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秋環(huán)在屋外敲門,江舟讓她進來,秋環(huán)笑著說:“姑娘今日醒的早啊?!鞭D(zhuǎn)頭她就看見了宋皬,正在穿著外袍,她以為自己看花眼了,狠狠地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確實是他站在那兒。
江舟看出了她無措,笑著說:“行了別驚訝了,等宋大人洗漱完你就帶他從后門出去,躲著點人,知道了嗎?”
秋環(huán)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宋皬說道:“為何要后門了?前門不行嗎?”
明知故問,江舟說道:“行啊,只是今日舅母會帶著表妹來看我,到時正門出去,還請宋大人給她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哦。”
宋皬卻是想著:若不是你不愿,到他是希望滿城皆知才好呢。不過這話不能說,要不然下次能不能翻窗進屋就難說了。
送走了宋皬,秋環(huán)重新端了一盆溫水,她問道:“姑娘,昨晚你們共處一室?”
“嗯,不過是說了一夜的話而已,沒什么的,別瞎擔(dān)心?!苯郯矒崴f。
而此時幾千里外的洹城有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折正送往長安來。
等皇上收到后,朝野上下俱震驚。
午后連民間都已知曉此事,江舟還是從陳瀾英口中得知:“大街小巷都傳遍了,洹城突發(fā)水災(zāi)房屋盡沒,近百人不知所蹤,幾千人流離失所呢,你說怎么那么嚇人?”
江舟皺著眉說:“恐怕不止,聽小菊說,洹城的守城之主明侯爺被大水沖走了至今尸骨都未尋著,可是洹城地處南方水患每年都有,明侯對治理水患向來有自己的一套法子,今年的水患應(yīng)該是百年難得一遇的?!?p> 聽聞那明侯的孩子才七八歲根本擔(dān)不起大任,那朝廷就該派個有威望的人去攏住人心,兩位丞相年紀(jì)已大不適合去如此危險之地,那此任就該交給太子這位儲君了,太子自冊封以來一直未實際歷練過,朝廷不少老臣都擔(dān)憂太子是金屋里嬌養(yǎng)出來的怕承不住大豫的重?fù)?dān),如今就是個好機會。
陳瀾英嘆了口氣說:“可憐那明侯的孩子早年喪母,如今又喪父,真不知他往后的日子如何過啊?!?p> 江舟抬眼看著問道:“你怎么知道他喪母?”
“我母親說的,聽說是生了孩子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在那孩子四五歲時便撒手人寰了?!标悶懹⒄f道。
今日艷陽高照,而此刻便是一日中最熱的時候,雖說是春日里可也有不少人穿的單薄了。
江舟心里煩躁不免感覺悶熱,就讓陳瀾英扶她出去走走,吹著春風(fēng)總算是靜了下來,江舟問道:“今日初幾?”
陳瀾英略做思考說:“十六,二月十六,怎么?”
“十八春分師傅要回來了?!苯劢忉尩?。
“國師要回來了?”
“嗯。”其實她也不確定師傅會不會回來,洹城大水,師傅怕是會帶著道童去救災(zāi)。
陳瀾英又說道:“說來有些世家夫人是準(zhǔn)備要辦春日宴的,如今怕是辦不成了,這樣也好,省的請?zhí)l(fā)到我家來,每次去都要問我母親她定親沒啊,可有中意的人啊,可得早些要不然好人家就得被人挑去了,聽的我一個頭兩個大呀?!?p> “哈哈哈~”江舟深表同情,但忍不住笑出了聲。
于嬤嬤給二人端了壺花茶和幾塊糕點,陳瀾英就鬧著要她做主:“嬤嬤,你看她,自己過得瀟灑如意了,就來笑話我了。”
于嬤嬤知曉她們表姐妹在開玩笑呢,也笑著說道:“表姑娘就看在我們姑娘受傷的份上包容包容她吧?!闭f完也就下去了。
江舟可是一只手捂著傷口不停等的笑著,瀾英又不能動手錘她,只能任由她笑話了,她還給自己倒了杯茶,頗有耐心的等她笑完。
一陣春風(fēng)吹過,吹落了一片花瓣不偏不倚落在了她的茶水上,瀾英說道:“春天總是有意想不到的浪漫。”并未嫌棄那掉落的花瓣,飲了一口花茶:“芬芳馥郁?!?p> 江舟停止了笑聲望著花瓣吹來的方向,說道:“瀾英,我可能要離開長安了,若是不能與他當(dāng)面道別能否幫我給他送封信?”
“給誰?”
“到時再說吧,一切都還未定呢。”
今日皇上與三品以上的大臣商議,該派何人去洹城,果然不出江舟所料由太子帶兵前往,徐若琮協(xié)助,只是太子又要了兩人,分別是宋皬和柳奕。
太子的原話是,宋皬精通地理,云游多處地界對治理水患大有幫助,而柳奕熟讀史書,幾年前他提出束水攻沙之法可見對治理水患研究頗深,得此二人相助,再有徐若琮領(lǐng)兵救助受困百姓,如此可謂如虎添翼。
皇上聽后還贊他用人有方,此話傳到容妃耳朵里讓她一陣胸悶,讓太醫(yī)看過后吃了些藥才安穩(wěn)下來,她只留一心腹在身旁不禁抱怨道:“皇上向來偏心太子,誰人不知宋家郎君和柳家郎君是個聰慧的,要不然他二人能成天子門生?只不過我的存兒還小未能有機會在他父皇面前提出自己的看法,要不然指定能對存兒另眼相看的。”
那心腹出言附和:“娘娘說的對,七皇子心智還未成熟,若是再有幾年其聰慧必能蓋過太子?!?p> “好了,本宮也不過是說說而已,這芮兒的婚事也是遲遲未定,本宮相中的兒郎要么已成親要么已定親,就剩個宋皬了,本宮向皇上討個賜婚的圣旨,皇上卻說什么,他與宋相提過此事,那宋相說他兒子粗鄙娶不得公主,讓皇上另擇賢人,本宮看宋家就是不識好歹,看不上我的芮兒,偏偏看上個算命的,哼,若她不是國師的弟子,豈能讓人另眼相看?”說著說著越發(fā)的覺得憋屈,容妃撫了撫胸口,捋了捋氣,才好了些。
那心腹勸她:“娘娘莫動氣,奴婢聽說那慕貴妃曾也派人去相看過宋家的,最后卻也沒成,雖不知其中緣由但奴婢猜測宋家也未必有外人看著的那么好,公主嫁過去受了委屈可如何是好啊?!?p> 容妃仔細(xì)想想也有其理,揮了揮手讓她先出去,她要歇息一會兒,春日里總覺得疲乏的很。
太子要去洹城的消息滿城皆知了,深夜各家各戶滅了蠟燭入寢了,唯獨晉王府還有客人來訪。
來人一身黑袍黑暗里看不清的他的容貌,晉王在自家的院子里設(shè)了一張酒桌,桌上的蠟燭只能照亮這一寸之地。
黑衣人跪在他面前說道:“殿下,我們苦等多年老天終于開眼了?!?p> 晉王并未應(yīng)他還是品著這父皇賞賜的佳釀,黑衣人怕他已被磋磨了性子,又勸道:“殿下此事籌備多年,只差東風(fēng),如今東風(fēng)已在路上容不得猶豫啊,您忘了您的生母如何慘死,您忘了王妃又是如何消香玉隕的嗎?”
聽著他的肺腑之言,晉王終于把目光朝向了他,依舊未言語,待倒完這最后一滴酒他才說了一句:“按計劃辦吧,夜深了柳大人回去吧?!?p> 等人離開了,晉王把手里的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的碎渣讓他心里平穩(wěn)了些,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回了房間里。
這里是他和王妃的婚房,當(dāng)初的濃情蜜意歷歷在目,如今卻只剩他一人,再閉上眼都快記不住她的臉了,只記得她說:“王爺,我們在孔明燈下許愿,白頭到老?!?p> 他生母身份低微,外祖家不過是個八品官員,奈何她生的美貌,得了父皇的一次恩寵便有了他,后來生他的時候難產(chǎn)只留他一人孤苦伶仃的活著,父皇見他可憐雖是多加關(guān)照,卻也比不過對前任太子的傾注的父愛,如果現(xiàn)在的太子仍然是他的大哥,那他對那個高高在上的位子絕不會有絲毫的想法。
今夜宋皬是先回了家后偷溜出來爬進江舟房里的,蠟燭已滅,他依舊躺在那張榻上。
江舟問道:“你任職鴻臚寺,水務(wù)本就不在你所管轄的范圍,太子殿下如此舉薦你會不會招人嫉妒?”
他卻不以為意:“水災(zāi)導(dǎo)致洹城生靈涂炭,百姓流離失所,我既為官又對水務(wù)有經(jīng)驗,殿下選中我合情合理,若有不服者大可向上參我一本,有何妨?”
初生牛犢不怕虎,江舟哼了一聲:“這么明著來不是得罪你宋家了,你就不怕他使陰謀害你?”
“你怕了?”宋皬笑著問道:“你怕別人看你和我關(guān)系近用你來威脅我?”
江舟冷笑了一聲:”切,誰敢動我?我背后是太后和國師,借他們?nèi)齻€膽也不敢?!?p> 這么仗勢欺人的語氣,宋皬就是看不見她的神色也能想象出來,他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們阿舟姑娘真有底氣,不過你剛才說的不全,你忘記了還有在云州的寧安候啊?!彼睦锬钪哼€有我。
“何時出發(fā)?”江舟問道。
“事態(tài)緊急,皇上命我們兩日后出發(fā)?!?p> “又是春分?!苯坂匝宰哉Z道。
宋皬未聽清她說什么,以為她在擔(dān)心便安慰道:“別擔(dān)心,有徐將軍帶著軍隊一起去不會有危險的,最快一個月應(yīng)該就能回長安來的?!?p> “嗯~”可能是喝藥的緣故,江舟有些嗜睡,聊著聊著又睡著了。
宋皬裹緊被子,心里盤算著此次賑災(zāi)所需的人力,物力,錢財而且暫時還不知會不會有隱藏的危險,太子身為儲君絕不能出任何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