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的血液于半空拋撒飛濺,好好的人一轉(zhuǎn)眼就成了斷臂殘肢,有些人肚子里面的東西也都流將出來……
尉遲敬德忽然露出一個相當變態(tài)的笑容,馭馬疾沖加入到了廝殺之中。
與一突厥騎兵擦身而過的剎那,敵人落馬,其手中長槍出現(xiàn)在了尉遲敬德的手中舞動,挑殺一個個突厥輕騎。
侯君集等寥寥無幾的幾個將領也參與了這場盲目無章、更像是猝然想接的小型戰(zhàn)斗。
霍弘不疾不徐的翻身下馬,咱們可是觀看過闞棱和王雄誕陣斬敵將,也見識過大軍博弈的人,雖然那都是將自己擱置在安全地點的前提下,眺望一下下,但已足夠凝聚出海量的膽魄。
“三位仁哥,上去看著點。”霍弘一屁股蹲在身側(cè)的小土丘上,面無表情的說了一聲。
劉仁愿不知道是哪根神經(jīng)忽然搭錯了弦,也提槍隨軍沖殺去了,劉仁軌與王玄策安分的站在一旁觀戰(zhàn)。
勉強算是出身將門的劉仁愿可是有空手與猛獸搏斗的榮耀的,不過史書上也沒說是啥猛獸,每天一閑下來就勤練家傳武藝,這會好不容易碰見上陣殺敵的機會,腦子一熱那是真敢沖。
劉仁軌和王玄策就不做評價了,這倆人貌似是第一次見識大軍互相攻伐的場景,不似劉仁愿打小接受的家傳教誨,此時能夠免疫人殘馬缺的景象,實屬不易。
“軌,你覺得我們的神臂弩能否再建功勛?”霍弘視線停留在突厥大營中再次出動的千騎以上的人馬,躍躍欲試道。
“先有床子弩頓挫突厥輕騎軍心,次有神臂弩滅殺近半之戰(zhàn)績,此千余突厥輕騎已是我軍囊中之物,然大軍尚未排陣妥善,無力與突厥爆發(fā)大戰(zhàn)。
且床子弩與神臂弩已經(jīng)后撤,我們冒然動手,會打亂大總管的部署,可能非但無法建功,反而會引發(fā)無法預估的亂局?!眲⑷受壌蛄恐鴳?zhàn)場,將所學的兵法理論結(jié)合到實際中考量。
“大局已定,回吧?!被艉胼p輕撫摸著胸口,長吁短嘆個不止,支援的千余名突厥騎兵為尉遲敬德安排的兩翼合圍的兩千輕騎阻攔,雙方短兵相接的片刻,中軍已完成了對殘存數(shù)百突厥騎兵的剿殺。
百思不得其解呢!
大幾歲活好會疼人……歪樓歪樓!
“侯爺!大總管歸營升帳議事?!边t遲歸來的劉仁愿,打斷了已經(jīng)浮想聯(lián)翩了三個大片的小家伙。
“此戰(zhàn)斬敵千余騎,生擒突厥大將阿史德烏沒啜,雖振奮軍心,實為小勝,不足以影響戰(zhàn)事。長安城內(nèi)兵力幾何?我等心知肚明?!?p> 霍弘有幸參加了大軍整頓完畢后的升帳議事,尉遲敬德坐在上首來了個開場白。
“謹遵大總管令!”有名有底氣的柴紹幾人眼眸中泛起深思,幾個沒啥名氣的小將說的……挺有氣勢。
自個不認識那就是沒名氣的。
凌煙閣二十四功臣與史書有載的名將都見過,這時候也沒有像闞棱、李道玄這種人,小渣渣叫的還挺歡。
“陛下將親臨涇陽,霍侯不妨攜戰(zhàn)報前往?”尉遲敬德首先敘說蹭完軍器的寬慰話。
“諾!”霍弘是非常滿意吶,一點都不介意一腳被踢到一旁的別扭,大家各取所需而已,“劉仁軌他們……正事要緊!正事要緊!”
這時候想帶走劉仁軌三人與四百兵將顯然是不可能了,帳內(nèi)諸將紛紛生起了以神臂弩與床子弩再立軍功的心思。
大唐各路大軍配備的八牛弩約摸有六百步的射程,而床子弩逾越千步,大有可謀,還有射程與貫穿力駭人聽聞的神臂弩,若是設局得當,再斬個三五千敵首,也未嘗不可。
“你們……注意安全!”霍弘沒有聽尉遲敬德后續(xù)的排兵布陣,拿上軍報便出了中軍大帳,告知了劉仁軌三人消息,末了腹中的千言萬語,最后只化作平庸至極的寥寥幾字。
“侯爺安心即是!”劉仁愿是最向往軍陣的,沒有遭受打擊的年幼無知也好,起碼可一往無前、無所畏懼。
劉仁軌輕輕點頭,他是目前舉薦的十一個人當中最穩(wěn)重也是最讓人放心的。
……
涇陽警備森嚴的程度超乎了想象,有李二到來的原因,也有與突厥主力將近、帝都最后一道防線的緣故。
經(jīng)過層層通報,歷時兩盞茶,霍弘才進入了涇陽城圣駕所在之地,相比于皇宮十分寒磣的行宮,見禮時開門見山道:“陛下,尉遲將軍首戰(zhàn)大捷,命吾送來捷報?!?p> 李世民接過宗朋遞來的軍報,瀏覽幾眼抬頭凝眸看了好一陣站立于堂中東張西望的小人兒,看完遞給了下首的房玄齡傳閱。
然后就是每個人看軍報時都會深深觀望一會霍弘的奇特畫面。
“工部司神臂弩與床子弩成速幾何?”李世民明知新式兩弩無法在這次的大戰(zhàn)中大規(guī)模運用,可還是想知道這個答案。
霍弘不敢這時候觸霉頭,說裁剪整合軍器監(jiān)的話,“全力趕制,每日可成二十把神臂弩,兩日一架床子弩?!?p> “工部司匠人數(shù)千,怎會這般遲緩?”杜如晦不忘自身兵部尚書的職責,為軍方無法快速獲得大量軍器發(fā)問。
“工部司八成左右的工匠在趕制曲轅犁、耬車等物,工部作為六部之一,每日公務繁多,少不了匠人奔波,加上打造二弩需要一定的工藝水準,可調(diào)動的人手太少?!?p> 霍弘切實回復,心中萬分敬佩于李二和這些名臣的胸懷,這種火燒眉頭的境況下,若棋差一著,就是亡國身隕的結(jié)果,還能分出心神去思慮其它事務,心態(tài)是真特么的好。
“退下吧!”李世民暗暗點頭,這事強求不了,若是工部沒有霍弘統(tǒng)籌,馬周、劉仁軌兼顧細則,單單是一個曲轅犁就能羈絆工部所有的匠人。
明晃晃的殊榮也是霍弘賴以自保的先決條件,世家彈劾什么的都有,什么樣的處置方式也有,就是沒人說免去霍弘工部侍郎的職位。
要是皇帝讓自個上,到時候理不清工部事務、拿不出現(xiàn)如今的效率,腦袋就有搬家的危險,這番自知之明讓世家痛恨且羞愧。
明里暗里的讓地方各州縣與其他各部、寺、監(jiān)為官的人給工部找麻煩,卻被悉數(shù)輕易化解。正因為是他們苦思冥想使出的絆子,才知道應對起來有多么難纏。
方才自知自身沒有相應的能力坐穩(wěn)霍弘與其小陣營幾人的位子。
次日晌午時分。
涇陽軍中盛傳尉遲敬德誘而擊之,再獲兩勝,斃敵三千余。
具體的戰(zhàn)況霍弘沒聽說,也沒打聽,只關心劉仁軌幾人的安危與無法阻止的突厥二十萬大軍的動向。
“三信還沒回來?”霍弘站在院中望向長安城的方向,城中忙碌的斥候與傳令兵造就的壓抑感太過濃烈,持續(xù)挑撥著心弦,令人心煩意亂,總感覺是身處兩軍殺伐的間隙,刀箭在皮膚表面飛馳。
莊仁沉聲道:“應該快了,郎君,突厥大軍到渭水北岸了,我們護送郎君離開吧?!?p> “走得了嗎?和我們在嶺南那會一樣順其自然便是,天無絕人之路。”霍弘試圖用笑容緩解莫名的心慌。
“郎君,三義到城門口了,守軍不僅不放行,還非要檢查攜帶之物?!苯蚀掖遗苓M來說道。
“過去看看!要是我的面子不夠用,再去找陛下要旨意!”霍弘走出被臨時征用賜給自己暫住的民舍,向城門口走去。
“陛下!”
剛一出門,就遇見了去城墻巡視的李世民。
禁衛(wèi)死死的盯著攜帶九名持劍護衛(wèi)的霍弘靠近圣駕見禮,大街上巡邏的士卒也在百夫長的示意下放緩了腳步。
如今城中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讓這些心提懸的將士頓足注視。
“臣有三名護衛(wèi)被擋在了南城門外,請陛下許其入內(nèi)。”李世民輕輕點頭步伐不止繼續(xù)向北城門行去,霍弘趕忙上前說道。
“準!”面無表情的李二淡淡的吐出一字不再關注,絲毫不擔心三個護衛(wèi)的入城,會有與突厥勾結(jié)從而亂了或破了涇陽的可能。
“謝陛下!”
霍弘對著龍行虎步的帝王背影朗聲說完,轉(zhuǎn)身向南城門口急步而去,唯恐遲則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