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江心遲有些懵圈。
突然這么大反應(yīng),把他嚇了一跳。
他其實算是經(jīng)過鍛煉的了,但是對于這種突如其來的驚嚇仍然做不到不動聲色。
“希斯,希斯出問題了?!?p> 普萊斯一把撥開江心遲,就往門外沖。
江心遲想攔都攔不住,他的身板在普萊斯面前就是一只小貓,而普萊斯就像只暴烈的猛虎。
雖然都是貓科動物,但不是一個重量級。
叮叮咚咚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江心遲想著,原來普萊斯的腳步聲是真的很吵。
“他和希斯關(guān)系很好?”江心遲跟著莉蓮慢悠悠地出門,走之前,他還不忘把編號“S-11”的鐵門關(guān)好,并且用還留在門上的鑰匙鎖好門,取下鑰匙,準備一會還給接待處的希斯。
“希斯是他在警校就認識的前輩,以前也是個叱咤風(fēng)云的人物,只不過嘛,英雄遲暮,現(xiàn)在只是個籍籍無名的倉庫保管員而已?!崩蛏徱彩锹朴频仳?qū)使著輪椅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他怎么了?為什么發(fā)出那么大的聲音?這里都能聽到?!苯倪t發(fā)揮不懂就問的學(xué)習(xí)精神,抓住機會逮著莉蓮問問題。
“很簡單,既然他的工作是負責(zé)保管倉庫,那么倉庫丟失了東西,自然就是他的失責(zé)。對策局的工作不允許出現(xiàn)失誤,所以,他會變成‘消耗品’,以作為他工作失誤的懲罰?!?p> “消耗品?”江心遲心說對策局是什么人間地獄,一言不合就要把人變成消耗品也太過了吧。
“就是字面意義,等會你就明白了?!?p> 莉蓮按下電梯。
頭頂傳來的響動越來越大,他還聽見了普萊斯氣急敗壞的大罵。
江心遲和莉蓮再度穿過昏暗的走廊,回到了接待臺前。
普萊斯站在窗戶前面,嘴里叼著的煙早已點燃,一圈又一圈的煙霧從他的眼前升騰變換。
光影交錯,猶如一副暗色調(diào)的油畫。
江心遲悄悄地走到了他跟前,往玻璃后面看過去。
希斯不見蹤影,只有一只渾身長滿了長毛的野獸在不停咆哮。它形如野狗,形銷骨立,眼神中透出一股子厭世的頹敗,就那么靜靜地躺在桌子上面發(fā)呆、出神。
“它”身后的柜子像是被臺風(fēng)洗劫過一般,不僅倒了一地,而且還多了很多長長的抓痕。
那絕對不是人能夠弄出來的痕跡。
只能是野獸。
“希斯?”普萊斯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玻璃,手掌貼在玻璃上面,試圖和希斯對話。
“它”發(fā)出了一聲低吼,嘶啞得仿佛從地獄而來,從“它”鼻孔里鉆出來的氣體仿佛都帶著硫磺味。
那真的是希斯么?
江心遲無法想象。
普萊斯像是個得了失心瘋的精神病人,失去了正常的判斷能力。
躺在接待室桌子上的,僅僅是一只不知從何而來的野獸而已。
況且,不論普萊斯如何叫嚷,它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希斯,你別不說話!”普萊斯一拳砸在了玻璃上,只不過玻璃做了鋼化處理,并非他一只手就能錘得動的。
“普萊斯,他已經(jīng)變成‘消耗品’了,下一步會有別人來把他回收掉的,這種活你不也干過不少么?”莉蓮撐著腦袋,幽幽地在旁邊提醒。
江心遲凝視著野獸。
「姓名:希斯」
「生命值:35」
「年齡:56」
「等級:3」
「職業(yè):警察」
「備注:一位罹患真菌感染的獸化病人,如不妥善處理,將成為細菌的溫床?!?p> 嗯?
真菌感染?
江心遲轉(zhuǎn)過頭去,偷偷問莉蓮:“變成‘消耗品’的人會感染真菌么?”
莉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說:“不會,這種機制是由希波克拉底誓言在神秘學(xué)意義上的作用帶來的,僅僅會根據(jù)宣誓人的誓約內(nèi)容不同而變成不一樣的生物,絕不會出現(xiàn)什么真菌感染。為什么這么問?”
江心遲指了指希斯,說:“那家伙感染了真菌?!?p> “不可……你說他感染了真菌?”莉蓮猛的抬起了頭。
“什么意思?”普萊斯不知何時擠到了兩個人中間,他緊握著雙拳,看上去像是一頭即將爆發(fā)的獵豹。
“我不知道,如果江說的是真的,那么事情就會變得難以預(yù)料……普萊斯,雖然我這個要求很殘酷,但能請你把希斯‘回收’了嗎?”莉蓮抬起頭,看向普萊斯。
普萊斯深吸了一口氣,緊緊咬住牙齒。
“這么做,能夠幫助你找到元兇么?”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的這句話。
“我會盡力?!?p> 莉蓮從輪椅自帶的小口袋里拿出了剪刀,然后把繃帶輕輕剪斷。
普萊斯忽然捏住了江心遲的肩膀。
“江,他真的感染了真菌?”
江心遲面對普萊斯倒是一點也不害怕,他很肯定地點頭:“沒錯,你就當是我的‘天人感應(yīng)’吧,他絕對感染了真菌?!?p> “好,我相信你。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否則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逼杖R斯松開了他,然后從腰間掏出了一把最經(jīng)典的M1911手槍。
他換上彈匣,拉開保險,一切都麻利得猶如執(zhí)行一個最為普通的追擊任務(wù)。
江心遲忽然想起了什么,從褲兜里掏出一串鑰匙遞給普萊斯。
“用這個,說不定會能吸引他的注意力?!?p> 普萊斯一愣,復(fù)雜地看了鑰匙串和江心遲一眼,然后點了點頭。
江心遲和莉蓮稍微退后幾步,避免遭受誤傷。
“希斯,不說多了,你還記得剛才我遞給你的駱駝牌香煙么?那是美洲的進口貨,一盒可不便宜,還是我平常撈偏門勤快才從二道販子手里買下來的,自己都舍不得抽,就給你抽了一根?!逼杖R斯語氣像是在敘舊,眼神卻集中在手里的手槍上。
他甩著江心遲給的一串鑰匙,半開玩笑地接著跟“它”說話。
“還有這玩意,認識么?剛從你這里借的,身為倉庫管理員,不是應(yīng)該保管好鑰匙么?這么重要的東西,要是被別人拿走,有什么后果你也清楚吧?”
聽到“鑰匙”,“它”眼珠子動了一下,然后和普萊斯手里的鑰匙對上了視線。
“汪!”
“它”站了起來,只有這個時候,江心遲才能借助燈光看清楚“它”的樣子。
那是一條徹徹底底的惡犬。
“想要么?”普萊斯語氣放緩,輕輕地把鑰匙貼在了玻璃上。
“它”的眼神緊緊地跟著鑰匙移動,鑰匙在什么地方,“它”就跟到什么地方。
“汪!汪汪!”
“好,好,馬上我就還給你。”普萊斯把鑰匙伸進了玻璃窗下面的不銹鋼槽。
“汪!”
“它”一頭扎進了不銹鋼槽里面,想要用嘴咬住鑰匙。
一瞬間,普萊斯做出了反應(yīng)。
他大手一抓,就緊緊擒住了“它”的脖子,把“它”拉出來一截,然后穩(wěn)穩(wěn)地壓在臺子上,猶如一位成熟的劊子手,總是知道如何在行刑前把囚犯擺成最合適的姿勢。
“汪!”
“它”發(fā)出一聲不甘的怒吼,眼神中的瘋狂意味愈來愈濃,幾乎不加掩飾。四肢發(fā)力,在桌子上扒拉出道道印痕,木屑隨之飛紛飛。
“是我啊!希斯,你認不出我來了么?”普萊斯幾乎是要把嗓子扯到了極限,炸雷般的聲響在走廊中轟鳴。
“它”一下子停止了掙扎,又往外伸了一點頭,眼神中出現(xiàn)了一絲清明。
“汪?”
普萊斯和“它”對視,然后擠出了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
“再見了,希斯。”
砰!
鮮血四濺,染紅了普萊斯黑色的大衣,而他嘴里叼著的香煙被淡紫色的血液一碰,就熄滅了。
精準、優(yōu)雅、無情,如同一位老練的主刀醫(yī)師。
一只潔白的手搭上了“它”還在往外冒血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