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呢?我們已經(jīng)被困在這兒好幾年了,A市、S市,所有她描述過的場景、解鎖的地圖,可能有糧食的地方,我們都找過了!快沒口糧了!”某NPC抱怨著,狠狠踢了踢地上的石頭,石頭卻像棉花一樣,隨風(fēng)飄去了。
“…”NPC動作一怔,嘴巴一張一合,像是想要說什么,但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音了。然后慢慢地,整個人身體變得越來越輕盈,透明如紙片,最后,慢慢淡去,融為水,與大地黏連在一起,構(gòu)成一個巨大的色彩詭異的抽象畫。
主角團里,面位女主——也就是蘇晨,剛醒,她雖然還沒消失,但身體也逐漸虛弱了,每天要休息十二個小時。她靜靜坐在書桌前,良久,打通了白瀾——面位男主之一的電話。
“你還好嗎?”白瀾聲音一貫冷清。
“還好。”蘇晨嘆口氣:“她現(xiàn)在狀況不太好,執(zhí)著著一個不可能的事兒?!?p> “嗯?!卑诪懲蝗粏柕溃骸疤K晨,那我們呢?我們不能在一起嗎?她現(xiàn)在沒有精力管我們了,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現(xiàn)在很混亂,我們不如,趁著現(xiàn)在,打破原有的框架和情節(jié),逃出去。”
“阿瀾…”蘇晨有點想哭,她知道“她”有把白瀾寫死、把她倆的愛情寫成BE的想法,然后順理成章地讓位面男一,也就是宋霽,跟自己發(fā)展感情。這種情況太糟糕了。
“可是…”蘇晨搖搖頭:“宋霽身上…有她喜歡的那個人的影子…”
“…”白瀾沉默。
世界的另一邊,宋霽冷漠地看著自己宋昊一點點消失,修長的手指撿起相框,上面是他跟宋昊的合影。
“有病,那個年代,哪有計算機博士。編好歹編像樣點的。”
接著,他穿過了客廳,來到了書房,成堆的書法畫作吸引了他。“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吾將上下而求索”
“…”他覺得很無聊煩躁,正打算走,卻突然聽到一個叫聲。
“X,X…”
宋霽黑著臉走到書房另一邊,籠子里的藍色金剛鸚鵡正肆意舒展著羽毛,一臉饜足地展示著他的歌喉。
“這女的真是暴殄天物!先不說這東西能不能養(yǎng),是不是一個博士家里有錢養(yǎng)的,這鸚鵡她就給設(shè)定在籠子里?這是虐待好不好!”
想著,他把籠子打開,鸚鵡愜意地飛了出去。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蘇晨的電話。宋霽愣了愣,甩甩頭,恢復(fù)了不耐煩的樣子,接了電話:“喂?”
“你好,我是蘇晨。”
“…”宋霽黑著臉,問道:“我怎么出去?”
“下午兩點,村口大槐樹見?!?p> “啥玩意?好歹約個咖啡店啥的吧?”
“我說,”電話那頭突然傳來白瀾冷漠的聲音:“我看你tm是不是搞不清什么狀況?都知道自己在書里了,還不想著好好琢磨她的心思?我長這么大都沒見過你這么冷漠的人,不知道她看上你啥了?!?p> 吼完,白瀾掛了電話。他很少生氣,但不知怎么回事,這時候突然很急很氣。
“阿瀾…”蘇晨主動拉住他的手:“我們現(xiàn)在要試著把他這個異類從這個世界剔除,也只有這樣,我們原本的世界才能正常運行?!?p> 白瀾點點頭,緊緊握著蘇晨的手。
下午,宋霽如約赴局,來到槐樹旁,剛想講些啥,下一秒被人從后面偷襲,裝進了麻袋。
“我X…”
然后一陣拳打腳踢。
“蘇晨,上車!”
車開了很久很久,來到了世界里的滹拓河,白瀾拍拍手,沖蘇晨比了個OK的手勢,下一秒,麻袋被丟進了河里。
“解決了?”看著不斷沉沒的麻袋,蘇晨松了口氣。
“差不多。讓她消氣算是夠了?!闭f著,白瀾抱起了蘇晨:“困了吧?今天堅持這么久?!?p> “嗯嗯。”蘇晨順從地靠在白瀾的胸膛上。橋上一排路燈,越往遠走越黑暗,景色越模糊,逐漸變得混沌一片。
“去槐樹底下吧。她喜歡槐樹?!碧K晨輕聲道。下一秒,他們瞬移到了槐樹底下。
“阿瀾,你覺得這個世界會不會消失???”
白瀾靜默。他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只能輕輕撫摸蘇晨的臉龐,柔情地看著她。
“阿瀾?”蘇晨慌了。他們在槐樹底下不知待了多久,晝夜交替,起初,白瀾還有意識能回復(fù)一兩句話,后來,白瀾的身體逐漸虛化,每天薄一點,他慢慢地睜不開眼,講不了話,英俊的面龐也逐漸模糊,甚至手觸碰到都能穿過去。蘇晨眼睛都要哭瞎了,她悲傷絕望地待在他身旁,看著他逐漸化為混沌,變成虛無。
“阿瀾,所以說,我們賭錯了。”蘇晨意識渙散,呆呆地靠在槐樹樹干上:“宋霽,或者說宋霽原型的那個人,他沒了,這個世界也就散了。”
“可是…”蘇晨精神集中不起來,她搖了搖腦袋,雙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我還在啊…”
接著,她陷入了漫長的昏睡中,這個世界發(fā)生過的一切在她腦海里,像走馬觀花一樣,飛快地閃過。
或悲傷的,或快樂的,或失望的,或欣喜的…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化成了堆種子,散落在槐樹旁,整個世界也變得一片孤寂黑暗。
她慢慢忘了很多事,忘了自己的經(jīng)歷,忘了以前窘迫的日子,忘了白瀾,有時候,甚至忘了自己是誰,好像她從一開始,就單純是一堆種子一樣,沒有意識,沒有思想,枯槁無趣。
就在她這么認為,并接受了自己現(xiàn)狀的時候,有一天,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生走了進來。
女生端著一杯冰美式,沉默地站到了槐樹旁。
因為長期沒有陽光,槐樹樹葉都枯萎了,葉子都爛在了泥土里,土地干燥,裂成一塊塊。
女生看到了那堆種子,她突然很溫柔,輕輕地把種子歸攏,揣在了口袋里。
蘇晨恢復(fù)了一些意識,她試圖爬出口袋,但口袋被拉鏈拉住了。
女生穿著粉色厚棉襖,口袋里裝著種子,把口袋拉鏈拉上之后,就靜靜地離開了槐樹。
她走啊走,不分晝夜,不怕勞累,也沒停下來休息,雖然不快,但也不慢,像微風(fēng)一樣,不知從何處來,去往何處,就這樣,走了很久很久。
蘇晨又陷入了漫長的昏睡,直到海浪聲把她喚醒。
女生毫無形象地坐在沙灘上,她把口袋打開,把種子掏出來,輕柔地放在了一旁。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老朋友談心,喝了一口冰美式,長呼一口氣,道:“晚上的浪潮很治愈的?!?p> 蘇晨好奇地看著前面的海浪,這邊的風(fēng)景不同于槐樹,是很氣勢磅礴的,但不如槐樹讓人熟悉,感到溫馨,海浪和低垂的天空,給人一種無邊的孤寂感。
蘇晨有點氣惱,她不想跟這個私自把她從安全空間帶到這么陌生無聊的地方的奇怪女生說任何一句話。
“哈哈哈,小東西?!迸蝗恍Φ们把龊蠛?,她無聊地撥弄著種子,“不錯,倔脾氣,果真像我。”
蘇晨被攪得七葷八素,她不想在這兒再裝什么種子了,腦海里回憶著自己原本的模樣,唰地一樣,變成了一個人。
“不錯不錯,漂亮?!蹦莻€女生沒被她突然化成人而感到害怕,反而在見到她的第一秒,把她擁攬入懷。
“你…”蘇晨氣極:“你有病??!”
她終于掙扎出來了,正想再犟幾句,突然,看到了那女生清晰的面龐,愣住了。
她的五官跟她的一樣,只是成熟了些,臉上有了些歲月的風(fēng)霜。
“一定要忘嗎?”她聽到那女生語氣正經(jīng)地說道。
“管我什么事?!碧K晨鼓起腮幫子,扭頭不看她。
“你這小妮子!”女生不顧蘇晨的掙扎,雙手自然摟著她:“小丫頭,假如這世間什么事都可以忘記的話,那事情就容易多了啊。但有些事,它難忘?!?p> “我聽不懂你這些彎彎繞?!?p> “嘖,連你也會給我甩臉子了?”說著,女生手又不安分地捏了捏她的臉。
蘇晨別扭地轉(zhuǎn)過頭,有一股莫大的沮喪和挫敗感,源自于對面,在肢體接觸地一瞬間,似電流一般傳過來。蘇晨沒想到眼前這么一個平淡的面孔底下,隱藏地是這樣一個驚濤駭浪。
何必呢。
人生苦短,風(fēng)景卻無限,何必深陷,往前看,大好的風(fēng)光排隊等著呢。
蘇晨搞不懂這些盤盤繞繞繁枝錯節(jié)的感情,她在海風(fēng)里,抱著雙膝,目光黝黑灼亮地看著大海。
黑亮亮的大長卷發(fā)隨意落在潔白的長裙上,纖纖玉足與細沙在月光下交相輝映,女生心滿意足地看著蘇晨的側(cè)影,有那么一瞬間,臉上的慈祥一閃而過。
生亦何歡,死亦何難。
春風(fēng)不度,冬日仍圓。
她一向忠愛著的自由,在猝不及防的愛欲下,竟會如此沉淪。
或許,除了自由,一切都是虛妄混沌呢?
女生突然起身,她眸光深沉,深深地看了蘇晨一眼,便頭也不回地向海里走去。
蘇晨起初有些不明所以,靜靜地看著女生,直到女生縱身跳入海中的那一刻,她的目光突然呆滯,眼前一片暈眩,最后看到的風(fēng)景,是漫天的星辰,還有一個突然走近的人影。她還沒看清是誰,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