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這小子,真去找王直了?”
朱棣坐在御案前,笑著說道:“果然嘛,朕就一直在想,這小子活了大半輩子,怎么能一點兒長進都沒有?!?p> “現(xiàn)在看,還是懂得一些變通啊?!?p> 王誠諂媚道:“這都是皇爺教導(dǎo)得好,要是沒有前兒個皇爺?shù)募?xì)心教導(dǎo),于部堂這回恐怕要鑄成大錯了?!?p> 說著,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瞇瞇道:“對了,爺,這是由兵部呈到司禮監(jiān)來,替王直、陳循那些個閣老們家中子侄請官的奏本?!?p> 言罷,一沓奏疏被放到了案前。
朱棣吃了一驚,道:“你是說,這沓本子是從兵部送到司禮監(jiān),然后再由你捧到朕這兒來的?”
王誠也道:“按規(guī)矩不該是這個流程,但這次于部堂與宰輔已經(jīng)商量好了,內(nèi)閣的閣老們家中子侄均有蔭封,不好出面。”
“這可是開了個先例啊,不過倒也是,他們確實不該出面?!敝扉ΜF(xiàn)在還不確定奏本越過內(nèi)閣直至司禮監(jiān)的這個先例,到底對后面會有什么影響。
琢磨一陣兒,朱棣又說道:“既然都送來了,那你就放這吧,擱幾天朕再批,不然叫人說閑話。”
“興安怎么樣了?”
王誠笑道:“回皇爺?shù)脑挘d安還算老實,與金英明爭暗斗的,但大體還是依附于皇爺?!?p> “倒是金英,近來總是往后軍都督府的衙門跑,估摸著是去和國舅商量什么事?!?p> 朱棣微微抬頭,說道:“你盯緊他們,那個叫劉敬的新任錦衣衛(wèi)指揮使呢,有沒有什么動靜?!?p> 王誠想了想,說道:
“劉敬這個人,家境不是很好,近來不少人因為許閣老的事去登門送禮,但禮品都叫他給退回了,一連幾日,也沒人在鎮(zhèn)撫司衙門看見他?!?p> “看起來是個聰明人。”朱棣想想道:“你不是收了不少徒子徒孫嗎,找一個信得過的,去接觸一下?!?p> “要是能招攬到朕身邊,不失為一大助力?!?p> 王誠俯身道:“遵旨,奴婢去選一個干兒子,上門去探探口風(fēng)。”
不多會兒,朱棣批完了奏本,伸了個懶腰,一名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進來,沖王誠附耳說了句什么。
王誠示意他下去,隨后說道:“爺,居庸關(guān)的主將羅通進京了,此刻正在乾清殿外等候召見?!?p> “讓他進來?!敝扉Q了個正襟危坐的姿勢。
走進暖閣,羅通直接拜道:“臣居庸關(guān)主將羅通,參見陛下萬歲萬萬歲!”
“賜坐。”
朱棣凝視他道:“羅通,你可知道,你在居庸關(guān)有拒敵之功,朕卻為何沒有加封于你嗎?”
羅通在居庸關(guān)左等右等,眼見大批來京的勤王軍隊過境回程,也沒有等到封賞的圣旨,心急如焚。
那段時間,他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后來終于有緹騎帶來圣旨,可這圣旨卻不是他苦等的封賞,而是召他入京面圣。
圣旨上說,朝廷要用石亨之侄,以保衛(wèi)京師之功升授后軍都督府都督僉事的石彪代替他守居庸關(guān)。
羅通是在居庸關(guān)親身見過于謙和石亨的關(guān)系之微妙的,最是忌諱來京師趟渾水,但是面對圣旨,他不得不來。
此刻皇帝發(fā)問,他更是頓覺伴君如伴虎。
一句話說錯,只怕前程性命都要受到威脅。
“臣不知,但臣所想是,陛下一定有陛下的考量,臣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羅通的回答不卑不亢,顯然是進宮前就已經(jīng)寫過作業(yè)了。
朱棣嗯了一聲,以示滿意,繼續(xù)又道: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朕也聽說了,你在居庸關(guān)從無怨言,所以朕這次召你入京,是有重任予你?!?p> 羅通一驚,連忙叩頭如搗蒜:“臣誓死效忠陛下!”
“你且聽好,今敘居庸關(guān)拒敵斬首之功,朕升授你總督京營,與提督京營的孫顯宗,共掌京營軍務(wù)?!?p> “為重事權(quán),朕即加授你后軍都督府都督僉事一職?!?p> 羅通聽了前一句還好,后一句聽完,頓時覺得不妙,連忙說道:“陛下,臣萬萬不敢加授都督僉事一職。”
“拒敵于居庸關(guān)外,本就是臣作為武將的職責(zé)所在,總督京營已經(jīng)是皇天開恩,豈敢再求加授?”
“望陛下,收回成命!”
說完這話,羅通本以為皇帝會雷霆大怒。
卻不料,朱棣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朕沒看錯你,那就依了你,今日你便去京營報道吧?!?p> 羅通這才惶恐的道:“臣謝陛下賞識之恩,臣告退!”
看著羅通亦步亦趨的離開,朱棣隨口道:“王誠,你以為此人如何?!?p> “奴婢不敢干預(yù)人事?!蓖跽\說道。
朱棣笑道:“朕讓你說?!?p> 王誠這才回:“奴婢覺得,羅通今日的表現(xiàn)來看,還是要忠于陛下的,就是不知他能否斗得過孫顯宗。”
朱棣冷冷道:“無論斗不斗得過,朕都要把孫顯宗替掉?!?p> “京營,只能握在朕的手里。”
......
皇城之內(nèi)。
京營。
“什么???”
一個人拍案而起,怒吼道:“羅通進京,被陛下面授總督京營一職,要來和老子共掌軍務(wù)?”
說話的人,叫孫顯宗。
他是當(dāng)今太后孫若微的弟弟,論資排輩在堡宗朱祁鎮(zhèn)的大舅孫繼宗和二舅孫紹宗之下,是第三個舅舅。
正統(tǒng)以來,孫顯宗一直身兼京營提督之職,此前是與英國公張輔共掌,由于張輔威望甚高,加上彼時京營以靖難勛貴居多。
所以,那個時候的孫顯宗不過是個虛銜,被勛貴壓制得死死的,根本沒有任何實權(quán),可以調(diào)動的兵力也少得可憐。
土木堡之變后,靖難勛貴幾乎滅絕,王振一黨倒臺被清算,導(dǎo)致孫顯宗在京營無人壓制,獨掌京營。
孫顯宗十分清楚,皇帝這樣做的目的。
共掌京營,說的好聽,不過是想讓這個叫羅通的替掉自己,奪取兵權(quán)。
他的臉色極其難看,問道:“羅通什么時候上任?”
一旁的五軍營中軍主將說道:“出了乾清宮就奔著咱們這兒來了,說是就地上任,來得太突然了?!?p> 孫顯宗冷笑:“這是連準(zhǔn)備的機會都沒有?!?p> 話音剛落,一名兵士匆匆跑進來,大聲喊道:“啟稟各位將軍,新任的京營總督已到營外了!”

崛起的石頭
第四輪首日,求繼續(xù)追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