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拒絕一個小鬼去參加自己的葬禮呢?
竇鈞想了又想,還是讓靈玥帶著王熠去吧,有靈玥在,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而自己不在,他可能放得開點,哭的時候不用顧忌。
當天下午就差靈玥去打探好了消息,王熠的葬禮大概會在明日上午舉行,地點就在殯儀館。
等今天晚上,可以讓靈玥帶著王熠先行過去,到時候附身到某人身上觀禮即可。
搞木鬼仙并不能煉化厲鬼命核,所以王熠之前吃掉的那塊蜘蛛精的晶體能量只是暫存在他身中,竇鈞便幫他煉化了。
王熠只覺得自己凝實了許多。
“我等鬼仙,煉化厲鬼命核乃是提升最快的。像這樣的命核,只要兩顆你就可以進化到死灰境了。不過,野生的低級厲鬼一般可遇不可求,你還是切記日日清晨誦讀經(jīng)書吧?!?p> “是,謝謝師父?!?p> 身邊,靈玥也輕飄飄的說,“師父放心,我來負責監(jiān)督小師弟誦經(jīng)!”
竇鈞都懶得理,背過身去,又化為一陣青煙散了。
“師父他,去哪里了?”王熠問道。
靈玥東張西望了一番,確定師父不在了,才悄悄說道,“不知道,可能出去逛逛吧,我跟你講,師父最愛偷聽了,你以后如果要說師父的壞話,記住一定要再三考察師父是不是真的走了!”
“真的嗎?我看師父挺正派的啊?!?p> “哪有!你聽聽師父的名字,豆腐真君,明明是吃貨派的,跟正派有什么關(guān)系!”
話音未落,天上掉下來一塊蘊含著靈氣的石頭,恰好砸在靈玥的頭頂,把靈玥的帽子都砸歪了。
靈玥哭唧唧的說,“臭師傅,你又偷聽!我不要跟你玩了!”
道觀安安靜靜,無人回應(yīng)。
是夜,靈玥便帶著王熠進城。
這座道觀在城外深山中,距離要為王熠舉辦葬禮的殯儀館近百公里,憑王熠自己是完全過不去的,就算是煉化了一顆命核也不行,除非再來一顆。
靈玥喜滋滋的對王熠說,“乖乖站好,不要動,讓師姐我?guī)氵^去~”
王熠好奇的看了一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道具,“師姐,你打算怎么帶我過去呢?確定不借師父那個青瓷瓶嗎?!?p> “不用!看我的?!?p> 說完,靈玥一手扶王熠腿下,一手扶王熠背后,竟然是一個公主抱把王熠抱了起來。
鬼體也會有感覺嗎?王熠瞬間思緒亂飛,這輕柔的小手,軟綿綿的觸感,靈玥仿佛紅撲撲的臉頰......
一陣清涼涌現(xiàn),王熠趕忙扭頭到一邊,不敢看了。
靈玥銀鈴般的聲音響起,“師弟居然害羞了哈哈,師弟,你該不會到死都還單身吧~”
王熠心想我確實是,但是我就是不承認!我沉默!
而靈玥也穩(wěn)了穩(wěn)心神,輕輕一躍,竟是飛了起來。
纏綿的小山,似水的圓月,二人輕飄飄的飛著,跨過深邃的天空,穿過幾片薄紗般的云彩,不遠處,參差林立的高樓越發(fā)清晰了。
如果還有心的話,王熠覺得自己一定心跳加速了,原來,被人公主抱也是蠻幸福的。
“小師弟呀,等你內(nèi)守境了,可得承包師姐的出行啊,我可累死了呢。”靈玥打趣道,同時扭頭看向一邊,仿佛在掩飾尷尬。
王熠沒有說話,隨著腦海中一波又一波的清涼,他已經(jīng)徹底冷靜了下來。
到了殯儀館,二人默契的找了個角落,準備休息了。
還是王熠先打開沉默。
“師姐,師父說你是40年前成為鬼仙的。能講講你的故事嗎。”
靈玥雙手支撐著腦袋,略微有些悲傷。
“對不起,不用說的,我就是瞎問的,師姐你不用勉強自己啊?!?p> “沒事,就是時間太久了,我需要回想一會兒。當時,我撿到了一只雛鳥,就帶回家養(yǎng)在樓頂。我父親不同意,但是我不怕他。他覺得我長大了,翅膀硬了,不聽話了,就強行抓起雛鳥扔了出去。我就去追啊,結(jié)果沒停住,剛好樓頂?shù)淖o欄也年久失修,就這么壞掉了。我從樓頂摔了下去,當場去世?!?p> “呃......”王熠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如此潦草的死法,感覺不太值。
“很草率是吧。其實我跟我父親從小關(guān)系就不好,他太以自我為中心了,萬事都要求聽他的。那次,好像是我第一次反駁他呢?!?p> “你父親也會很傷心的,這只是一場意外?!?p> “不是意外。當我成為鬼仙回去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父親身上附了一只厲鬼,暴怒猿,它會格外放大憤怒;而我自己身上還有一只厲鬼,三頭犬,它會放大我內(nèi)心的沖動?!?p> “怎么會這樣?厲鬼如此之多的嗎,后來呢?!?p> “后來就是師父救了我啊,當時師父就是不散境呢,可厲害,跟砍瓜切菜似的,咔咔咔就把那兩只厲鬼給剁了。當時我因為自己身軀被鬼占著,差點被曬死了,師父就直接把掉出來的晶核給我融了,我就直接成死灰境了,然后就活啦。對了,我跟你講師父吧?!膘`玥一轉(zhuǎn)悲傷,開始講師父的往事。
“師父啊,是清朝末期人,生前就是一名道士呢,結(jié)果他可慘了,有一家狗大戶讓師父去做法,然后師父覺得那家人手腳不干凈,就不去?!?p> “三番五次拒絕后,那大戶的家主就生氣了,他們差人偷偷在師父道觀的香爐中埋下炸藥,然后師父去上香時,‘彭’的一聲,就光速去世啦?!?p> “噗,那還確實挺慘的?!?p> “還有師父的名號,什么斗府真君啊,其實就是豆腐真君,當初師父修行那座山叫豆腐尖,他就被人稱為豆腐真君了,到了現(xiàn)在,都改朝換代這么久了,他才自稱斗府真君的,哈哈,有趣吧~”
“原來如此啊,怪不得白天你說的時候會被師父懲罰呢。”
“那是,師父他可小氣了,說都不給說。”
“那師兄呢,他是什么情況?!?p> “師兄啊,我也沒見太多面,都是師父偶爾帶我去探望一下,用師父的話說,就是去看看他還活著沒?!?p> “其實我都知道,師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跟他名號一樣,他可舍不得師兄沒了。”
“我只是聽他們說的話,大致能猜到一點。師兄他可能是生前受到了什么刺激,具體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但這就是導(dǎo)致他特別厭世,特別反感戰(zhàn)斗,就算是遇見低等厲鬼,他都是能躲就躲?!?p> “但是師兄的資質(zhì)是真的好,就只靠誦經(jīng),一年內(nèi)守啊,而且在沒有任何外界幫助的情況下,自行突破到不散境,簡直我鬼仙聯(lián)盟的一代傳奇。”
“就是可惜師兄從來不去戰(zhàn)斗,我有時候也覺得他好自私。那些厲鬼害了那么多人,師兄都能看得下去?”
“好吧,”王熠摸了摸鼻子,看出來靈玥有點小惱,就岔開了話題。
“對了,你說,我們這種狀態(tài),到底是算死了還是活著呢?!?p> “這你可把我問著啦,其實吧,師父的師父帶我們?nèi)⒓右淮问r,有鬼仙聯(lián)盟的大佬跟大家講解過這個問題?!?p> “他說啊,生與死的界限其實并沒有那么明確,而鬼仙的狀態(tài),其實也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
“業(yè)內(nèi)有很多種不同的猜測,但是他覺得其中只有一個猜測很有意思?!?p> “他說,現(xiàn)世人會信奉一件事,那就是人在臨死之前,思維會高度加速,快速的回顧一遍人生所有的細節(jié),甚至是他曾經(jīng)遺忘的?!?p> “那么,鬼仙也許也可以這么考慮。臨死那個瞬間,因為有執(zhí)念,因為不想死,所以大腦快速的運轉(zhuǎn),相當于時間被加速了,然后就幻想出來了鬼仙,也許當鬼仙狀態(tài)被終結(jié)時候,才算是人類真正死亡時刻呢?!?p> 頓了下,靈玥繼續(xù)說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如果照他這么說,鬼仙的狀態(tài)其實就是臨死之前,聽著就好悲傷?!?p> “哇哦,不悲傷啊師姐,這么說,你我,師父,都是我自己的幻想?這也太酷太科幻了吧!”
“我倒覺得你們都可能是我的幻想呢,這誰說得準。不過那位大佬還說了,鬼仙就是人生命力和精氣神的延續(xù),如果能攀到至高果位,或許就可以重活一世也未可知?!?p> “真的嗎,那我可得好好努力了,等我再世為人了,我就去寫一本小說,標題我都想好了,就叫《關(guān)于我再次做人這件事》,你說怎么樣?”
“哈哈,有趣,說不定可以大賣哦,我看好你!”
聊著聊著,二人就睡著了。
即便成了鬼,他們也保持了人的睡眠習慣。
......
......
清晨,第一縷光亮起,王熠準時醒了。
生前,自己就是一個準時準點的社畜,現(xiàn)在要早起也太簡單了。
“師姐師姐,該起來誦經(jīng)啦?!?p> “別鬧,讓我再睡一會兒?!?p> “不行,我不會背誦《道德經(jīng)》,得你教我!”
王熠不依不饒,甚至連撓癢癢都試了,可惜,根本笑不醒,鬼仙就不怕癢。
最后還是靈玥實在被吵得睡不著了,可她還是懶得起。
“師弟啊,我躺著教你啊,跟我讀,道可道,非常道?!?p> 王熠則盤膝坐好,跟著讀,“道可道,非常道?!?p> “名可名,非常名?!?p> “名可名,非常名。”
......
清晨的第一縷光,還算很輕柔,并不會對鬼體造成灼傷之感。
反倒是隨著不停的誦經(jīng),王熠感覺到外界的靈氣在朝著自己聚集,連疼痛都感受不到的鬼體,卻有了酥癢之感,就像比較溫柔的靈氣灌體。
旁邊躺著的靈玥身上也泛起了點點白光,靈氣緩慢涌入著。
“所以說,并不需要打坐的吧?!蓖蹯趦?nèi)心一笑,還是保持原樣,默默誦經(jīng)。
俗話說,朝霞不出門。
王熠本來都跟靈玥討論好了,先由靈玥去踩點,看準哪個是來參加王熠葬禮的,然后再去給王熠指定附身人選,結(jié)果下雨了。
綿綿細雨,輕柔無力。
這種情況下,不需要附體了,王熠可以自行在外界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