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大都市內(nèi),霓虹燈肆意地閃爍其間,潑墨般的黑,無情地讓大地陷入了沉睡。
臨睡之際,一條消息彈入了對話框,我拿起手機,來信人竟顯示是父親。可是,我和他,已經(jīng)十五年沒有任何聯(lián)系了。
此刻,我的腦海中正在慢慢地構(gòu)造起了父親的面龐:瘦高的個子,下頜線極為鋒利,那雙眼睛仿佛能看穿世間的一切,頭發(fā)微微泛灰,卻也梳得整整齊齊。
但十五年的時間,足已讓一個人的面貌在腦海中淡去。
我思索了片刻,于是點開了對話框。
里面的內(nèi)容很簡單,但所表達的意思卻很明了。
“阿軒,過兩天是你母親的祭日,你方便回來一趟嗎?”
看到信息后,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母親是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過世的,聽說是身患絕癥,不治而亡,而我在去年得知了這個消息后,已經(jīng)記不得心里是什么感受了。悲痛?絕望?肝腸寸斷?亦或是,亦或不是。在她火化的那一天,我沒能回去送她最后一程,可能是因為繁忙,也可能是,不想面對吧。
望著窗外那熟悉又陌生的都市,一些雜亂無章的回憶也不自覺地拼湊了起來。
我家在一座小島上,那里很偏僻,只有一些漁民住在那里,從出生到十歲那年,我的回憶只有海風咸咸的味道。十歲那年,母親不顧家人的反對,執(zhí)意把我送出了那座小島。當時我也懂事了,但每當問起她原因時,她總是閉口不談。于是,從十歲開始,我便跟隨著舅舅在城里生活。
舅舅是一名醫(yī)生,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的醫(yī)術(shù),在城內(nèi)醫(yī)學界內(nèi),都是無人不知的,而他的稱號,便是“手術(shù)界的一把刀”。但有時候,人們命中總會有躲不完的劫。半年前,一場車禍也定格了舅舅的生命。他的一生救了無數(shù)人,卻終究不能救下自己的命。
那天,我見到我舅舅時,他已經(jīng)躺在了一個偌大的玻璃盒內(nèi),身邊散落著一些新鮮的花朵,他身上的血跡已經(jīng)被擦拭干凈,臉上也被入【FX】殮師化完了妝。他離我如此之近,我卻永遠無法與他共同生活了。我沒有大哭一場,因為有些事情,是無法用淚水說明的。
舅舅走后,我也完成了學業(yè),接替下了他手中的這把手術(shù)刀,可是,我終究沒能繼續(xù)擔起舅舅生前的名號……
想到這里,我還是回了個“好”字。
對話框那頭很快給了回復(fù):“那明天傍晚,你妹妹來碼頭接你,具體時間你倆自己商量。”
我看了一會兒,沒有再回復(fù),而是把手機倒扣在了床頭柜上。
父親所說的“妹妹”,其實是我的堂妹,我和她只在小時候見過幾次面,但我對她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了她七八歲的樣子,我對她的了解少之又少,只知道她喜歡養(yǎng)貓。于是,一個想法在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既然十五年未見,那不妨送她一個見面禮吧。于是我懷揣著這么一個想法,漸漸閉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