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便是孟亦最近幾天所有的經(jīng)歷,全部被他寫在了本子上。
關(guān)于下沉的原因他已經(jīng)猜出十有八九了,這類似于磁鐵,進入過深層思海的事物會被同化,但吸引又類似于異性相吸。
孟亦正在路上走著,迎面撞上了一個人,她穿得很嚴(yán)實,幾乎看不清面容,只能認(rèn)出是個女的。
那個人摘下了墨鏡,僅僅是瞥了孟亦一眼,就令孟亦的意識墜入了深層思海當(dāng)中。
“你被當(dāng)成獵物了?!迸nD坐在湖邊,細(xì)品著剛泡好的普洱茶。
孟亦來回踱了踱步,又看了看右手腕上的手表,深層思海和思維之海同時起了霧。
“你要醒了,希望你已做好了充足的準(zhǔn)備?!彪S著牛頓的最后一口茶入喉,孟亦緩緩睜開了眼,周圍是金屬制成的船艙。
在孟亦睜開眼的同時,船艙正前方的11/12變成了12/12,后又閃為了一個20天的倒計時。孟亦習(xí)慣性地看了看手表,卻發(fā)現(xiàn)手表正戴在他的左手腕上。
“船泊游戲已開始,道具已發(fā)放,請仔細(xì)閱讀規(guī)則?!痹谝宦暯饘儋|(zhì)感的嘈雜聲后,船艙內(nèi)歸于沉寂。
反應(yīng)過來的人紛紛擠在了那張A4紙大小的規(guī)則前,而孟亦卻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前坐下,把玩起了手表。
“12月21日,16:21?!泵弦嗫粗笫稚系氖直恚蛔杂X地將手伸進了右邊的口袋,因為在他睜眼的同時,他能感覺到衣服右側(cè)有細(xì)微的重量變化。
那是一張黑金色的卡牌,卡牌的正中間是一個“9”字。
不知過了多久,孟亦抬起了頭,看向了那張規(guī)則。
船泊游戲規(guī)則如下:
1.玩家間通過比點數(shù)來決定輸贏,勝者將獲得對方積分,敗者將被判以“石沉大?!?,總點數(shù)=月份×(點數(shù)+地方時)??傸c數(shù)大于120點視為鬼牌,將不公布總點數(shù),卡牌點數(shù)范圍為1~31點,卡牌點數(shù)每日更新,時間24點算作0點。
2.玩家每日會獲得2點積分,用于兌換生活用品以及食物。
3.游戲雙方處于獨立狀態(tài),不受除參與者以外的一切形式打擾。
4.十分鐘內(nèi)不將卡牌放入紅色區(qū)域內(nèi),或者不揭開卡牌的將自動判負(fù)。
5.倒計時結(jié)束時,若總?cè)藬?shù)大于1,則全員判負(fù),船只將駛向深淵。
也就是說這個游戲最終只能有一個人存活,那么誰又會是獵物,誰又會是獵人呢?
嘭的一聲槍響,一名玩家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手中緊緊地握著那張“29”。
眾人一時局促了起來,恐懼在人群中蔓延開,但誰都沒有妄動,只是注視。
第一只羊死了,接下來便會有第二只,第三只,直至最后一個,可……他們?yōu)槭裁磿袠專?p> 孟亦飛快地在手表中的電子商店里翻了起來,一把槍150積分,子彈50積分,也就是說,這些人手上有不止200積分。
這絕對不可能,除非他們不是第一次上船了。
帶頭的那個人左手持槍,右手輕輕撿起了那張“29”,鮮血染紅了他那件白色西裝的衣角。他整了整領(lǐng)帶,將手槍丟給了身旁的一個男子,右手將牌高高舉起。
“有沒有人要和我玩啊?!?p> 孟亦極警惕地看著這個人,狩獵游戲原則第一條:永遠不要輕率定義任何人,即便你自以為看透了他的一切。
西裝男俯下身子,隨手拎起了一個蹲在地上的人,將他的手拍在了旁邊的桌子上,之后淡定地走到了桌子的另一頭,也將手拍了上去。
“游戲雙方已確認(rèn),游戲開始?!?p> 西裝男將牌明放在桌上,用中指和食指將其緩緩?fù)频搅俗郎系募t色區(qū)域。站在他對面的男人用手顫顫巍巍地推了推眼鏡,又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干巴巴的嘴費力地吐著字。
“在我死之前,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嗎?”
“你還不配?!?p> 眼鏡男掀開了自己那張蓋著的牌,上面赫然標(biāo)著“30”的字樣。
“游戲結(jié)束,雙方均為鬼牌,何簫勝?!?p> 眼鏡男聽到自己勝利后,雙腿無力地癱了下來,雙手用力拄著桌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何簫身上,絲毫不在乎此時的西裝男已僵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張“30”。
氣氛開始變得詭異起來,眾人的目光由震驚轉(zhuǎn)為了厭惡、嫉妒甚至貪婪。
何簫大笑了起來,身體斜靠在桌子邊緣,像瘋了似的大喊著:
“狼來了!”
現(xiàn)在場上還有10個人,每個人都各懷鬼胎,在這里結(jié)盟便是最愚蠢的決定,但偏偏孟亦卻做了這個最愚蠢的決定,因為就在剛剛,何簫坐到了他的旁邊。
何簫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孟亦,深黑的眼眶托著一雙慘白的眼球。
“你,你能和我合作嗎?”他略顯緊張,嘴不停啃著指甲,發(fā)出嗒吱,嗒吱的聲音。
“能告訴我為什么嗎?”孟亦學(xué)著他的語氣說,這算是一種試探,其實孟亦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開始揣測他的性格了。
“好啊,因為他們要吃了我?!?p> 即便慎重如孟亦,也在心里暗暗地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平靜時他就像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一旦激動起來又像瘋子。
“他們?yōu)槭裁匆粤四???p> “因為他們以為我是只大肥羊?!边@句話令孟亦想到了兩個原因:一是他殺了西裝男,其他人一定會認(rèn)為他身上有大量的積分;二是沒人會信他了,就像故事里沒人信那個喊狼來了的孩子。
但孟亦可不會這么草率,他不知何時起就養(yǎng)成了一個習(xí)慣,在做什么事、說什么話之前,他都會推演一遍,也正是這個習(xí)慣,讓他省去了不少麻煩。
“好,我同意?!?p> 孟亦在賭,賭西裝男身上只有兩點積分,若是他有積分的話,就不會帶著身邊那個男人,這樣才能做到平衡:一個主權(quán),一個主錢。更何況與其和其他8個各懷鬼胎的人合作,不如與這個處境危險、把柄在手的人合作。
還有一點便是危險比率(危險程度比上整體危險程度的平均值。),他的危險比率要遠遠大于一,將這樣的人置于自己的對立面顯然是不明智的。
但孟亦不知道,他從這步開始就已經(jīng)錯了,他將“合作”當(dāng)做了思維前提,進而陷入了自己設(shè)定的思維困局。
午夜已至,就在輪船沉于寂靜幽海,眾人都在心驚膽顫地睡覺時,孟亦走出了自己的房間,他要開始神游了。
這是他開啟深層思海之后發(fā)明的,用于拓印。
他從船尾一直走到了船頭,機械式地觀察著船的每一處,后又從船頭走到了船尾,就這樣來來回回地走了兩三趟,他才又回到了床上,閉上眼,沉入了深層思海。
深層思海中明月高高懸起,孟亦拾起了地上一張僅比巴掌大點的圖紙,上面赫然繪制著他所在那一層的完整結(jié)構(gòu)圖。
以目前孟亦的能力,他還需要回到深層思海來查看拓印圖,因為它太小了,透過思維之海再看的話,難免會看不清。讓拓印圖上浮到思維之海的話,又太消耗精力。
整艘船全長360米,桌子長2米,起始位置在船尾,他之前便注意到了規(guī)則上的“地方時”三個字。如果將船平均分為360份,那么每份則可以看作1°,也就是每走一米差4分鐘,桌長2米,這樣的話對戰(zhàn)的雙方會有8分鐘的微小差值,也就是大約0.13的點數(shù)。
接下來10天的時間內(nèi)都十分安寧,沒人愿意再當(dāng)這個出頭鳥,直到跨年夜,有人向所有人發(fā)出了邀請——“守夜”。
此時大部分人已經(jīng)按耐不住了,要知道倒計時一結(jié)束,如果剩余人數(shù)大于1的話,那么所有人都會死。
“感謝大家能接受我的邀請,我叫陳喬,同為一個國家的人,我想年無論如何都不能不過?!?p> 即使他說得十分合理,但孟亦知道他在組織一場狩獵,若不接受邀請,則會成為他們的第一個獵物,那么第二個將會是……
“弱小并非原罪,我們應(yīng)該團結(jié)起來,一起抵抗這個該死的游戲。
“請拿出你們的牌,向我們展示你們的誠意吧?!?p> 人們像是被他們洗腦了,紛紛從兜里掏出牌放在胸前看了看,又迅速捂上。
“你說我該不該把牌交上上去?”
“交上去吧,他們應(yīng)該會有辦法讓大家都活下來的。”
最終人們還是將牌交了上去,在他們的認(rèn)知里,沒有牌便是安全的。
孟亦沒有將牌交上去,因為他的牌上僅僅有一個“1”字,只是亮出來便會讓他成為眾矢之的,更別說上交了。
孟亦看了眼身邊的何簫,此時他正蹲在地上嗑著手指。孟亦剛想上前詢問他的看法,手腕頓時就傳來了一股巨力,拽著他走到了桌前,將他的手拍在了桌面上。
“游戲雙方已確認(rèn)?!?p>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了一跳,唯有剛剛講話的那個人神情依舊輕松,站在桌子上俯視著眾人。
“看來老三抓到獵物了,”剛剛收牌的那個人湊到陳喬身邊,“我給了他最大的牌29,放心?!?p> 聽到這話,為首的人輕咳了一聲,說道:“這個人剛剛拒絕上交手上的牌,我懷疑他圖謀不軌?!?p> 連借口都找好了,孟亦卻絲毫沒有慌,他將自己的牌放到了紅色區(qū)域,卻沒著急掀開。
“哈哈,你個小‘1’有什么可藏著掖著的,小爺我讓讓你,我就用一張‘2’?!彼峙e著那張牌,剛想放到紅色區(qū)域,卻被人攔住了。
“老三,用這張?!崩先戳艘谎圻@個人,心里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說:“行吧,二哥,聽你的。”
老三將那張“29”放到了紅色區(qū)域,嘴里還辯解道:“別說我欺負(fù)你,無論我出什么,你的那張‘1’都是必輸?shù)??!?p> 懷疑的氣氛在整艘船里彌漫,沒人相信孟亦會贏,也不知道孟亦怎樣才能贏。
孟亦絲毫沒有理會他們在說什么,只是低頭看著手表,沉思著:這里距船尾有36米,我只需要等到……
“喂,你倒是開牌啊?!崩先鹊糜行┘绷?。
周圍的人群也都急地冒汗,不斷搓著手心,就好像自己也正經(jīng)歷著一場生死對決。
“總得讓他想會兒遺言吧,大叔叔?!焙魏嵲谂赃呎f道。
老三翻了翻眼球,一想也是,便也安靜了下來,反正最多也就等十分鐘而已。
可猛然間,陳喬似乎想到了什么,向著孟亦的那張牌喊道:“快,別讓他掀開那張牌?!?p> 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孟亦平靜的臉上第一次勾起了一抹微笑,淡淡地說:
“對不起,你跨過日界線了?!?p> 隨后掀開了自己的牌,此時時間定格在了“12月31日,21:30”。
在場的所有人都盯著那張“1”,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呼吸都凝固了。直到桌子中心的顯示器再次亮起,眾人才緩過神來。
“陳陸29點,孟亦鬼牌,孟亦勝?!?p> 同樣的,陳陸僵直了身子,死不瞑目。
陳喬怒了,不再保持剛剛的紳士風(fēng)度,一把抓起了孟亦的衣領(lǐng)。
“你小子敢使詐?!?p> 現(xiàn)在人們才明白剛剛孟亦是怎么贏的,陳陸跨過了日界線,也就是說,他所處的位置的真實時間應(yīng)該是“1月1日,0:02”。
“你又上當(dāng)了。”
孟亦抓開陳喬的手,順勢將其和自己的手一同拍在了桌子上,在“游戲雙方已確認(rèn)。”亮起的同時,將一直藏在袖子里的“27”放到了紅色區(qū)域。
這是何簫的牌,孟亦一直在等這條大魚上鉤,剛剛的一切,包括故意將牌露給陳陸看,吸引他對戰(zhàn),再在對戰(zhàn)中消耗掉他的那張“29”,最后吸引陳喬靠近,都是安排好的。十天時間,他幾乎已經(jīng)看透了在座的所有人。
盡管他并沒有十足的把握消耗掉他的那張“29”,他也可以以自己沒牌為由脫身。他們剛剛在人群中樹立威信,一定不敢隨手傷人,那么一旦脫身成功,之后孟亦至少有三種方法搞死他們。
陳喬的汗水從額頭一直流到了脖頸,他知道自己死定了。一旦游戲雙方確認(rèn),那么一切暴力行為都是禁止的,并且已放入紅色區(qū)域的卡牌也是無法再拿出的?,F(xiàn)在他手上最大的牌是“21”,不,是除孟亦外全場現(xiàn)在最大的牌是“21”。
“行啊,小雜種,爺在下面等你?!彼麗汉莺莸囟⒅弦?,極不甘心地掀開了那張“21”,隨后身體僵直。
隨著三人盟的解散,老二陳樹的地位直接從神降為了老鼠,手上的牌又全都被搶了回去,他身體蜷縮地倒在地上,左腿也被踩斷了。
孟亦這一仗打得極漂亮,不僅阻斷了專制的可能,更是起到了威懾的作用。如果說陳樹是從神變?yōu)槔鲜螅敲此麆t是從老鼠變成了瘟神。
現(xiàn)在場上唯一有槍的人正靠在墻邊,高大的身體要超出孟亦一個頭。
“叔,能講講這里的事嗎?”何簫問道,孟亦則在旁邊觀察。
“別忘了,咱們可是仇人?!比绻丝毯魏嵦ь^的話,一定能看到那雙冰冷的眸子,感受到那雙眸子里所散發(fā)出的寒鋒。
“什么仇人,我可是幫了你,反正你們倆只能活一個,我?guī)湍愠鍪?,不免得你自己出手傷心嘛?!?p> 他此時居然感覺眼前這個人有點意思,眸子里的冷鋒頓時收斂了幾分。
“行啊,聊聊吧,你可以叫我黑哥,叫那邊看戲的小家伙也過來吧?!?p> 等孟亦也靠在墻邊,黑哥緩緩開口道:“正如你們猜測的那樣,我的確不是第一次進入這個游戲了。”
我剛進這個游戲的時候,是因為加入了一個組織,那個組織是什么我還不能說,當(dāng)時這個游戲還沒有第5條規(guī)則,所以我們進來也只是為了躲避一下現(xiàn)實生活,順便刷點積分。這里對于我們這些社會閑散人員來說,簡直就是天堂。我們通常是兩兩組隊進入的,相互之間好有個照應(yīng),但彼此大多數(shù)都是從組織里隨便拉的人,也都不熟。
黑哥說著從商城里買了一只雪茄和一個打火機,并為自己點上。
孟亦突然身子一震,他問了一個問題:“黑哥,你知道西裝男手上有多少積分嗎?”
黑哥雖然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回答了:“應(yīng)該沒有什么積分吧,畢竟他買完槍后就說他積分不夠了,讓我?guī)退I一顆子彈,弄得我現(xiàn)在身上就三十多積分了?!?p> 孟亦輕聲嗯了一下,轉(zhuǎn)過身不再說話。
“黑哥,幫我們個忙?!?p> “什么?”
“我們要點火?!?p> 黑哥遞出來打火機。
“這個?”
第二天,黑哥像往常一樣和大家在餐廳吃飯,只是這次黑哥話卻多了起來。
“你們知道我為什么會有槍嗎?
“那是因為我不是第一次進入這個游戲了。
“而且我還知道攢夠了50積分就能離開這個鬼游戲。
“我之所以和你們說這些,是因為我要走了。
“所以你們也抓緊吧?!?p> 說完,黑哥頭也不回地走了,隨便在一個轉(zhuǎn)角處靠在墻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這就是說謊的感覺嗎?”
等黑哥走后,眾人也開始了議論。
“我相信黑哥,黑哥一向不說謊的?!?p> “我不信,這游戲哪還有說真話的人啊。”
雖然眾人這么議論著,但是信與不信,心中早已有了定奪。
之后幾天,黑哥一直和何簫住在一個房間里,來偽造離開的假象(即便這樣會使他們每天多花三積分),而鋒芒畢露的孟亦則吸引大眾的注意,進而忽略掉何簫的存在。
在何簫的房間里,一大一小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小孩兒,你覺得他們會信嗎?”
“放心,孟亦說了,這些人都是被精挑細(xì)選的蠢貨,很好騙的?!?p> 果然,在幾天后,在人們發(fā)現(xiàn)黑哥真的不見后,在人們看著墻上的倒計時開始焦慮后,他們終歸是按耐不住了。
僅是一夜,就有4個人被淘汰,剩下的4個佼佼者面面相覷,而此時的孟亦卻早早地躲進了房間里,隔岸觀虎斗,順便了解一下彼此的牌。
大概3個小時之后,孟亦和何簫走出了房間,此時全場只剩下了陳樹一個人,左手按在桌面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剛剛才赤手打死了一個人。
“還差2積分,我就可以離開這個該死的游戲了?!?p> 他真的已經(jīng)疲憊不堪了,他甚至都沒有發(fā)現(xiàn)孟亦悄悄地走到了對面的桌前,將手按了上去。
“哼,沒用的,我沒有牌了。
“小子,等著吧,明天我要用你的命,走出這里?!?p> 陳樹已經(jīng)瘋了,為了勝利,為了復(fù)仇,全然不顧一切了,可他又上當(dāng)了,現(xiàn)實恰恰與他想的相反。
桌子正中間的顯示器突然亮了,陳樹瞪大了眼睛,看著顯示器上的7個字。
“游戲雙方已確認(rèn)?!?p>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孟亦的手,張了張嘴,一臉不可置信。
“這……這怎么可能?!?p> 可接著,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摸了摸口袋,里面居然真的有一張黑金色的卡牌“5”。
“你什么時候放進去的?”
“就在你說話的時候。”何簫的話插了進來。
陳樹的神色黯淡了下來,將卡牌放在了紅色區(qū)域,艱難地爬到桌子上,躺在上面。
“能告訴我回去的消息是不是也是假的?”聽到肯定的答復(fù)后,他將牌翻了過來,閉上了眼。
“拿著我的積分,去買一顆子彈吧?!?p> 之后他便永遠地睡著了,躺在那張桌子上,像是躺在了水晶棺里。
黑哥將手槍遞給了孟亦。
“今天再讓我享受最后一天吧,這該死的游戲我也受夠了,總之,我欠你一顆子彈,下輩子還你。”
黑哥拍了拍孟亦的肩膀,轉(zhuǎn)身去了餐廳,去了游戲廳,還去了電影院,不一會兒,20多積分就全部花光了。
最后,第二天早上,黑哥去了船頭,那里有一處很大的空房間,也是聽海浪拍擊船體的聲音最清楚的地方。
船頭的左側(cè)有一道門,上了鎖,鎖孔是一條細(xì)長的縫。
“開槍吧,這里我很喜歡,像是回到了我捕魚的老家?!闭f完點燃了最后一根香煙。
“還是老家的煙好抽啊。”
孟亦閉上了眼,扣動了扳機,一顆金燦燦的子彈穿過海浪聲,穿過煙霧,穿過了黑哥的心臟,打在了船壁上,發(fā)出“叮”的一聲。
孟亦幫黑哥滅掉了煙,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何簫不見了。
反應(yīng)過來的他迅速沉入了深層思海,他要翻看記憶回放。孟亦看的速度很快,僅是5分鐘的時間,就看完了近十幾天的回憶,隨后脊背生出一陣?yán)浜埂?p> “他一直都在?!?p> 是的,何簫一直都在,在他神游的時候,在他賭牌的時候,甚至在他殺死黑哥,為他熄滅煙頭的時候,他都在,都在一個極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用陰冷的表情看著自己,這絕不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能露出的表情。
他上當(dāng)了!
這讓他想起了足球賽里的那只大猩猩,他將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些要除掉的人身上,進而忽略了這個待在自己身邊、最危險的那個人。
孟亦來到了船尾,何簫正在等孟亦,見孟亦來,他一時興奮了起來。
“重新認(rèn)識一下,我叫何簫,‘何以聲簫,唯有真言’的何簫。
“玩一個游戲吧?!?p> 何簫右手拿著槍,左手將自己的牌放進了紅色區(qū)域。
“我知道你的牌比我大,現(xiàn)在我數(shù)3個數(shù),你能把你的牌放到紅色區(qū)域,就算你贏。”
孟亦在原地呆愣了兩秒,在這兩秒里,他推演了幾乎所有合理的、可能的情況,但無一例外,他的結(jié)果都是死。
所以他只能搏一次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眼前這個人的了解幾乎為零,所有的推演均為空想,所有的行為均為即興。這是第一次,起碼是孟亦記憶里最深刻的一次,完全不假思索地奔向一個地方。
“1。”
孟亦抬起了左腳,那張桌子距他只有5米遠,卻像隔了數(shù)萬里的荒原。
“2?!?p> 孟亦伸長了持牌的手臂,此時呼吸都變得沉重,耳朵里傳蕩著“嗶”的聲音,就好像心電圖拉直后的喧鳴。
在“3”字還沒出口時,孟亦觸到了臺子,可正當(dāng)他要將牌放到上面時,何簫開槍了,即便他根本沒有數(shù)到“3”。
為了減少出血量,孟亦趴在了地上,剛剛那顆子彈擦過了孟亦的心臟,卻并不致命。
致命的是何簫走到了他的身邊。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和你玩什么游戲吧,孟亦。
“要怪就怪你放松了警惕,在這個游戲中,放松警惕的下場只有死?!?p> 此時的孟亦已經(jīng)昏了過去,意識進入了深層思海。
深層思海中的一切開始大面積地蒸發(fā),這是休克的前兆。
“那我就再加一把火吧?!泵弦嚅]上了眼,思路全開,深層思海沸騰了。
孟亦懸在空中,無數(shù)水滴越過他的身體,飛向上空,在太陽光下,像是無數(shù)顆流星劃過天際。
晨光褪為深藍色,這是新生嬰兒深層思海的顏色,此時孟亦的這片空間里已空無一物,只剩下逆流而上的水滴,不停地掠過他的身體。
等水滴全部匯聚到上空與思維之海融為一體,深層思海徹底暗了下來,仿佛在無盡的宇宙中漂泊一般,沉寂、幽靜。
孟亦知道他的上方正漂浮著一片汪洋,自己卻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天亮了,此時深層思海外,船艙內(nèi),何簫正在檢查孟亦的瞳孔,剛剛那些事僅發(fā)生在3秒鐘之內(nèi)。
“無心跳,無脈搏,無呼吸,瞳孔放大,應(yīng)該是死了。
“那……是我贏了!”
何簫抱著頭,仰面大笑。
“我果然是最優(yōu)秀的,我要將它記下來,對,一定要記下來?!?p> 說完,他從衣服里拿出了一支筆和一個本,面對著船壁記了起來。
但……孟亦可還沒有死。
“該醒了,再過3分鐘,我將徹底失去生命特征?!?p> 為了騙過何簫,讓他放松警惕,孟亦所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方法便是“假死”。
深層思海中,孟亦睜開了眼,將緊握著的左手張開,里面有一滴肉眼幾乎看不見的水滴,而這顆小水滴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升到了空中,劇烈顫動起來。
無數(shù)的水被吸了下來,像是海嘯一般黑壓壓地?fù)湎?,落在地上形成島嶼、圖書館、蘋果、橋……不一會兒,深層思?;謴?fù)成了原狀,這便是深層思海中“磁效應(yīng)”最逆天的應(yīng)用。
孟亦的時間不多了,出血過多導(dǎo)致他有些虛弱,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地爬到了桌前。桌臺僅有80cm高,孟亦卻像是在攀巖,大腿部完全用不上力。
艱難的80秒,也是寶貴的80秒之后,孟亦已經(jīng)有半個身子探出了桌臺,他高高舉起了自己的牌,狠狠地拍在了紅色區(qū)域。
“游戲雙方已確認(rèn)。”
這是游戲的特殊機制,無需同時拍桌面,只需雙方將牌放入紅色區(qū)域,且雙方均不能遠離桌子超過5米。
“你,不是人類吧,你怎么能還活著?”
“其實你說得很對,放松警惕是會死的?!?p> 何簫還想說些什么,卻僵直了身子,倒在了地上。孟亦來到他的身邊,取走了他的本子。
“其實你再謹(jǐn)慎一些,在旁邊等30分鐘,或者拿走我的牌,那我才是真的無計可施了?!?p> 在孟亦身后,一道塵封已久的門打開了,這道門直通向甲板。孟亦站在甲板上,船已經(jīng)停了。
一張紙和一支筆緩緩落到了孟亦面前,紙上所寫的是這個游戲的規(guī)則。
“我也要書寫規(guī)則了嗎?”
孟亦提起筆,在紙上寫下了第6條規(guī)則:禁止一切形式的暴力行為。
句號落下,孟亦眼前閃過一道強光,他又回到了原先的那個地方,只是不同的是,他的左手上多了一個本子,右手中正握著一枚硬幣。
“這是普修斯的硬幣,夢神的嘉獎。”
牛頓的聲音在孟亦腦海中響起。
閑人罷了
重要內(nèi)容提?。? 1.普修斯硬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