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的車程,從慈音寺到京都。
這個時代的平安京就像鼎盛繁華的清代,四四方方的城池,坐落于中軸線上金瓦紅墻的紫禁城外是權(quán)貴云集的四九城。
因為迎接太皇太后鑾駕回宮,所以一行車隊入京后馬不停蹄的直過天啟門入了皇宮。
鑾駕從太和門正門進(jìn)入,陪駕的官員家眷則就此下車,向著太和殿方向跪謝皇恩浩蕩,才能重整車行各自回府。
寧國公老太太因為等候已久的太監(jiān)傳了皇上口諭,讓太上長公主不必多禮,可以不跪。但在這莫大的榮寵面前,她還是舉家跪謝皇恩浩蕩,這份寵辱不驚令人欣賞。
葉錦繡扶著老太太起來,一直扶上了車,然后又循著注視自己的目光看回去……這回對上了一雙銅鈴大的眼睛,是景王的那匹雪白雪白的高頭大馬,目光不閃不避,到真的像在看她一樣。
她眨了眨眼睛,那匹馬晃了晃腦袋,還是看著她。
“茵兒?”車廂里傳來老太太的聲音。
“哎是,太奶奶!”葉錦繡連忙應(yīng)了,一手提著裙角,一手扶著木香的手上車,傻傻道:“外頭那匹馬長得真好看,雪白雪白的,像朵白云似的!”
老太太愣了愣,拉過她的手握在手里,不知道想了什么,車架啟程了才道:“那是踏云駒,是景王從靈山上學(xué)成出師帶回來的,聽說啊,那匹馬駒活的年頭兒,比你太奶奶還高,是真真兒通靈性的靈駒?!?p> 景王啊,她從占了蘇妙茵的這具身體至今,這個人就一直捆綁在她耳邊。
昨夜還聽木香給她掖被子的時候說,“要是小姐這病真的好了,跟景王的親事就能成,到時候哪還用受這樣的欺負(fù)?”
翠英就安慰道:“承濟大師不是說小姐必有后福?我們擎等著就是,承濟大師還從打過誑語呢。你急什么?”
“怎么能不著急呢……小姐眼瞅著一天天長大,這心智還是孩童那般,就算皇貴妃跟景王爺履行了婚約,小姐又怎么斗得過那些側(cè)妃夫人?”
葉錦繡清楚的記得,當(dāng)時她就在這夏夜溫暖的絹絲被里打了個寒顫。
不是嫁人這件事可怕,可怕的是你要嫁給一個享用過一大群的女人的男人,更可怕的是你要入主他的后院挨冷眼,更更可怕的是你要跟這些人斗心眼兒!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斗’的料,不然也不會青梅竹馬被死黨搶,二戀讓閨蜜搶,暗戀的男神又被舍友一波帶走……幸好這次借尸還魂的只是個婚約,還不是個定局,不然可就坑大了。
寧國公府的車隊一路踩著夕陽薄暮的光,馬蹄篤篤的行駕在頗具唐清風(fēng)格的平安京主干道上,終點是一座正門兩重、三開間,門前有一對石獅子的寧國公府。
寧國公府正門大開,闔府上下的下人丫鬟跪迎太長公主回府。
嫡長的國公爺帶著少年老成的世子,以及二房三房的人,立在最前排,等老太太由葉錦繡跟林嬤嬤攙扶著下了車,才紛紛迎上來,有序給老太太見禮。
國公夫人孤零零的站在老太太身后,頗為委屈的給國公爺見了個禮。
便聽世子道:“聽說三妹妹在慈音寺落了水?如今可大好了?”
老太太拍了拍葉錦繡的手:“快回你二哥的話,好了沒有?”
葉錦繡愣了愣,被這位二哥和煦溫暖的氣質(zhì)給不知怎么的就震了一下,心下霎時倒抽了一口氣,上前標(biāo)準(zhǔn)的雙手疊在身側(cè),福了福身:“回二哥哥的話,我好了,沒有風(fēng)寒,也沒有發(fā)熱?!?p> 說話不似從前那般木納,多了幾分鮮活氣兒。世子的眼睛里有些微微的震驚看向老太太:“三妹這是……?”
老太太自然知道他指的什么,含淚的點點頭,“是了,承濟大師圓寂前,最后一個私下見的,便是咱們家茵兒,言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念了一下晌的《心經(jīng)》,你可知……那承濟大師的升天禮,竟是化虹而去的!”
只見國公爺抖著唇瓣,有些腳步沉重的上前,半晌才問:“茵兒……可是有好轉(zhuǎn)之相了?”
老太太點頭,捏著帕子拭淚:“得了承濟大師的福佑,必是不會錯的?!?p> 國公夫人趁機上前扶了國公爺:“老爺,老祖宗一路風(fēng)塵,有什么話,咱們何不進(jìn)府,待好生休整之后再說?”
眾人紛紛給老太太讓了路。
經(jīng)過二房一家人的時候,忽聞一聲低笑:“三妹妹這頭上黃花好生特別,我竟沒瞧別人戴過?!?p> 葉錦繡這才想起了之前倒不出手別在頭上的油菜花,當(dāng)下窘了一臉的紅。
聽老太太有了點兒笑意道:“那是景王殿下送你三妹妹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