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張居正再次有種無力感,第一次是被發(fā)小遼王背刺,導致祖父喪命,那一刻他發(fā)誓要掌握大權(quán),要為天下百姓做主。幾十年過去,他終究做到了。
此后幾經(jīng)波折,即便是面對嚴嵩當權(quán),他棄官歸鄉(xiāng)也是滿懷希望,深信天將降大任者,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可是現(xiàn)在,面對生老病死,他卻感到無力回天,哪怕早在六年前,便主持太醫(yī)院改組,選拔了一大批名醫(yī)。可醫(yī)不是神,能治病卻救不了命,也改不了命。
呂調(diào)陽與張居正,相當于富弼與范仲淹。呂調(diào)陽雖然來自廣西,祖籍卻是湖北,與張居正算是老鄉(xiāng),二人志向相投,關系莫逆。這幾年張居正改革順風順水,呂調(diào)陽的作用不小。
有了呂調(diào)陽的承諾,馬自強等人也一并表示會力挺到底。或許在歷史上,他們的知名度并不高,可在這次遍及全國,并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改革中,他們付出的不僅僅是心血,更是生命。
一年后,馬自強勞累過度,因病去世;呂調(diào)陽也因病辭官歸鄉(xiāng),不到兩年,病逝于家。而就在這些老伙計一個個積勞成疾,相繼離世不久,張居正也很快步入后途。
萬歷五年,譚綸的病逝,僅僅只是個開始。這些改革干將,挫敗了一切反對派,可卻也敗在了無情的歲月之手。
短短五年,改革主將幾乎被疾病一網(wǎng)打盡。
不得不說,這是命運給張居正開的第二個玩笑。
時間回溯,嘉靖十五年(1536年),張居正進學,成為秀才。此時年僅十一歲。
第二年,張居正參加鄉(xiāng)試,時任湖廣巡撫的顧璘將之黜落。原因是:張居正年十二,少年心性,需多加磨礪,以成大器。
也就是這一年,張居正的童年好友朱憲?受命三年后襲爵,將成為第八任遼王。
本該成為一段佳話的友誼,命運卻給他們開了個玩笑,可以說改變了二人的一生。朱憲?是前遼王庶長子,如果不是前遼王早逝,他是沒有資格繼承王位。因為朱憲?年幼,襲爵也還有三年時間,于是這三年王府一切事物都由嫡母毛氏負責,包括對小遼王的教育。
而張居正的祖父正是遼王府護衛(wèi),張居正又是朱憲?的少年玩伴,如今又是江陵城婦孺皆知的少年秀才,遼王妃自然就以張居正作為榜樣來鞭策朱憲?。甚至說出了“似你如此不上進,久后必為白圭所制”的話,白圭,張居正乳名。
三年后,嘉靖十九年(1540年),張居正第二次參加鄉(xiāng)試,成為年僅十五歲的少年舉人。同年,十五歲的朱憲?正式襲爵,成為第八任遼王。
值此雙喜臨門之際,遼王府大開宴席,朱憲?不知出于何種心理,以慶賀張居正中舉為由,將其祖父張鎮(zhèn)召入王府賜酒,竟至醉死。
祖父之死對張居正打擊很大,一個是無權(quán)無勢的舉人,一個是堂堂親王,二者地位相差懸殊,更不可能報仇。
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張居正高中進士,兩年后(1549年),張居正以《論時政疏》首陳“血氣壅閼”之一病,繼指“臃腫痿痹”之五病,系統(tǒng)闡述了他改革政治的主張。
而首當其沖的正是“宗室驕恣”,然后才是庶官疾曠、吏治因循、邊備未修、財用大虧。
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張居正見改革無望,請假回家,朱憲?頻頻邀請張居正宴飲,若無祖父張鎮(zhèn)醉死遼王府一事還好,但已經(jīng)發(fā)生了,二人再也回不到過去。
也是在這一年,發(fā)生了震驚天下的庚戌之變,張居正思想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國仇與家恨中,他選擇了前者。
接下來三年,張居正走訪各地,體察民情,終得出“田賦不均,貧民失業(yè),民苦于兼并”這一結(jié)論,改革思想自此種下。
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張居正重返政壇,在翰林院供職。
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徐階薦張居正為裕王朱載垕的侍講侍讀。三年后,隆慶元年(1567年),張居正以裕王舊臣(帝師)的身份,擢為吏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正式進入內(nèi)閣,參與朝政。
在張居正一步步走向權(quán)力中心之際,正是大明王朝最黑暗的時刻,流民四散,草澤禍起,國帑空虛,用度匱乏。北有韃靼進犯中原;南有土司爭權(quán)奪利,岑猛叛亂;東南倭寇騷擾沿海,民不聊生。此外,內(nèi)閣的政治斗爭也日益白熱化。
水利萬物而不爭,此時的張居正早已經(jīng)不在乎個人榮辱得失,一心只為實現(xiàn)救國平天下的理想。雖然他不爭,遼王恣為不法的報應還是來了。
隆慶元年(1567年),湖廣巡按御史陳省彈劾遼王恣為不法,隆慶帝下旨將明世宗賜給朱憲?的真人頭銜予以剝奪。隆慶二年(公元1568年),巡按御史郜光先以十三條大罪再度彈劾遼王。隆慶帝命刑部左侍郎洪朝選、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程堯相前往荊州勘問遼王罪狀。
遼王朱憲?終究沒能逃過大明律的制裁,自此遼王除國,王府充公。
但這又為后面的一系列事埋下了伏筆。萬歷元年,張居正“恭建樓堂,尊藏宸翰”,于城東重建張府,恭迎萬歷帝御題匾額。御題樓名“捧日”,堂名“純忠”,御書大字對句一聯(lián)云:爾唯鹽梅,汝作舟楫。
即便是這樣,去年,萬歷四年(1576年),巡按御史劉臺率先對張居正發(fā)難,公然宣稱張居正“污遼王以重罪而奪其府第”。殊不知遼王府在江陵城北,而張居正府在江陵城東,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
張居正高居首輔,自是沒和他一般計較,此事被萬歷壓了下了。可正因為張居正的沉默,這一罪名竟被政敵當作實證牢牢攫在手中。
萬歷十一年,遼王妃上《大奸巨惡叢計謀陷親王,強占欽賜祖寢,霸奪產(chǎn)業(yè),勢侵全室疏》,污陷張居正侵奪遼王府金銀財貨,揚言“金寶萬計,悉入居正府”。一時間朝野呼應,群情洶涌,終導致萬歷帝對尸骨未寒的張居正痛下殺手。
張居正死后不到兩年,就家破人亡,家屬餓死、自縊者達17人,包括長子張敬修。余者發(fā)配流放。
張居正的一生遭遇留給歷史、世人無限惋惜。
陸子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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