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爭!
“老大人這話折煞我了?!鼻啬荒槦o辜道。“我還有得選擇嗎?”
“你啊你?!蓖趵^指了指秦墨,面帶笑意說道,“好好一個讀書人,非要去搶那群庸醫(yī)的飯碗?!?p> “你且需知,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若是秦墨不會醫(yī)術(shù),王繼恐怕現(xiàn)在尸骨在地下都涼了。但即便如此,王繼仍舊覺得讀書人考取功名才是唯一的出路。
“老大人說的是?!鼻啬珱]有反駁,順著王繼的話說。
秦墨也很清楚,王繼并非腐儒,他說的話才是正確的。若是秦雕蟲小技則不足以行醫(yī),天下醫(yī)者眾多并不缺秦墨一個。
若是有救世醫(yī)術(shù),那更要讀書,方可突破那些束縛,大展身手。
“以你的學(xué)識,中一個舉人綽綽有余,今年秋闈有何打算?”王繼問道,“聽聞顯祖說你身體有疾,一進考場就吐?”
“確實如此。”秦墨點頭道。
“不能治?”王繼盯著秦墨,似乎想要從眼前這個青年的臉上看出些什么。
“那得看情況?!鼻啬f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看情況那就是想治好就治好,不想治好就不治好。王繼眉頭微動,蒼老的眼瞼微合道。
“你這段時間得罪了很多人?!蓖趵^說道,“你要做好應(yīng)對的準備,明槍不會有,暗箭少不了?!?p> “解決不了就和顯祖說一聲?!?p> 和王顯祖說,基本上等同于告知了王繼。秦墨能看出來,王繼似乎對自己印象不錯,這是要硬保自己了。
“是?!鼻啬珱]說自己能夠解決,只是應(yīng)下。
“東城的張家與陳家不會找你麻煩,暗地里的也不會,你要小心東城那幫小氣量的庸醫(yī)?!?p> “實在不行,我會讓顯祖帶著你多和小國公那群人多走動走動,這南京城里的青皮不敢輕易招惹那群紈绔?!?p> 王繼飲茶,語氣平淡,似乎在說一些稀疏平常的事情。
但這兩句話分量足夠重了,代表了王家的誠意。老大人剛正不阿,言辭嚴肅,卻掩不住拳拳愛護之意。
東張指得是秦墨的便宜岳父張升所在的張氏一族,陳家則是被秦墨一句話害得丟了官的陳景祿所在的陳氏一族。
兩個家族一只腳踩在仕途之上,自然要受到王繼的限制。未來的應(yīng)天府府尹大人的面子,打碎牙也要笑著給的。
但那群東城名醫(yī)就不一定了,這些人接觸到的權(quán)貴眾多,三教九流之人無數(shù)。
這些人真就不一定要賣王繼面子,不買賬的人不在少數(shù)。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報復(fù)一定會有,雖遲但到。秦墨也清楚,那群人沒有就此罷手,只是在暗處盯著。
一旦找到合適的機會,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往秦墨的命門處狠狠咬上一口。
“多謝王老厚愛,學(xué)生惶恐?!鼻啬鹕磬嵵氐男辛艘欢Y。
“我看你好像也沒多惶恐。”王繼說道。
“學(xué)生慚愧?!鼻啬樣槾鸬?。
“那些庸醫(yī)已經(jīng)使過一次手段了,下一次手段或許會更激烈一些。”秦墨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p> 聞言,王繼搖了搖頭,心道這秦墨雖學(xué)識不淺,但終究是少年心性。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是再來,只管應(yīng)對便是。終究你是要考舉人的,風(fēng)評同樣重要,難不成若是潑皮鬧事你還能殺了他們不成?”
“有何不可?”秦墨抬起頭,一臉認真的說道,“若不是潑皮而是匪呢?”
王繼頓了頓:“什么匪?”
“當(dāng)然是漕運的匪。”秦墨答道。
聽到漕運二字,王繼的臉色變了變。漕運一直是他心頭的一塊心病,只是苦于找不到借口無從下手。
應(yīng)天府尹的任命馬上就要下來了,王繼即將沐浴一次圣恩。
可他仍覺得不妥,他已經(jīng)半只腳踏入了鬼門關(guān),但秦墨還年輕,卷入漕運恐怕會喪命。
“那是要吃人命官司的!”王繼皺起了眉頭,“若是影響了秋闈,更是得不償失。”
話音落下,王繼又言。
“不妥,從明天起,你來我府上閉門讀書,直到你考取舉人為止。到時轉(zhuǎn)身去京城,那群庸醫(yī)的手想來也伸不到那么長。”
秦墨沉默了一會,并未出聲。
王繼眉頭越皺越深,說道。
“君子不爭,視為無器。你自幼讀書,為何不明白這個道理?”
“我明白。”秦墨說道。
“既是明白,何必蹚這渾水呢?”王繼面色嚴肅,“踩了泥巴也免不了濺一身泥。”
“我不覺得這是一趟渾水?!鼻啬苷J真的說道,“老大人,進了應(yīng)天府您老應(yīng)該能保住我吧?”
“一定要?”王繼皺眉問道。
“嗯?!鼻啬刂攸c頭,“我不會吃人命官司的,所以要快刀斬亂麻?!?p> 王繼心頭微動,似乎想到了什么,眉頭一跳,頓時釋然了。
“那你去做吧?!?p> 秦墨應(yīng)下,眼看天色不早正要準備告退,座位上的王繼忽然出聲道。
“今年的主持應(yīng)天府鄉(xiāng)試的詹事府右春坊右諭德的王翰林王華?!?p> 聞言,秦墨身體微微頓了一下。
王華,明朝心學(xué)大宗師王陽明的親爹。年少成名,由好友當(dāng)朝的內(nèi)閣大佬謝遷親自點的狀元。
成化十七年的新秀狀元,本該是連中三元的逆天大佬,卻因為鄉(xiāng)試時候穿著白衣服答題被主考官認為不成體統(tǒng),被迫屈居第二。
而他的兒子王陽明,在弘治十二年,也就是唐寅科舉舞弊案的那一年,二十八歲的王陽明全程近距離吃瓜并中了進士。
這世界就是如此小,一切都很湊巧。
弘治十一年,王華剛主持完順天府的鄉(xiāng)試。今年例行調(diào)動倒是也不顯得奇怪,只是秦墨也沒想到主持應(yīng)天府鄉(xiāng)試的人竟然會是王華。
王繼很滿意秦墨的反應(yīng),瞇了瞇眼接著說道。
“我與王華有些交情,你盡管憑真本事去考,不必分心?!?p> 聞言,秦墨心中微跳,大佬全程護航,差點樂到笑出聲。
“學(xué)生明白了,多謝大人厚愛?!鼻啬灰镜降祝嵵氐膶χ趵^行了一禮。
出了王府大門,秦墨坐在緩緩前行的馬車上閉目養(yǎng)神。
王繼給的實在是太多了,若不是礙著禮法,秦墨真想給王繼磕一個。
原來這就是被大佬關(guān)照的感覺,針不戳。
君子不器,君子不爭?可去他的!
君子不可欺之以方才對。
連孔子他老人家都提倡能動手絕對不逼逼,秦墨想不通自己還能有什么別的更好的選擇?
反正有靠山,手拿大明律,橫豎就是干。

北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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