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鴨園村
直播間里一片猜。
但都沒猜對,趙覺擺擺手,把鏡頭對準水桶。
“水泡子里的貨真不老少,最好的還是這些蝲蛄,個大又活泛,做頓蝲蛄豆腐,肯定賊拉香!”
看著那被主播抓起的蝲蛄,不少人有些好奇。
“這蝲蛄和小龍蝦長得好真像?!?p> “主播確定蝲蛄和小龍蝦不是一種東西?看著沒什么區(qū)別??!”
趙覺笑笑,抓著一只蝲蛄給網(wǎng)友來了個現(xiàn)場教學。
“當然不一樣?!?p> “蝲蛄頭上的這對觸須,可要比小龍蝦短不少,而且鉗子也沒小龍蝦那么大,力量也是差不少的?!?p> “拋開樣子不說,小龍蝦那種外來物侵物種之所以這么出名,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生存能力強,那那都能活?!?p> “而這蝲蛄,別看今天抓到不少,這東西對水質(zhì)的要求可高著呢,只有像這樣大山里沒有污染的活水,才適合它們生存!”
“蝲蛄豆腐之所以好吃,最重要的就在這蝲蛄的原料上!”
用了不到兩小時,趙覺的成果已然將水桶裝了個半滿,鯽瓜子、紅綾子,還有十多只新鮮的蝲蛄。
這還有啥說的,毫無疑問的大豐收。
舀了些水到水桶里,拎著沉甸甸的魚桶,趙覺下山回家。
回去路上,一輪不熱的太陽掛懸在半空中,和個油煎雞蛋黃一樣。
一路上的景象都煥發(fā)出勃勃生機,微風拂面,帶著讓人心曠神怡的涼意,路邊偶爾見到一堆還沒融化的積雪,下面冒出一些綠意來。
趙覺指著身前的村莊介紹:“這里就是鴨園村,記得小時候,每到晚上,路邊都是吃完飯出來遛彎的人?!?p> “大家瞧見那棵大榆樹了嗎?這榆樹可是比村里很多老人的年紀還要大呢?!?p> 粗壯的榆樹,雖然還未到開枝散葉的時候,可看那四通八達的枝條,就已然能窺見春夏枝條舒展的時候究竟有多繁茂。
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小時候的點滴縈繞在心頭,讓趙覺異常懷念。
穿過有些泥濘的小路,拎著水桶,趙覺進到鴨園村,村里靜悄悄的,只有偶爾能聽見幾聲鴨叫雞鳴。
鴨園村大半還都是老式的磚瓦房,甚至偶爾還能看見一些有年頭的土房子。
鄉(xiāng)村里房子占地的面積都不大,不過家家戶戶都有個可以種菜的庭院,每到夏季,新鮮的黃瓜、西紅柿結(jié)滿院子,隨手摘上一個,隨便擦擦就能放心的吃到肚里。
趙覺環(huán)顧著四周,有些感嘆:“離開幾年,村子沒變什么樣,但已遠不如之前熱鬧?!?p> 在村里走了十來分鐘,面前出現(xiàn)一處虛掩大門的庭院,里面時不時傳出一兩聲咳嗽。
趙覺說:“這是我朋友林亮的家,前些年他因為生病,一直在村子沒走,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回來,回村第一頓飯,肯定找他一起好好吃!”
拎著那沉甸甸的水桶,趙覺徑直走進院子,臉上還掛著笑容,對林亮家的院子,他十分熟悉,從小在這玩到大。
“林亮?林亮?在家嗎?”
兩聲呼喚過后,屋內(nèi)傳來一聲有些疑惑的回應(yīng):“誰啊?”
趙覺確定人在家后,也不客氣,直接推門進去,看到熟悉的林亮:“怎么的,幾年功夫,就把你覺哥給忘了?。俊?p> 炕上。
躺著的林亮先一愣,看著那忽然進屋的人影滿是疑惑,辨認半晌,眼睛猛地瞪大,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趙覺?!”
不大的房間里,林亮背靠著墻坐在炕上。
一向整潔的林亮,下巴上是一蓬臟亂的胡須,頭發(fā)長得已經(jīng)遮住耳朵,整個人顯得很邋遢,這和趙覺記憶中的那一向干凈的發(fā)小相差極大。
屋內(nèi),臥室門檻已經(jīng)被扒掉,地上還有一個用木板和四個輪子做的簡易爬爬車,顯然是為林亮準備的。
炕上被褥被雜亂的疊在炕稍位置,因為行動不便,林亮手邊不遠的地方放置著已經(jīng)喝了一大半的水瓶。
認出來人是趙覺后,林亮的表情十分吃驚。
不過發(fā)愣片刻,隨即就是滿眼的高興和激動。
“竟然是我覺哥!你大學不是考到南方去了嗎,怎么忽然就回來了?”
“這一晃,可多少年都沒見過了,怎么回來也不提前和說一聲。”
林亮掄起拳頭,朝著趙覺肩膀便打了一拳,臉上更是藏不住的興奮和開心,
面對這個和自己從小玩到大的老朋友,如今再見,倒是絲毫沒有任何的陌生,表現(xiàn)的更是十分熱絡(luò)。
趙覺心情也相當愉快,從進門到現(xiàn)在,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沒停下來過。
“我也是剛回來,這不,一進村里,第一個就來找你了?!?p> “經(jīng)過那個水泡子時,我順便還過了一把摸石頭的癮,你看,手不錯,抓了不少鯽瓜子和紅綾子,還有不少蝲蛄,小時候你就愛吃蝲蛄豆腐,晚上咱們吃這個?!?p> 說著,趙覺就將收獲滿滿的水桶提到近處,林亮見到那小半桶的東西,數(shù)量委實不少。
林亮笑呵呵的說:“行??!覺哥,你這出去讀書幾年,抓魚的本事倒是沒落下?!?p> 趙覺晃了晃水桶:“那是,從小玩到大的手藝還能夠丟了?”
林亮向往的看一眼門外,嘆一口氣:“哎,渾江河的冰都開了吧。哈哈,你看著我這,好久沒出去過,也好久沒有摸過石頭了?!?p> 家住得近,關(guān)系又好,兩個人從小沒少在一起野。什么下河摸魚、上樹掏鳥,這種事情更是沒少干。
那渾江河,就是兩人以前經(jīng)常去的地方之一。
林亮自從雙腿壞了之后,別說摸石頭,就是出門的次數(shù)都寥寥無幾。
趙覺下意識的看向林亮那癱瘓許久的雙腿。
第一次聽見林亮腿傷的事情,還是在趙覺讀大一的下學期,那時候信息還遠沒有現(xiàn)在這么發(fā)達,雖然聽說這件事情,可具體怎么發(fā)生的,趙覺卻并不清楚。
后來就見原本意氣風發(fā)的林亮,才不過幾年的時間就仿佛一下變得蒼老,眼神里更是有著不同于二十幾歲年齡的滄桑。
那個原本上山下河、調(diào)皮搗蛋的發(fā)小,如今只能被困在這小小的四方天地里,而往后的十年、二十年,都如此往復(fù)……
趙覺看著林亮,一想到這些,心里就有些發(fā)悶。
從林亮的狀況,也能看出他這幾年過得有多煎熬。
原本熱鬧的氛圍瞬間安靜下來。
趙覺試探著問:“亮子,你受苦了。”
林亮看向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不住嘆氣,精神萎靡,聲音低沉的說:“點子不好,碰上礦上石粉塌方,壓癱了。”
趙覺關(guān)心他:“醫(yī)生怎么說的?沒試試別的法子嗎?”
林亮苦笑搖頭。
“試過的法子太多了,吃藥、電擊、按摩,光在醫(yī)院就躺了三四個月。”
“神經(jīng)沒事,可壓得時間太長,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大夫說站起來的幾率不到萬分之一?!?p> 林亮失落的說:“我知道那都是醫(yī)生安慰我的,什么萬分之一,說白了不就是殘廢了?”
醫(yī)學嚴謹,沒有絕對。
而所謂的萬分之一……通俗的來講,就是已經(jīng)沒有可能再站起來。
雖然已經(jīng)過去幾年,可再當著發(fā)小的面再次提起自己癱瘓的雙腿,說到自己沒有機會再戰(zhàn)起來,林亮還是忍不住眼睛反酸,感到絕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