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柳明月把自己綁好以后,卻并無困意,夜黑風(fēng)高,南方的冬天里有許多樹都還是枝繁葉茂的,此時經(jīng)北風(fēng)一吹,沙沙作響,在這寂靜的樹林里,風(fēng)吹樹葉的聲音顯得格外陰森。
好在她膽子大,若是換了春芝那個膽小的,必定嚇得瑟瑟發(fā)抖了,柳明月心里如此想著。
她正想著事情,卻見遠(yuǎn)處地面有點點移動的火光。
莫不是那個陳四郎派人來找她了?
“不至于吧,這么變態(tài)?”柳明月念叨著,把露出樹干的腳往里收了收,“這樹枝繁葉茂,我又爬得這么高,應(yīng)該找不到我吧?”
柳明月集中精神盯著遠(yuǎn)處的火光看,她粗粗?jǐn)?shù)了一下,約有十來個火光,稍稍散開的排列著往前走。
“明月姑娘……明月姑娘……”
琪官兒打著火把大聲叫著。
春芝也走在隊伍里,大聲喊道:“明月姐姐……姐姐……”
三七舉著火把走在柳承志前面,一邊小心的照著路,一邊道:“家主,看車輪的痕跡,應(yīng)該是在這里,只是,不知道明月姑娘她是不是已經(jīng)……”
三七不敢接著往下說,方才路邊的車輪痕跡凌亂,地面還有血跡,只怕明月姑娘兇多吉少,只是,看家主的臉色……今夜若不找到人,勢必是不能回去了。
柳承志一張臉緊繃著,對三七的話并未置一詞,其實他內(nèi)心也打鼓,看地上的鞋印,應(yīng)該至少是兩個壯年男子綁走的她,柳明月一個女子,對上兩個男人,怎么想都無法逃脫,只是……他隱隱希望柳明月能夠平安無事。
沒有家主發(fā)話,眾人都不敢停止搜尋,一行人一邊叫著柳明月的名字,一邊繼續(xù)往前走。天氣寒冷,衣物繁重,眾人舉著火把只覺得越走越累,越走越覺得希望渺茫。
“家主,都已經(jīng)走了這么遠(yuǎn)了,想必是找不到了,要不今天先回去吧?”琪官兒早已舉不動火把,他費力用兩只手拿著粗重的火把,詢問柳承志。
“不!不要回去!”春芝聽了此話,忙打斷道,“還沒找到姐姐,怎么能回去呢!”
琪官兒道:“都走了這么長時間了,我們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都走不動了,明月姑娘肯定不在這里……”
春芝不信,道:“不!姐姐肯定在這里!明月姐姐……明月姐姐……你在哪里啊……姐姐……”
她幾乎是哭喊著,都怪她,怎么沒有看好姐姐,好好的在府里,她都把姐姐弄丟了……
春芝在哭,而柳承志則一言不發(fā),一行人都不知該不該繼續(xù)前進(jìn),為難的站在原地。
“春~芝~~”忽然,不知哪里傳來清亮悠遠(yuǎn)的女聲,在這樹林里產(chǎn)生陣陣回聲,頗為詭異。
柳承志臉色微微松動,眼神四周搜尋著。
而春芝則轉(zhuǎn)悲為喜,大聲道:“姐姐?是姐姐嗎?你在哪里?”
一行人紛紛高舉著火把四處查看,然而四周還是空無一人。
琪官兒默默躲到三七身后,道:“春……春芝,莫不是……”
“嘭——”的一聲,一個人影從天而降。
柳明月興奮的抱住春芝,道:“春芝,你來找我了?”
眾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方才明月姑娘是在樹上講話。
“姐姐,姐姐你沒事吧?”春芝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拉著柳明月看來看去。
柳明月笑嘻嘻道:“我沒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太好了姐姐嗚嗚……”春芝擦了擦眼淚鼻涕,抽泣著道,“不是我,姐姐,是家主,家主親自帶人來找你,看到姐姐灑的瓜子,又跟著車輪痕跡找到這里的……嗚嗚嗚嗚……姐姐沒事就好了……嚇?biāo)来褐チ恕?p> 家主?
柳明月抬起頭,看到了柳承志。
方才她只聽到春芝的聲音,沒注意到原來柳承志也在。此刻柳承志正一聲不吭的盯著她,柳明月上前兩步行了個禮:“奴婢謝家主?!?p> “嗯,沒事就好。”柳承志平淡的點了點頭,“回去吧。”
“是?!绷髟碌?。
一行人順著剛剛來的路往回走,柳明月跟著春芝走在隊伍中間。
琪官兒湊到了柳明月身邊,道:“明月姑娘,抓你的是什么人啊?你又是怎么逃走的?說給我聽聽。”
柳明月嘆了口氣,道:“應(yīng)該是陳四郎的人,至于逃走嘛,我先是……”
她講述著今天的經(jīng)歷,琪官兒側(cè)耳仔細(xì)聽著,其實不光是琪官兒,眾人都刻意放輕了腳步,豎著耳朵聽柳明月講故事,樹林本就靜謐,腳步聲刻意壓低后,柳明月的聲音更是清晰可聞。
“???姐姐,你居然把兩個男人給踹下車了?”
“嗯?!?p> “明月姑娘,你居然隨身帶了兇器?”
“額……只是銀釵而已?!?p> “明月,你把那人壓死了嗎?”
“應(yīng)該沒死吧……”
“姐姐……”
回到柳府后,眾人各自回去,只剩柳承志和柳明月、春芝三人。
春芝見家主并未有叫她們回去的意思,心下明白了個大概,行禮道:“春芝先行回去給姐姐燒水沐浴,告退?!?p> 春芝走后,柳明月看向了柳承志,這人一路上也沒對她說一句話,此時也只是沉默的背對著她,道了句:“跟我來?!?p> “噢?!绷髟鹿怨愿M(jìn)了主屋。
柳承志住的主屋是柳府正中間靠近大門的第一座院落,院子寬敞,布局簡單,柳承志似乎對住處無甚講究,這屋子自柳老爺離世后便沒動過,柳老爺隨意,柳承志更是隨意,這院子竟自買來到現(xiàn)在也沒個牌匾名字的,柳府眾人都叫這屋子為主屋,時間久了也就習(xí)慣了。
院中并無丫鬟小廝伺候,二人一路沉默著走到了柳承志的臥房。
進(jìn)了房間,柳承志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臥室的門,回頭道:“受傷了?”
柳明月抬起頭驚訝的看向他,他怎么知道她受傷了?方才連春芝都沒發(fā)現(xiàn)。
柳承志走上前抬起手,手剛剛碰到柳明月的右肩,柳明月就痛的“嘶——”了一聲,她后退了半步,道:“沒事,過幾天就好了?!?p> 柳承志卻突然拉開了她右邊的衣襟,露出半邊光滑的肩膀,只是這肩膀上印著一道紅紫色的手印,在周圍白皙的皮膚襯托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柳明月從未在男子面前露過肩膀,下意識要把衣服拽回來,卻被柳承志強勢的扣住了手。
“別動?!彼?。
柳明月被他一制止,不敢再動。柳承志見她安分了,便松手走到房中櫥屜里,找出了一瓶藥酒,倒了一些在手上搓開,慢慢走到柳明月身邊。
柳明月露著肩膀很是不安,他這是要給她上藥?她弱弱出聲道:“我自己來?!?p> 然而這小小的提議聲并未得到回應(yīng),柳承志自顧自的把搓上了藥酒的手掌貼在她肩上的淤青處,緩緩的揉著。
“嘶——”柳明月感覺到陣陣巨痛,沒忍住倒抽了好幾口涼氣。
但此時的柳承志一句話都不說,只安安靜靜的給她揉藥酒,柳明月隱隱感覺他有些不高興,氣氛有些沉悶,讓她也不敢開口說話,只偷偷看他的臉。
他此時低著頭,臉皮垂著,嘴唇還是習(xí)慣性的抿著,并無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