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節(jié)的熱鬧,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那一日,洛陽滿城燈火璀璨,百花齊放,空氣中都彌漫著濃濃的花香。更有各楚樓名館的頭牌,當(dāng)街表演助興。人們沉浸在喜悅中,仿佛忘記了這世間原本是苦難的。欒云兄妹倆看得甚是開心。
云瑯桓見狀:“徒兒,你們?nèi)ヌ鏋閹熆纯茨亲詈螳@勝的是哪家的什么花?”
兩兄妹當(dāng)即喜上眉梢:“徒兒遵命。”
樹妖見此:“花神,我也去看看?!?p> 藍(lán)玉見她也去,于是也跟了去。于是就剩下三人了。
云瑯桓這才說道:“這城中來挺多的人物?!?p> 藍(lán)無印:“大殿下,我跟君后去看看吧”
“無傷大雅,就放過他們吧?!?p> 云瑯桓緩步在街上行走,空中落下的花瓣兒多多少少地落了些在他肩頭,卻是顯得他更加一副翩翩公子于世無雙的樣子。
眼前一攤位的小公子,在捏泥人。說起來是個小公子,但是肩窄腰細(xì),云瑯桓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子。于是走過去想要捏一個小泥人,卻見那公子蹲下身正在哄一個小女孩。云瑯桓腳步遲緩了,那公子頭上的發(fā)簪,正是斬龍劍所化。待那個小姑娘走遠(yuǎn),他才走了過去:“公子,可否給我捏一個?”
“可以??!”這笑容就是花妖無名,云瑯桓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也不知道怎么相認(rèn)。
“那就有勞”
“不必,給錢就好了”
云瑯桓這才掏出一塊金子給她:“夠不夠?”
對方嚇了一跳:“太多了,你要是沒帶零錢,我送給你啊。今天百花節(jié),大家都出來尋芳了,公子拿了泥人也趕緊去吧。”
“原來百花節(jié)是這個意思?”
“對啊,百花嗎?跟七夕一個意思。一個用花,一個用燈而已。公子,你今日定能尋到意中人?!?p> 云瑯桓等了片刻,泥人已經(jīng)捏好了:“公子,給你吧?!?p> 云瑯桓不得不走,只好問道:“公子,你每天都在這里嗎?我明天拿錢給你?!?p> 公子笑了笑:“不必了。結(jié)個善緣?!?p> 云瑯桓即刻就問:“那公子高姓大名?”
“春”
云瑯桓差點(diǎn)沒被這個名字噎住,但還是禮貌地站開了,沒有再妨礙他。大家都是有法力在身的人,又豈會不能察覺對方的身份。待云瑯桓一走,春公子即刻就消失跑路。云瑯桓通知了藍(lán)無印和君后,一路追趕才將春攔下。
春公子瞪著那云瑯桓,很不服氣:“公子,你這人好生無賴。我送了你泥人,你卻帶了人來捉我?!?p> 云瑯桓語塞,他想解釋,自己并不是來捉她的,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想起來自己與她也沒什么親近關(guān)系。便看向另兩位,想求救。
藍(lán)無印自是一副深情款款:“公子,我們來接你回去?!?p> 君后也是很認(rèn)真地頭:“公子,我們無意傷害你?!?p> 春公子不會相信他們:“三位神仙,在下雖為妖,卻從未害過人。我只想在人間做個普通人,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幾年人的日子,你們追著我都出了城,還說不是追殺我?!?p> 君后溫柔道:“我們不是來殺你的。我們曾經(jīng)認(rèn)識的,你想不起來了嗎?”
春不信任她:“我說過了,我只想做個逍遙自在的妖,快活地做幾年人。然后就回到山里修煉。”
云瑯桓聽聞她要修煉,覺得自己或許能幫她:“既然如此,就讓我?guī)湍阈逕?,一定會助你早日成仙?!?p> 春公子又不傻白甜,絲毫沒放松警惕:“我憑什么相信你?”
云瑯桓又拿出了通靈符:“種下這通靈符,以后我隨叫隨到?!?p> 春公子又看向藍(lán)無印:“那你呢?”
藍(lán)無印想了想:“我沒有什么法寶給你。但是,我可以跟著你,保護(hù)你,聽你差遣?!?p> 春摸著下巴想了想,打是打不過三個的,不過看起來三個人好像也沒什么壞心思……咂么嘴半晌,花妖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兒:“那行,暫時相信你們。不過我要回去看看今年百花主。”
藍(lán)無印即刻表態(tài):“我跟你回去吧。”于是兩人往回走,云瑯桓一時間略顯尷尬,這自從認(rèn)識了這個花妖,他這個大殿下的架子一天都沒端成功過,眼見兩人都快走出了視線,他才咬了咬牙帶著君后跟了上去。
城里還是那么熱鬧。高高架起的舞臺上,五位花娘正在表演。臺下的人兒,歡呼聲一陣?yán)诉^一陣?;ㄑ龔亩道锾统鲆话压献觾?,一邊吃一邊看表演,時不時跟著眾人一起歡呼。藍(lán)無印一邊看表演,一邊看他,總希望從他身上看出些什么來。
花妖看了一眼那三人,趁著人多,不動聲色地逃離了他們的視線“我找個地方躲幾天,估計(jì)他們找不到我就會離開,自己再出來混日子?!?p> 對啊,夜深人靜的時候,花妖獨(dú)自曬著月光。在魔界淵澤里,她想明白了很多,捉什么妖啊,做什么英雄啊,為什么不能好好活著幾十年?也不必遇見這些九重天的神仙,更不必要去參合別人夫妻倆的事情,最后落得個一無所有,幾近絕跡的下場。
“你在這里?”這低沉雄渾的男子聲音,將花妖的思緒一下子拉了回來,她快速站起來,卻沒站穩(wěn),就在她以為自己摔下去的時候,一雙溫暖的大手將她的后背拖了起來,此時她與對方面對面,對方的身體正貼著自己的身體,雖然隔著衣服,但這種親近感,仍舊讓她覺得面紅耳赤。不過她更多的是覺得尷尬,畢竟自己一個妖怪竟然被神給嚇壞了。
“多謝,”勉強(qiáng)站穩(wěn)后,花妖說道。
對方自然是云瑯桓,他的通靈符其實(shí)不需要種下去,只要對方攜帶了自己的通靈符,走到哪里他都能感應(yīng)到。就在剛剛那一剎那的觸感,讓他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仿佛眼前人跟自己認(rèn)識了很多很多年。
“你還是不相信我是真心實(shí)意幫你的?!?p> 花妖有些奇怪:“你為什么要幫我?幫我成仙又怎樣?我根本無心成仙?!?p> 云瑯桓當(dāng)然不明白為什么有妖對成仙不感興趣:“那你修煉成人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成仙?”
“我就想做個妖,做個逍遙自在的妖怪。我才不要做神仙,那么多天規(guī),不把我憋死。”
云瑯桓心生溫柔,想到自己之前害她,又急于想補(bǔ)償:“若是你不喜歡那些天規(guī),你成仙后,就來我的碧海青天閣。在我那里,我庇佑你,保你自由自在?!?p> 花妖看向他,突然發(fā)笑:“你又想收我為徒對嗎?我不想做你徒弟。我都說得很清楚了,我留戀塵世,你就放棄度化我吧?!?p> 云瑯桓有些尷尬,心下又覺得自己著實(shí)對不起她,奈何對方軟硬都不吃,自己這份愧疚怕是沒有辦法彌補(bǔ),想了想還是直接說了:“牡丹那件事,是我的錯。我低估了牡丹的實(shí)力,害你受苦了,所以我才一直想給你補(bǔ)償?!?p> 花妖看著他,良久笑出了聲。云瑯桓被她笑得不好意思,略顯局促:“你這是為何?”
花妖搖頭晃腦:“什么牡丹?我之前認(rèn)識你嗎?你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
云瑯桓不相信她不是花妖:“你不是那無名花妖?我才不信,你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花妖擺了擺手:“還有妖怪認(rèn)出我長得像很久之前的彼岸花越青呢!我承認(rèn)我是有幾分姿色,不過我也不想跟你們神族攀上什么關(guān)系?!?p> 花妖說完就跳下了屋頂,云瑯桓趕緊追了上去:“那你還記得你在淵澤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淵澤?”花妖聞此兩字,不自覺背脊發(fā)涼,心臟突然有些疼痛。然后她搪塞了一句:“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就一小妖,怎么可能去過淵澤?!?p> 云瑯桓知道她在撒謊,也不強(qiáng)求,便又問:“你要去哪里?”
“我找個地方睡覺?!?p> “生更半夜了,你去我房間里睡吧。”
“不去,不方便?!被ㄑ涌炷_步,雖然知道擺脫不了他,但仍舊想努力一把。云瑯桓突然出手,將她定住:“走吧,跟我走吧。休息好了,再做打算可好?”
花妖動彈不得:“那你不能占我便宜?!?p> 云瑯桓點(diǎn)頭答應(yīng):“我保證不會?!敝灰娝掷镉泄猓L袖一揮,花妖便被帶進(jìn)了他的房間?;ㄑ龥]辦法,只好爬上床:“我睡了,你自便。”
云瑯桓便開始打坐?;ㄑ猛Π苍?。很快花妖進(jìn)入了夢境。
疼痛,撕裂,耳邊是不盡的萬鬼哭嚎聲。戚戚索索,仿佛是向她索求什么,又仿佛是在向她求救一般??床磺迥切┕砉值臉幼?,只覺得猙獰,只覺的每一塊肌膚都在被拉扯。就在她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一個女子尖聲厲叫道“去死吧,越青,你將會萬劫不復(fù)。永生永世在淵澤不得超生?!庇谑撬灰还删薮蟮牧α客度肓藴Y澤。這里更加黑暗,她每動彈一下,似乎就會陷得更深一些。她嘗試呼喊救命,卻發(fā)現(xiàn),沒有人,這里一個人都沒有……她害怕地慌張了起來。
“無名,無名,你醒醒……”。云瑯桓能體驗(yàn)到她的緊張感,遂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她滿頭是汗,便探了探她的夢境。原來她夢到了淵澤。
花妖猛地睜開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重新活過來一般。
云瑯桓溫柔地說道:“不怕了,你已經(jīng)逃了出來。”
花妖不顧任何形象,一把將云瑯桓抱住,她的身體還在發(fā)抖,云瑯桓吃驚之余,也沒有狠心推開她,只是輕拍她的后背:“不怕了,不怕了!”
花妖就這樣躺在他的懷里,又睡了過去?;蛟S這一段記憶,她永遠(yuǎn)都不想再提了。云瑯桓自然也不會再提及,他趁花妖睡著,將通靈符種在她的身體里。哪怕花妖一個小心思,他都能清楚地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