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三日的路程總算到了云州,她讓其中一個侍衛(wèi)去江府送信,另一個打聽有沒有仙鶴草收購,而她帶著秋環(huán)在街上逛逛。
這城中并沒有大的變化和她記憶里的一樣,一直往前走就看見前面一姑娘的背影很是眼熟,江舟快走趕上她,一看果然是熟人。
“林玉宣!”
林玉宣站定看向她,一臉驚訝的看著她:“江舟?你怎么在這兒?”
路人紛紛投來好奇目光,江舟拉著她到一茶棚下,才說道:“辦公事嘍,怎么能有你這般享福呢。”
“切,少笑話我,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我為什么來這兒嗎?”
江舟當然知道原因,但嘴上不饒人:“你現(xiàn)在這是放棄了?”
她笑著說:“我呀還是惜命的,以前算我識人不清被榮華富貴迷了眼,如今我已有心上人了?!?p> 不過半個月吧,林玉宣已經和在長安時大不同了,沒有了肩上的負擔,此時的她更像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那我要恭喜林姑娘了,也不知是哪家公子呀?”江舟問道。
這大庭廣眾的林玉宣有些害羞了,她吞吞吐吐的說:“這怎么好講,說了你也不一定認識,你好不容易來一趟云州,我?guī)闼奶幑涔洌俊?p> “好啊。”身為云州人,卻對云州的熟悉還不如一個外來人。
成州的疫病因薄雪草得到了緩解,云春師傅曾私下問過她,這神草從何而來,她也是含糊過去,若是實話實說可能沒人信。
趙絮現(xiàn)在有點騎虎難下了,當時進山采藥時很多人都看見了她根本不能編的太離譜,要不然很容易被人識破,但這么這四五天過去了好像也沒有聽到什么風言風語。
神仙賜藥聽上去就是荒唐的,現(xiàn)在想想簡直不可思議,若不是薄雪草在手,她真的要懷疑只是做了個夢,為解心中疑惑,她給江舟寫了信,如今只有她能相信這個事情了吧。
申時趙絮站在城門口將此信交給信使,姬辰見此問道:“是給江掌故的信?”
“嗯,這段日子忙的焦頭爛額的忽略了她,她向來不著調,給她寫封信警示她一番免得她又闖禍?!壁w絮解釋道。
姬辰早聽聞她們如親姐妹般,看來此言不虛,他笑著說:“據(jù)我所聽聞的,江掌故謹小慎微,兢兢業(yè)業(yè),向來不與人結仇,怎么能是不著調呢?”
“坊間所言皆是淺面的,她這人容易頭腦發(fā)熱,做事也有點沖動,對著宮里的貴人她當然不敢得罪啦?!?p> 江舟還不知她這點底已經讓她的師姐透露出去了。
傍晚,姬辰回到院子里烹茶,離印在他身旁問道:“王爺心中有疑惑為何不問問趙女醫(yī)呢?”
“問什么?”
“這山中根本沒有這種神草,王爺不怕她另有所圖或者如傳聞所言她是精靈山怪所化?”
明月朗朗,明日應該又是艷陽高照的一天,姬辰不為他的話所動搖,依舊風云流水般的擺弄著面前的茶具。
茶水入口,他贊賞了一句:“好茶,這成州太守有點好東西?!苯又终f道:“不要以為你跟著本王多年就很了解我,我從不疑心她?!?p> 這番話讓來找他的趙絮聽到了,她立住了腳步,她想了很多人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還有他這座靠山。
趙絮繼續(xù)朝他走去,到了面前向他行禮,讓后跪坐在他的身旁,說:“我走到門口就聞到了茶香四溢,能否賞一杯?”
離印也是個有眼見力的,他自行退了出去,正好可以去街上喝酒。
院子里只剩下他們兩人,趙絮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說道:“若我真不是人你會怎么辦?”
“我說過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若你真是精靈山怪所化,我愿意陪著你隱秘山林,永世不出山。”
趙絮大笑起來,“那你豈不是成了野人了?”
他故作思考了一下說道:“野人,自由自在挺好的,我喜歡。”
“平洛,我是人,真真切切的人,我還等著你八抬大轎的娶我的呢?!?p> 他笑著回答:“當然了,等這里結束了,回去之后我就會去面見父皇,讓他派人去景州提親,這天下女子該有的禮節(jié)一樣都不能少?!碧斓乜设b,這最后的四個字是他告訴自己的,他不喜歡這種明目張膽的發(fā)誓,因為這樣會不靈驗,比如母妃發(fā)的誓的就從來沒有靈驗過。
回到云州,江舟的大哥收到妹妹的信后就等著日落之后去赴宴,正好江舟的堂哥江懷舳知曉了非要跟著一起去。
江舟在城中最大的酒樓金樓里等著他們當見到堂哥時一時驚訝又轉為興奮,因為小時候他們兩可是家里的小魔王,沒少一起挨罵挨罰的。
她起身迎接二人,江懷舳激動的上前就想擁抱她,被大哥攔住了:“七歲不同席,都這么大了摟摟抱抱的不好?!?p> 江懷舳這人風流瀟灑,最是喜歡聽曲賞舞,附庸風雅,但為人拎得清做事不會出格,此番大哥說的話他是認同的,所以他就改為摟肩膀,“阿舟啊,你這離家數(shù)十年,哥哥我實在想念你,特別是每次我受罰的時候,真恨不得去投奔你?!?p> 這話說的倒是真切,只是江舟聽著有點像揍他:“二哥,你這不厚道啊,過得不好想起我,過神仙日子的時候把我拋到九霄云外,枉我小時候還跟著你受罰?!?p> 三人說著笑,金樓的伙計已把菜上齊了。
江懷舲是家中最大的孩子,對著弟弟妹妹也向來照顧有加,可說起他們的糗事也絕不含糊。
江懷舳被他說的面紅耳赤的,連連擺手讓他停下,可江舟在一旁起哄那里停的下來。
“二哥,你可真是云州第一風流人吶,小叔平日沒少教訓你吧?”
江懷舳一口喝了杯中的酒,說道:“前幾年確實管的較嚴,如今我也收斂了,我爹倒是也有好臉色了,可去年城中搬來一位老先生,經常聚集一些讀書人附庸風雅的,我爹也經常去參加,回來之后總是語重心長的告誡我,我都快煩死了?!?p> “哈哈哈~”江懷舲大笑說道:“所以你就把邀貼偷摸的藏起來?然后小叔追著你滿院子的打?”
和兩個哥哥在一起就是輕松自在,不用擔心那句話會說錯,更不用擔心禮儀不到位。
酒過三巡,江懷舲說道:“你這次回云州是為了做什么?”
“采購仙鶴草。”
江懷舳放下酒杯插了一句:“我知道了你是為了成州的疫病吧?”
“是的,阿絮師姐她們急需此物?!?p> 江懷舲問道:“你還不知?成州疫病已得緩解,她們好像找到了一樣神草,解夏熱極為有效?!?p> 神草?江舟日夜奔波倒是不知道此事,“是什么神草竟有如此功效?”
“那倒不知,來信中沒有詳寫?!?p> 那此劫就算解了?倒是比她想象的要快,此番劫難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絕非天災,可夏楚與豫國有貿易往來,若是輕易開戰(zhàn),受苦的還是百姓,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夏楚的國都在廣袤無垠的沙漠,途中多坎坷,為了這小國犧牲我豫國的戰(zhàn)士不值得。
長安城里收到了成州的捷報,皇上知曉后極為高興,說等他們回來要進行封賞。
這下就是有人歡喜有人憂了,比如太子身為儲君心系百姓,成州疫病得到緩解他很高興,在東宮設宴邀了宋皬和其他好友。
此時東宮里歌舞升平,舉杯歡慶,三杯酒下肚,就想著做游戲助興,這些舞筆弄墨之人第一想到的就是作詩。
宋皬身為今年的新科狀元郎,自然萬眾矚目,由他開頭第一首,看著天上的滿月,他略做思考便作了一首五言絕句,詞句工整,含義深切,在座的無一不稱贊。
一輪下來倒是他拔得了頭籌。
做完了詩,又想了其他的樂子。
其中一世家子弟說道:“早聽聞東宮里藏著各種好樂器,不如我們比音律如何?”
有人附和:“好,此提議甚好,但光奏樂有何樂趣,我等奏樂,讓舞姬隨性編舞可好?”
眾人紛紛贊同。
宋皬卻說道:“殿下,微臣對音律一竅不通,還是不參與了。”
那提此議的世家子弟調侃道:“狀元郎不愧的是讀書的料,吟詩作賦是佼佼者,這等玩樂事倒是不通了。”說完哈哈大笑,其他人也知曉他在開玩笑,便也沒有多在意。
宋皬笑著說:“李兄說的是,是我掃興了,我自罰三杯?!?p> 喝完三杯酒,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什么了,人家都這么自覺了,再咄咄逼人怕惹太子不高興,長安城里誰不知,太子和宋家關系深厚,不可輕易得罪。
大家抽簽決定誰先來,第一個是李家的,他選了笛子。
舞姬穿著青色長裙,手拿扇子,半遮著臉款款而來,向眾人行了禮。
李公子吹起笛子,那舞姬隨音而動,身姿輕柔,舞步輕盈,就像天女下凡一般,在場的人都覺得驚艷。
只有半炷香的時間,一曲畢李公子甚至覺得這就是他的知音啊,眼睛在她的身上不停的瞟過去,直到人家離開心里還想著怎么才能再遇見她。
接下來輪番上陣,這紫衣姑娘,紅衣姑娘的,宋皬卻興致缺缺,一人喝著悶酒,他羨慕這些人今夜如此快樂,不像他只能飽受相思之苦。
宴會一直到二更天才結束,大家坐上各自的馬車都回家去了,宋皬也有些暈頭轉向的,太子出門相送,順便問道:“孤記得你會彈琴啊,今晚怎么這般推辭,莫不是嫌棄我的琴不好?”
宋皬行禮解釋道:”并非如此,微臣云游四海已找到了知音,曾發(fā)過誓不會在眾多人面前班門弄斧,只彈給她一人聽?!痹趧e院時給江舟彈琴時心里默默發(fā)誓的,這老天爺應該也能聽見。
“好吧,知音難求,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確實不能違約,天色不早,早些回去歇著吧?!?p> 正要放他離開,又突然叫住了他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前幾日你母親宋夫人還在我母后面前抱怨你一直未成家的事,若實在找不到合適的正妻,不如先選幾門通房?”
最后這句話太子是降低了聲音說的,也是怕別人聽去,污了他的名聲。
宋皬立馬拒絕:“殿下,微臣心中已有一人,只是如今我抱負未展,兒女私情應該放在一旁,近日微臣有一想法,待寫完整理之后交于殿下?!?p> “好,既然如此,我就拭目以待,今日天色已晚,快回去歇著吧?!?p> 馬車顛簸,宋皬坐在里面閉目養(yǎng)神,江舟離開多日連封信都沒有,這個沒良心的,一出去估計就如魚兒入水,歡快都來不及那里想得起自己,真是越想越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