗坪鹾芑秀?,就像前文說的,人去世后的前三天是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離世的,得在城隍那里辦理完所有手續(xù)后才會知道。
接下來的三天家人們開始忙忙碌碌的料理后事,第三天一早在當?shù)貧泝x館施行了火葬,結(jié)束后就上山下葬了,親屬們站成一排,看著一個道士在墓碑前,念念有詞,但是作為看過《玄門術法》的我來說,我著實沒聽懂他念的是啥,手上掐的手訣也是錯的,這讓我不禁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嘆了口氣。
“會真本事的人下葬,請的卻是個假道士來做法事,也是夠諷刺的?!币粋€聲音突然在我身邊說道,我嚇得回頭一看,低聲說道:“馮爺,你別神出鬼沒的,大白天見鬼,不嚇人啊?”我也好奇我又沒有開眼,也并不算疲憊,怎么大白天的還能看到馮丹惑?
“喲,小子,你沒開眼也能看到我啊?”馮丹惑也是有些吃驚的,但是想了一下道:“也難怪,這個地方的氣韻和地府很像,而你又有一點點小道行,應該是讓你和我同頻了。”
“啥是氣韻?”我低聲問道,因為在我家人眼里,我仿佛像是在自言自語,馮丹惑笑了笑:“就是你們現(xiàn)代人說的磁場,有時候真搞不懂你們現(xiàn)代人,明明是一樣東西,以前的叫法就是封建迷信,換個名詞兒就是科學?!?p> 我孤身一人離開了家人們,我覺得這里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在公墓里走著,我繼續(xù)問道:“您這是來做什么?”馮丹惑道:“來登記他的住處唄,到了酆都,修行之人都不是直接能輪回的,崔判那邊定了功德和惡業(yè)之后,由他們來定奪是入輪回還是在酆都生活,在此之前,去世的人都會住在自己墳里,相當于我是來登記門牌號的。”
隨后他又說道:“對了,你大舅爺說,你跟學校請的假期,可能等不到他回魂那天就要回學校是吧?他讓我給你帶句話,說你高中畢業(yè)后,你的命數(shù)和劫難都要開始應驗了,他說了很多,但是大多是天機,我不能告訴你,只能答應他提醒你,遇事要冷靜,切勿感情用事,有些事強求不來。”
我心說我會強求啥呢?說白了那會兒的我就是個無憂無慮的高中生,成績這種事兒完全無法動搖我的內(nèi)心,我會強求什么呢?還天機呢,無論是大舅爺、玄靈子還是馮丹惑,都是喜歡說話遮遮掩掩的,真讓人摸不著頭腦,總之在此之后,我沒有在家待到大舅爺頭七那天,早早地我就回學校了,管他什么天機還是命運,小爺本就不是那種有大本事的人,天大的事兒都不關我的事兒,我現(xiàn)在要回去繼續(xù)快快樂樂的生活了。
“大偉!鼓點跟上?。∥覀冊賮恚。?!”儲鑫挎著吉他發(fā)泄著,我跨進出租屋就看到他們在練習,杜存?zhèn)ルm然已經(jīng)滿頭大汗,但是神情卻顯得十分認真,我剛進屋他們就停下來了,儲鑫看著我道:“回來了?來來來,看看我們排練的成果,這次要上臺表演的原創(chuàng)歌曲名字叫做《疼痛機動隊》!”
只見杜存?zhèn)ヒ煌ㄟB續(xù)的鼓點后儲淼的貝斯聲音切入,儲鑫的吉他響起把嘴湊近麥克風開口唱到:
“心中的愿望,被風帶走時光,我們含淚渴望,一天天成長,你不要看著我那一道道心傷,放心吧朋友那是我的勛章,向天望,高聲唱,別放棄,看那陽光,就算命運傷透我心,是疼痛給我力量??!我們回憶著,溫暖故鄉(xiāng),但是夢想總在那遙遠的地方,請背上行囊,在星海游蕩,親愛的人啊,別問去什么方向,向天望,高聲唱,別放棄,看那陽光,就算命運,傷透我心,是疼痛給我力量!!”
“怎么樣哥們兒?這首歌還行吧?”儲鑫放下吉他擦著汗走到我跟前,我點點頭:“比想象中好多了,兄弟?!?p> “學校說了,這次演出去富樂山,全體特長生都去,算是給我們在藝考前的一次狂歡吧,畢竟明年高三了,沒機會一起出去玩了?!?p> “那敢情好??!這次去幾天啊?”
“三天,我們的演出在最后一天晚上。”
杜存?zhèn)ミ汉鹊溃骸熬呕e忘了你答應要帶妹子來捧場的?!?p> 到了那天,學校組織了大巴車大家說說笑笑,嘰嘰喳喳的上了車,沒多久就來到了富樂山,實際上富樂山在當年絕對算得上是當?shù)財?shù)一數(shù)二的景點了,特點在于它一直以三國文化為主題,你可以理解為《三國演義》這個大IP的主題公園,當然那會兒是沒有主題公園這種說法的,我們是從北門上山的,一進入公園,面前聳立這五個威武的雕像,正是蜀漢的五虎上將關張趙馬黃,C位的位置騎著馬的自然是關二爺,二爺左手邊是張三爺和子龍,右手邊是馬超和黃忠,無人分別手持兵器身穿戰(zhàn)甲騎著高頭大馬,好不威風,《三國演義》對于當時的男孩子來說真的是毫無抵抗力的,大家紛紛在雕像前拍照留念,老師拿著當時的那種傻瓜相機一張張拍著,還不停的說:“省著點兒膠卷吧各位!”
緊接著我們藝術樓的老師帶著我們來到住處,是一個招待所,當時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其實也就是現(xiàn)在的富樂山九州國際酒店的前身,我們放下行李后,開始了自由活動時間,美術生們開始到處去采風畫畫,我?guī)е鴰讉€我們新聞班的妹子往南走,穿過五虎上將的雕像,就來到了玄德湖,這個名字應該是跟劉備劉玄德有關的,說是湖其實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池塘,古典雕刻的欄桿,一座石橋,湖中央有個平臺,上面有兩棵樹,現(xiàn)在正是秋冬季節(jié),樹葉有些泛黃,卻是有幾分凄冷的美感,這里的景點都是以三國人名和事跡命名的,什么諸葛北伐、諸葛薦賢、桃園結(jié)義等等,我和那群妹子一路走走停停,那個上次問我洗手沒有那個短發(fā)妹子,也逐漸和我混熟了,她的名字叫做陳婷婷,自從上次的烏龍后,她每次見面都會嘲笑我,逐漸的我們也成為了朋友,我和她商量著最后一天去看疼痛樂隊的演唱會的事兒,其他幾個妞兒聽了都高興的答應了,我又看向陳婷婷道:“咋樣,你去不?”
她嘆了口氣:“你把我姐們兒全都拐走了,我能不去嗎?”說著我們又去逛了逛附近的富樂動物園,最后我們在富樂閣與杜存?zhèn)ミ€有儲鑫他們相遇了,當我給儲鑫他們介紹陳婷婷并且告知他們陳婷婷和她姐妹們會在后天參加我們的演唱會的時候,杜存?zhèn)パ劬Χ伎粗绷?,我拍了他一下道:‘老杜!干啥呢?’他才回過神來跟女生們打招呼,聊了一會兒陳婷婷說要帶著她姐妹們會招待所休息,我就留下來和儲鑫他們繼續(xù)逛逛,我看杜存?zhèn)パ劬€在走遠的陳婷婷身上又拍了他一下:“人都走了!還看!”杜存?zhèn)ミ@才緩過神來,我好奇的問道:“小叫花呢?他不是跟你們一塊兒的嗎?”
儲淼忍不住笑出了聲,指了指富樂閣樓頂,這里說說富樂閣,其實就是富樂山上的一座古風高塔,有那么一點黃鶴樓的意思,據(jù)說剛才他們一行人來到這里,儲鑫提議上去拍照,但是小叫花恐高卻又要逞能,就跟著上去了,等大家下來時,他在上面腿軟走不動道了,我看著上面坐在塔邊欄桿座椅上瑟瑟發(fā)抖的小叫花,不由得也笑出聲來,于是我們開始再次爬上去扶著他下來,就當我們下到塔下時,小叫花的心嘭嘭直跳,下的癱坐下來,杜存?zhèn)ヒ哺拢墒瞧ü梢幌?,竟把一個地磚做的裂開,他趕緊用手把碎掉的地磚藏起來,但是儲鑫的目光卻被那個裂開的縫隙吸引住了,他把杜存?zhèn)ダ_,伸手往縫隙里抹去,竟然扯出來了一個小泥娃娃,就是年畫上那種抱著個金魚的娃娃,不過那娃娃的背上刻了個“咸豐八年鎮(zhèn)”的字樣,還印了個紅指紋印子,我不由的生出一種不安,忙讓儲鑫放回去,因為似乎感覺這東西不簡單,竟然被人鎮(zhèn)在這里,自然是有原因的,儲鑫卻覺得稀奇,為啥會有人在這里埋個泥娃娃,于是根本沒聽我的和儲淼翻來覆去的把玩了起來,結(jié)果一手滑,那泥娃娃順勢落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粉碎,我上前趕緊制止住二人,將泥娃娃重新放回了地上裂開的縫隙里,便催促他們離開了。
回到招待所,老師組織大家一起晚上參加篝火晚會,大家圍坐在招待所院子里的篝火旁,吃著烤全羊,雖然有老師在不讓我們喝酒,但是男生們總是有辦法的,貌似是美術班的一群小男生,老師讓他們?nèi)ド较滦≠u部買雪碧汽水,他們可好,直接買了些啤酒和雪碧,將一部分雪碧倒掉,再把啤酒灌進去,為了掩人耳目,畢竟還有一些不喝酒的女生和老師,他們專門買了一些罐裝的健力寶,以免被發(fā)現(xiàn),那晚大家吃著唱著,有聲樂班的儲鑫這些家伙在,晚上的歌曲自然是少不了的,當然他們的原創(chuàng)歌曲自然是要留到表演當天的,所以什么香港四大天王的歌曲他們是唱了個遍,就在儲鑫高歌的時候,我還在為下午那個泥娃娃的事兒感到不安,這種不安的感覺不是從那座塔那兒傳來的,反而是從離我們很近的玄德湖方向。
那晚大家玩到了十一點多,就各自回到了房間,那幫私自灌酒的家伙,還是被年級主任發(fā)現(xiàn)了,但是喝都喝了,也就是批評了他們,如果他們不喝多,自然是不會露出馬腳的,可惜他們爛醉如泥,鬼才看不出來,我回到了臥室,那時候我們是倆倆一間房,我和杜存?zhèn)ヒ婚g,儲鑫儲淼一間,小叫花和耗子一間,因為大家玩了一天也很累了,所以沒多久杜存?zhèn)ゾ痛蚱鸷魢恚乙哺S著他的伴奏逐漸入睡了。
當天我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我迷迷糊糊的看了看窗簾外,天還沒亮,爬起來看了看房間里墻上的掛鐘,才凌晨兩點多,我裹了層被子走到房門外,打開門一看,竟然是小叫花和耗子,他們對我豎起食指,做出了一個靜聲的手勢,我感到納悶,這倆不睡覺來我們房間干啥,耗子道:“九虎你聽~”
我聽了一會兒,沒聽出個啥來,他們又說,儲鑫儲淼房間里有動靜,由于耗子和小叫花和他們房間住隔壁,在拐角的最后兩個房間,所以他倆聽的很清楚,小叫花急忙說:“哎呀,儲鑫儲淼房間里有唱戲的聲音!”
“不會是你們聽錯了吧?大晚上的!”我?guī)е夥笱苤麄z,他倆拉著我肩膀搖了搖我想讓我清醒一點,我緩過神來,轉(zhuǎn)身把杜存?zhèn)拇采硝咝?,我倆仔細又聽了一遍,耗子和小叫花對儲鑫房間里的事兒的述說,杜存?zhèn)タ纯次?,我看看杜存?zhèn)ィ骸皯摬粫妒聝耗銈兌家欠矫嫦氚???p> “是不是那種事,咱們?nèi)タ纯床痪偷昧??”杜存?zhèn)フf著從我床頭柜上拿起我的小挎包遞到我手上,然后補充道:“你忘了他們今天下午在富樂閣的那個塔下摔碎的那個泥娃娃了?”他這么一提醒倒是讓我不得不上心思去看看了,我們四人偷摸摸的走出房間,來到了儲鑫和儲淼的房門外,但是他們關著門,還好我們都住在一樓,我們只得繞到院子里從窗外往里看。
這一看不要緊,嚇得我們幾人差點叫出了聲音,只見二人床邊站了個身穿黑色道袍的干尸,頭發(fā)稀疏但卻是黑色的,看體格應該是個男性,在屋里踱著步,嘴里的唱腔竟然是《定軍山》唱段!
“不由黃忠怒氣發(fā),一十三歲習弓馬
威名鎮(zhèn)守在長沙,自從歸順皇叔爺?shù)鸟{
匹馬單刀取過了巫峽,斬關奪寨功勞大
師爺不信在功勞簿上查一查,非是我黃忠夸大話
滿滿搭上朱紅扣,帳下兒郎個個夸”
老生的唱腔很亮,之所以驚訝是,我們四人都沒開眼,且都能看到這玩意兒,說明他不是靈體,再加上黑色道袍上全是泥土且破破爛爛,說明真的是從地底下爬出來的!這玩意兒一直背對著我們,面對著儲氏兄弟的床鋪,難道是僵尸?但是這旅游景點怎么會有僵尸這種東西呢?就在我疑惑的時候,那干尸一般的家伙唱罷了唱段,轉(zhuǎn)身面對咱們窗口的位置走近儲鑫和儲淼,我才看清楚他的面容,臉上眼窩深陷,沒有了嘴唇,牙齒暴露在外,隔著窗臺都聞到了那股尸臭,但是最讓我驚訝的不是他這幅可怖的面容而是他的雙眼上貼了兩道黃符!
“我靠!陰山派鬼王宗!”我不由得驚訝道
“小聲點兒!你說啥鬼王宗?”問這話的自然是杜存?zhèn)?,他雖然膽子很大,生活的小叫花嚇得已經(jīng)腿軟了,我低聲對小叫花說道:“小叫花,你可別尿了啊?!边@不是調(diào)侃,是真的這時候不能尿,鬼知道這玩意兒會不會嗅到小叫花的尿味從而發(fā)現(xiàn)我們!
他對我點點頭,我低聲對他們講起了,我小時候大舅爺跟我講的故事,說是以前有個古老的邪道門派,自稱九幽陰山派其中有一門叫做鬼王宗,這類修行人士是以自己尸體修真,修行的是調(diào)魂御鬼,鎖魂御尸等六大邪術,而這六大邪術都是從龍虎山天師道中分出來的,傳說當年天師道張道陵受太上老君的天命,在蜀地誅殺八大鬼帥,在戰(zhàn)斗中流出了這種以尸體修真的法術,以尸體續(xù)命,但是雖然自己的神識保留,卻自身肉體的生理機能已經(jīng)全部丟失,所以身體上該腐壞的地方仍然會腐壞掉,這東西跟僵尸還不同,僵尸是有魄無魂,而這東西靈識尚存,將生前無法修行的法門,全部用于操控自身尸體來進行修行,所以它雙眼處會貼了兩道符,用于操控自己的尸體,這種感覺很像某些科幻電影里的設定,就比如阿凡達計劃,人類的意識去操控一個潘多拉星人的身體,我這么說是方便讀者們理解啊,總之咱這次遇到的這個,可是個狠角色!但是他怎么會找上儲鑫兄弟倆呢?正當我疑惑的時候,我看見那邪道人用手一揮那儲鑫就被凌空提了起來,看他的表情應該是被那邪道人用什么法門魘住了,那邪道人說著:“好小子,既然放我靈識出來,那邊讓我先嘗嘗你的魂魄!”說罷嘴巴一張,一股吸力肉眼可見的將儲鑫體內(nèi)的什么東西往外吸!不用開眼也猜到那個儲鑫的魂魄,見此危急時刻,我將手放進挎包里,摸出了我那個許久未用的三清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