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英感嘆完,對袁表說道:“你晚些來石仁堂,我給你開方子,現(xiàn)在先吃飯吧!”
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再無人提及什么背棄醫(yī)道之事,關(guān)系自然融洽起來。袁表也舒了口氣,總算是化解了金英對他的氣。
這時張壽峰又問道:“慶遠(yuǎn)兄,你還未說為何來這呢!”
“我行善而來,一大早有鄰里患病,我?guī)兔λ腿ヒ惑w堂,忙活完,想著正是上朝之時,索性過來看看?!痹斫忉尩?。
“京城自從有了一體堂,不知吸引了多少病患前來,全天下除了太醫(yī)院,估計就一體堂有這么多大夫能應(yīng)付得來各式各樣的疑難雜癥?!苯鹩⒄f起一體堂就忍不住贊美。
張壽峰仍記得初見一體堂時的震撼,那通身一體的大格局,那井然有序的場面,那虛位以待的急婦老幼椅。無不表明了一體堂宅心仁厚之意,無愧于宅仁醫(yī)會之名。
“不知老哥哥和長庚,因何來此?”袁表話音剛落,噗嗤一聲,掌勺就笑道:“他呀,就為了來我這喝碗豆子!”
金英、張壽峰聞言也樂了,便將前事說與袁表知。
袁表這才知道老哥哥竟然也有這等荒唐之時。
金英卻很是淡然,笑著說道:“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們呀,都是憑本事吃飯,不偷不搶,恥從何來?掌勺的你也別笑,就你這一天好幾次讓我給你號的脈,都夠我去看好多病人了,診費何止這些?”
“嘿,我這是未病先防!”掌勺的還記得先去張壽峰告訴他的話。
“未病先防沒錯,也犯不著一天幾次的防啊,我告訴你,你這是在浪費我們寶貴的大夫時間,是在犯罪!不說一年半載,你三五個月讓我給你檢查一次也就得了,犯得著我來一次,就給你檢查一次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專門來這給你看病呢,你說這些食客看到了,心里會怎么想?還敢來你這食用嗎?”
隨著金英緩緩道來,掌勺的面色變了幾遍,良久方長躬一禮,誠懇道:“是我貪心,大夫教訓(xùn)得是,我再也不敢如此了。”
金英聞言,欣慰的點了點頭。
袁表看著他二人若有所思,張壽峰看著袁表三人,也似有所獲。
金英說完掌勺的離去,見二人半天沒有聲響,好奇的打量著二人,摸不著頭腦,問道:“你二人在想甚?”
袁表、張壽峰驚醒過來,互相對視了一眼。袁表說道:“觀老哥哥言行,我在想行善可以不局限于行善,可以分外善行、善心、善意,更主要的是善之教化與普及,若天下人人向善,人人行善,那何愁天下不治?”
“我方才所想,此地仿佛特別容易悟道,前有義仍悟戲道,今有慶遠(yuǎn)兄悟善道,而這相同之處,在于他二人皆從市井小民身上悟得,正待繼續(xù)深思,就被夢石兄叫醒,委實可惜!”張壽峰接著說道,話到最后分外惋惜。
“哦,看來是我誤了大家呀!陽明先生龍場悟道,你們在攤販上悟道。怕是不讓陽明先生專美于前??!”金英哦了一聲,打趣道。
二人苦笑,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拍馬趕不上陽明先生的。拿他們與楊明先生作比,讓他們情何以堪?
如此這般,說笑打趣,時間過得飛快,隨著宮門開啟,萬歷五年二月第一個大朝會,就此閉幕。
棋盤街頓時熱鬧起來,與普通朝會不同,大朝會幾乎匯聚了所有京城官吏,達(dá)官顯貴,朝貢使節(jié)。
三人對此毫不在意,專心的等起要等之人,在交談中袁表也得知了張介賓之事。此時的他不會知道,自己會與這位少年有何等的淵源。(注:不是師生緣。)
這時一位錦衣衛(wèi)走了過來,對著金英就是一拜,說道:“金大夫,您的大恩,應(yīng)試沒齒難忘!”
金英顯然不記得此人,但聽言語似乎是這幾年救過的某個病人,可怎么看也沒有絲毫印象,只得說道:“恕老朽眼拙,似乎我們未曾見過面吧?”
李應(yīng)試一愣,忙說道:“金大夫未曾見過我,去年您曾救過一位錦衣衛(wèi)百戶,那是我父親,您對我李家有再造之恩,若非如此,我也見不上父親最后一面。更不能順利繼承錦衣衛(wèi)職!”
金英聞言點了點頭,這些年他救治過的人無數(shù),京城名醫(yī)可不是白叫的,是無數(shù)的救死扶傷堆砌而成,是數(shù)萬獲救患者的將他捧上去的。
“無妨,大夫本就當(dāng)救死扶傷,令尊是怎么去的?”金英揮了揮手,又問道。
“先父是在任務(wù)中負(fù)了重傷,金大夫你及時搶救,讓父親又多活了大半年,撐到我趕來。見我順利入職錦衣衛(wèi)才撒手而去。”
李應(yīng)試說完,也不顧大庭廣眾,就跪下磕起頭來,金英連忙去扶,但李應(yīng)試堅持道:“這是先父遺愿,讓我無論如何也要給你磕個頭,還請成全!”
見此,金英只得作罷,生生受了此大禮。李應(yīng)試磕完頭,起身又對張壽峰、袁表二人行了一禮,才轉(zhuǎn)身而去。
這一刻,誰也沒有想到,他們的命運已經(jīng)相連,下次再見之時,將會在一個特殊的地方,而那時的他們,也是當(dāng)之無愧的民族英雄。
“一直以為錦衣衛(wèi),很暴力血腥,不成想也有這般感恩知禮之人。”張壽峰感嘆道。
袁表也點了點頭,說道:“十步之澤,必有香草;十室之邑,必有忠士。古人誠不欺我!”
“此刻汝知為醫(yī)之道否?”金英看著離去的李應(yīng)試淡淡的問道,繼而又搖了搖頭:“恐是不知啊,你從沒入過門,又豈會知道?”
張壽峰也略帶尬尷,他仿佛也沒入到此門。要不怎會沒人來感激他呢?
袁表若有所思,這一刻他有些明白為何父親寧可終身布衣,也要行醫(yī),哪怕文名動江南,也不棄醫(yī)職。
那個時代,能和王陽明師徒論道,能和唐伯虎、沈周詩文唱和之人,又豈是無能之輩?
而這樣的人,一心想著的是行醫(yī),即便去世,也讓母親李氏心心念念要讓他子繼父業(yè)。
“老哥哥,醫(yī)者崇高,我知之已晚,醫(yī)道自有人傳承,我之道不在此?!?p>
陸子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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