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太子之命又是朝廷命官,柳家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了,那柳管家一改之前的態(tài)度,諂媚的說道:“小人拜見大人,這地骯臟,不如大人隨小人回府,我家老爺要是知道您來了定然欣喜萬分?!?p> “本官在辦案,如何能離開,此人行跡詭異,本官要嚴(yán)加審問,你們既嫌此地骯臟就且離開了吧,免得礙事?!?p> “是是是,小人帶著他們趕緊離開不妨礙大人辦公?!闭f完便灰溜溜的離開了。
那縣令向他行禮,宋皬攙扶著他說道:“不用多禮,縣令大人還是趕緊查看傷情安撫百姓吧。”
縣令也意識到,他忍了那么久翻身的時候終于要到了,心里蠢蠢欲動,調(diào)派差役和百姓整治現(xiàn)場。
江舟不想妨礙他們就站在遠(yuǎn)處,這時秋環(huán)問道:“姑娘你剛才為何如此疾言厲色,我倒是從未見過?!?p> “那是因?yàn)殚L安城里沒有那么氣人的人,那柳管家仗勢欺人,又企圖高高舉起,輕輕放心,這么多人在場他也毫不掩飾,可見以前他們有多肆無忌憚了,我就是看不慣,我就是要罵他?!边@動了氣手臂都跟著痛起來了。
“江掌故倒是真性情?!?p> 這話是宋皬說的,也不知他什么時候站在她身后的。
“剩下的事我也插不上手,就有勞宋大人了,我先回客棧了?!?p> 走之前,江舟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失去孩子的婦人,她緊緊的抱住那個尸體呼喊著孩子的名字,如果世上真有神仙,她一定希望自己代替孩子死去。
江舟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離去,她無法安慰她,因?yàn)槭ё又闯怂约簺]有人知道到底有多疼。
宋皬目送她離開,木一走過來輕聲說道:“大人,屬下覺得江掌故此番是故意為之。”
“就是故意的,她想激怒柳家的人,再把事情鬧大,最好傳到長安城,傳到皇上的耳朵里,就能讓皇上下旨查辦柳竟?!?p> “可是萬民書不是已經(jīng)呈給太子了嗎,她為何還要這么做?”
“因?yàn)樗幌氲攘?,她現(xiàn)在可能后悔找我和太子幫忙,當(dāng)初這萬民書就該她自己呈給皇上?!?p> “可如此就是越俎代庖了啊,就算皇上會查辦柳竟,她自己也會丟官職???”
宋皬沒有再回答他,可他心里知道,她不在乎什么官職,她只想匡扶正義,可正義那里那么容易匡扶。
江舟灰頭土臉的回到了客棧,老板娘見此趕忙問道:“姑娘這是去救火了?可有人傷亡?”
秋環(huán)回答道:“死了不少人呢,縣令大人正在處理傷亡的人,還請老板娘燒一桶熱水,好讓我們家姑娘洗一洗?!?p> “好好好,那趕緊去休息吧,我這就叫我那口子燒水,待會兒送到房里去?!?p> 一炷香后,江舟泡在木桶的溫水里,闔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那婦人抱著孩子哭的撕心裂肺的畫面,掙開眼睛,她慢慢滑進(jìn)到溫水里,那種窒息感撲面而來,讓她回憶起了小時候掉進(jìn)荷花池的記憶,在最后一刻憋不住的時候扶著木桶把頭伸出水面,越想越生氣,為什么柳家會如此草芥人命,這種憤怒讓她很想天黑了去把柳家也燒了。
午時,宋皬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消息,太子把萬民書呈給了皇上,龍顏大怒,已命大理寺徹查此事,待案件審查完參與此事的人全部秋后問斬。
“為什么要等到這個時候?”江舟問道。
“柳家有皇貴妃做靠山,不能輕易動之,現(xiàn)在柳家遠(yuǎn)親再次犯案,正好趁此一網(wǎng)打盡?!?p> “你知道柳家會放火?”
“不知。”宋皬被她問懵了
“好,我信你,我出來的夠久了,明日我和秋環(huán)先回長安了。”
“好,我讓徐將軍屬下送你們回去,我等太子親信到了,再離開?!?p> 江舟累了,不想再和他說話,向他行了拱手禮就回房間了。
第二日一早,江舟就乘著馬車回去了,與來時的心境不同,此時江舟心里很不舒服,皺著眉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有心事。
“姑娘在想什么?”
“權(quán)衡利弊之后,這是給柳家致命的一擊,犧牲在所難免,就算是無辜之人也無所謂?”
“姑娘在說什么?”
“秋環(huán),你覺得銀子和芝麻你愿意拋棄那個?”
秋環(huán)感覺莫名其妙,卻也還是認(rèn)真回答道:“當(dāng)然是芝麻,有錢我可以在去買芝麻啊?!?p> 對,她怎么沒想到,皇位只有一個,可百姓有千千萬萬,死一個兩個對他們而言算的了什么,自己就不該把萬民書交給他們,或許那個母親就不會失去自己的孩子,此時她又慶幸那個荷花塘沒要了她的命。
江舟又深感自責(zé),她覺得她錯了,明明是個無能之人卻要充什么大俠,自認(rèn)為自己學(xué)術(shù)多年卻連此災(zāi)都算不出,她就是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叫停了馬車,她說道:“我很久沒有離開過長安城了,這次我走路回去,你們先走一步吧,多謝各位這一路的護(hù)送?!闭f完江舟已跳下馬車。
“秋環(huán)把行李給我,你也先回去吧,師姐若是回來了,如實(shí)告訴他們便是,知道了嗎?”
“姑娘,這如何是好,他們回去復(fù)命就可,我當(dāng)然要留下來陪著姑娘才是啊。”
江舟說道:“不用了,回去吧,這天下太平的,能遇上什么事,把包袱給我,你們走吧?!?p> 秋環(huán)還想勸她,可見她心意已決,多說無益,只能把包袱遞給了她,跟著她們先回長安了。
趙絮回到國師府,聽說人又出去了,心里一直牽掛著她,等見到秋環(huán)一個人回來了,還知道她手臂又受傷了,便生了氣,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冒充什么大俠,真是不讓人省心。
木山奉了宋皬之命暗中跟著江舟他們,江舟獨(dú)自前行的是木山摸不準(zhǔn)該怎么辦就回寧遠(yuǎn)縣告訴了宋皬。
宋皬嘆了一口氣,“知道了,你繼續(xù)跟著她吧,過幾日太子的人應(yīng)該就要到了,到時候飛鴿傳書你們的行蹤。”
“是!”木山回去繼續(xù)跟著她。
江舟穿著一身布衣倒是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走了半天的路,終于到了下一個縣,梧棲郡。
江舟一進(jìn)城就看見一群人圍著吵吵鬧鬧的,她以為是耍雜技的,就湊上前去看。
一書生樣的男子攔在一支花轎隊(duì)伍前。
“他這樣的潑皮無賴,桂芳絕不可嫁你?!?p> 一旁的奴仆抓住他的衣領(lǐng)說道惡狠狠的說道:“今日我家公子成親,你如此出言不遜,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那書生也是個硬漢子毫不畏懼:“呸,一群畜生,你們這是強(qiáng)搶良家女子,目無王法?!?p> 江舟一聽,這不就是戲曲里強(qiáng)搶民女的橋段嗎,還真被她給遇上了,正想著像那戲里的女俠一樣仗義執(zhí)言,就聽到那新郎在馬背上哈哈大笑,“簡直是笑話,她爹欠我們家的錢,還不起自愿用女還債,如此天經(jīng)地義的觸犯哪條兒律法了?用你在這兒假瞎吵吵?”
“明明是你耍了手段,她們一家已把錢還你了,為何還要討債?”
“呵,那是本錢,利息呢?我是做生意的人又不是散財(cái)童子,豈有白借之理?”
“你,你是強(qiáng)詞奪理!”書生哪里吵的過他,只能面紅耳赤的用手指著他。
“是你讀書讀傻了,讀這么多年還是個窮書生,你也配在這兒質(zhì)問我?去你的書里找黃金屋去,別在這兒擋著小爺?shù)穆罚`了小爺?shù)募獣r,拖開?!?p> 三兩個人家仆把他拖到一旁,圍觀者自主讓出一條道來,江舟也隨之退到一旁,看著他們吹吹打打的過去了。
江舟領(lǐng)著包袱站在那兒,想著那新郎話糙理不糙,再說那書生若一直如此落魄,那人家姑娘嫁給他也不見得有好日子過。
她走到書生身旁,安慰道:“人家今日成親你再去阻撓總歸不好,還是回去吧。”
那書生氣憤的說道:“我和她是青梅竹馬,我豈能看她掉入火坑?”
“可你剛才攔了半天的路,那姑娘可有出來?可見她不在意你啊?!?p> 那書生斜著眼看她,說道: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她就沒在轎子上,如何能出來?”
說完那書生拍了拍身上的灰,就起身離開了。
留下江舟一臉懵,心里腹誹著,人家都沒上花轎你攔什么?神經(jīng)病,攔個空轎。
江舟剛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意識到,那書生莫非只是在拖延時間?他們要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