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甩了甩袖子，滿不在乎道：“自然要找個(gè)懂事的小娘子回來伺候咱們?！?p> 云翊搖頭失笑，指尖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眉心：“你呀......“
話音未落，一道粉色身影突然撞進(jìn)云翊懷中。那是個(gè)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發(fā)間還豎著兩只毛茸茸的狐耳，此刻正驚恐地顫抖著。
“公子救命！“她死死拽住云翊的衣袖。
云翊扶正她，眉梢微挑：“青丘的小狐貍？人間就這么好玩？“
少女渾身一僵，轉(zhuǎn)身就要逃，卻被越青一把扣住手腕：“偷溜下凡的滋味如何？“
“大仙饒命！“小狐貍“撲通“跪下，“我就是偷了幾只燒雞，那牛鼻子老道非要收了我......“她突然指向街角，“就是他！“
越青順著望去，只見個(gè)鶴發(fā)童顏的老道手持拂塵而來，頭頂三寸金光流轉(zhuǎn)，確是快要得道的征兆。不過越青奇怪的是，小狐貍?cè)f年修為怎么可能怕那幾個(gè)人？
“去吧?！霸岂磽]了揮手，“下次記得去農(nóng)戶家偷，別招惹道觀?！?p> 小狐貍?cè)缑纱笊?，化作原形竄入暗巷。越青望著道人遠(yuǎn)去的背影，忽然輕笑：“這小妖倒會挑人，專往你懷里鉆?！?p> 云翊順勢攬住她的腰：“怎么？我家夫人吃味了？“
夜風(fēng)拂過，醉仙樓的燈籠晃出一片暖光。越青靠在他肩頭，忽然覺得——或許這樣煙火人間的生活，也不錯(cuò)。
云翊望著道人遠(yuǎn)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你說他來人間所為何事？“
越青漫不經(jīng)心地?fù)芘g的流蘇：“總不會是為我而來。“
“若他真是來尋你呢？“云翊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
“我與他...“越青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晦暗，“本就不該有交集?！?p> 云翊輕笑一聲，卻也沒再追問。兩人繼續(xù)往醉仙樓走去，只是這一路，越青顯得格外沉默。
樓里的姑娘們確實(shí)姿色平平，越青興致缺缺地倚在欄桿上，連酒都懶得喝。云翊見狀，忍不住打趣：“能帶著夫君逛青樓的女子，這天地間怕是獨(dú)你一個(gè)，怎的還這般無精打采？“
越青撇了撇嘴：“明日換一家瞧瞧?！?p> “何必執(zhí)著于此？“云翊握住她的手，“不如去看花燈？人間佳節(jié)，燈火如晝，比這煙花之地有趣得多?！?p> 越青這才勉強(qiáng)提起幾分興致：“那今晚先回去歇息吧?！?p> “歇息？“云翊忽然將她打橫抱起，眸色漸深，“夫人方才說要給我納妾時(shí)的精神頭哪去了？“
越青嬌嗔著推他：“不要嘛，累得很...“
云翊卻已抱著她踏入內(nèi)室，順手揮落了紗帳。燭光搖曳間，越青忽然輕聲問道：“我...也能像凡人女子那般，為你生兒育女嗎？“
云翊的動作驟然一頓。良久，他才勉強(qiáng)笑道：“百年時(shí)光尚長，何必著急？待你想要時(shí)...“
“你騙我?！霸角嗤蝗粨纹鹕碜樱币曀难劬?，“你根本不愿要孩子，是不是？“她的指尖撫上自己的臉頰，“怕我容顏老去？還是...“
云翊猛地將她摟進(jìn)懷里，聲音發(fā)緊：“我只是...不想與任何人分享你?！澳呐率俏覀兊墓侨狻?p> 越青怔了怔，終是軟下身子：“罷了，來日方長...“
窗外，不知誰家放的花燈冉冉升起，在夜空中化作一點(diǎn)微光。云翊望著那漸行漸遠(yuǎn)的光點(diǎn)，將懷中人摟得更緊了些。
云翊凝視著越青的睡顏，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寒冰。他何嘗不渴望一個(gè)孩子？那是能牽住她的線，是能延續(xù)這場美夢的借口?？赡侨杖セń缫娝龝r(shí)，老君的話猶在耳邊：
“神魔殊途，強(qiáng)求不得?！?p> ——原來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場鏡花水月的貪歡。
越青突然翻身，指尖撫上他微濕的眼角：“你在難過?！?p> “只是......“云翊捉住她的手貼在唇邊，“怕百年太短?！?p> “短些才好?！八郎惤粑鬟^他喉結(jié)，“等重歸混沌，就再不會疼了。“
云翊猛地收緊手臂，仿佛要將她揉進(jìn)骨血：“青青，做凡人多好?！?p> “凡人？“越青輕笑，指尖劃過他心口，“哪個(gè)凡人能引來鳳凰和鳴？“
“我只要一朵花。“他吻她發(fā)頂，“比如......“
“桃林的花？“她眼睛突然亮起來，“明日就去！“
云翊身子一僵：“那是鳳凰族地?！?p> 越青失望地蜷回他懷里，發(fā)絲鋪了滿枕。云翊撫著她后背妥協(xié)道：“百花節(jié)快到了，我陪你去看人間的花?！?p> 窗外，一片花瓣粘在窗欞上，在夜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像極了明知結(jié)局卻仍貪戀溫暖的愚人。
越青輕輕點(diǎn)頭，目光卻飄向窗外。夜風(fēng)拂過檐角，恍惚間似又看見那只驚慌逃竄的小狐貍，還有那道緊追不舍的紫色身影。
——紫桓為何會親自來人間捉一只偷雞的小妖？
她蹙了蹙眉，隨即又松開。管他呢，這世間莫名其妙的事還少么？就像她明明該恨透了云翊，卻還是沉溺在這段注定無果的情緣里。
“在想什么？“云翊的手指穿進(jìn)她的發(fā)間。
“沒什么?！霸角嗤麘牙镢@了鉆，故意打了個(gè)哈欠，“困了?！?p> 云翊低頭看她，月光透過紗帳，在她睫毛下投出細(xì)碎的陰影。他知道她在撒謊，卻也不忍拆穿。就像她從未點(diǎn)破，他每次撫琴時(shí)刻意避開的那些會引來鳳凰的曲調(diào)。
窗外，一片桃花瓣粘在窗紙上，被夜風(fēng)吹得簌簌作響。
晨光熹微，越青剛踏出房門就聞到一陣焦香。她皺了皺鼻子：“誰在廚房？“
云翊倚在廊柱邊，朝廚房方向努了努嘴：“你昨晚放走的小家伙，倒是知恩圖報(bào)?！?p> 廚房里，那只小狐貍正手忙腳亂地翻著烤雞，尾巴尖都沾上了炭灰。見越青進(jìn)來，她耳朵一抖，獻(xiàn)寶似的舉起烤得半焦的雞腿：“仙女姐姐！“
“趁我沒動怒，趕緊回青丘?！霸角啾П鄱?。
小狐貍的耳朵立刻耷拉下來：“那個(gè)獵妖師還在城里...“她突然跪下，“讓我跟著你們吧！“
越青指尖一勾，小狐貍頓時(shí)動彈不得：“跟著我們？“她冷笑，“怕是死得更快。“
“我真的只是打碎了他的玉簪！“小狐貍急得尾巴炸毛，“那是支很普通的白玉簪，我都答應(yīng)賠他了...“
越青突然瞇起眼。普通玉簪值得紫桓親自追捕？除非......
云翊的腳步聲漸近，越青卻突然怔住——白玉蘭花簪？那不正是她在花界時(shí)最常戴的那支？
“可是簪頭雕著蘭花的？“她急聲問道。
小狐貍歪著頭回憶：“對呀，摔碎時(shí)還掉出粒紅豆大小的珠子...“
越青指尖一顫。那是她留在花界的東西，紫桓動心了嗎？
“跟著我吧?！八蝗桓牧酥饕猓焓址魅バ『傄骂I(lǐng)上的炭灰，“先把這身灰毛養(yǎng)白些。“
小狐貍眼睛一亮：“然后呢？“
“然后？“越青紅唇微勾，“你不是瞧上我夫君了么？“
“仙子不介意？“小狐貍的尾巴不自覺地?fù)u了搖，“我們青丘狐族的媚術(shù)...“
“盡管試試?！霸角噍p笑，卻在轉(zhuǎn)身時(shí)瞇起眼——這小狐貍眼尾上挑的弧度，越青似乎在哪里見過。
琴室里，云翊正在教習(xí)《鳳求凰》。小狐貍扒著門縫偷看，沒注意到身后越青袖中若隱若現(xiàn)的寒光。
越青斜倚在藤椅上，指尖輕叩桌面：“會做飯么？“
小狐貍絞著衣角：“會、會一點(diǎn)......“見越青挑眉，急忙補(bǔ)充，“我可以學(xué)！“
“伺候人呢？“
“這個(gè)更容易......“
越青突然冷笑：“合著是個(gè)吃白食的?！靶滹L(fēng)一掃，“滾吧?！?p> 小狐貍頓時(shí)紅了眼眶，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來：“仙子別趕我走......“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學(xué)東西很快的......“
“三天?！霸角嘭Q起三根手指，“學(xué)不會就等著被煉成狐裘?！?p> 待小狐貍抽抽搭搭地跑遠(yuǎn)，云翊從回廊轉(zhuǎn)出：“真要留她？“
“怎么？“越青把玩著茶杯，“心疼了？“
云翊突然湊近：“你明知我問的不是這個(gè)?！八粑鬟^她耳垂，“那狐貍身上有青丘皇族的印記，你早看出來了，是不是？“
越青指尖一頓。
“放心?！霸岂次兆∷氖?，“就算青丘帝君親至......“突然輕笑，“也搶不走你看中的玩具?！?p> 窗外，小狐貍正手忙腳亂地跟廚娘學(xué)揉面，面粉糊了滿臉。越青望著那對雪白的狐耳，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的光。
越青垂眸不語。青丘那些狐貍的做派，她再清楚不過——鳳凰族的桃林結(jié)界都關(guān)不住那群貪戀紅塵的孽障。千百年來，多少癡男怨女的悲劇里，都晃著狐貍尾巴的影子。
“在想什么？“云翊的手指撫平她微蹙的眉間。
越青搖搖頭，指尖無意識地揪住心口衣料：“說不上來，總覺得......“她頓了頓，“像有塊石頭壓著。“
云翊眸光一閃。他當(dāng)然知道真正的原因——越青體內(nèi)的魔氣與這人間濁息相沖，稍有不慎就會現(xiàn)出原形。
“著涼了？“他故作輕松地?cái)n了攏她的衣領(lǐng)，“凡間的風(fēng)可比九重天刺骨?！?p> 越青卻突然笑出聲：“我哪有那么嬌弱?！八槃菘窟M(jìn)他懷里，“許是那小狐貍......讓人心煩?！?p> 云翊收攏手臂，下頜蹭過她發(fā)頂：“那這幾日我哪都不去?！八赶虼巴鉂u次亮起的彩燈，“等陪你逛完百花節(jié)......“
話音未落，越青突然仰頭吻住他。這個(gè)吻來得突然，帶著幾分蠻橫的占有欲，像是要證明什么。云翊怔了怔，隨即反客為主地將她壓進(jìn)錦褥。
窗外，小狐貍端著新學(xué)的桃花糕愣在原地。她沒看見越青藏在云翊肩后的手——那五指已化作利爪，正死死扣著床柱，生生抓出五道深痕。
三日光陰轉(zhuǎn)瞬即逝。當(dāng)越青與云翊踏出房門時(shí)，小狐貍正捧著食盒在廊下等候，臉上掛著明媚的笑意：“我這就去熱飯菜！“
云翊挑眉：“伺候人也能這般歡喜？“
“這才是天性?！霸角鄳醒笱蟮匾性诿廊丝可希柟鉃樗兩弦粚咏疬?。
飯菜的香氣很快彌漫開來。小狐貍的手藝確實(shí)精進(jìn)不少，可云翊的筷子卻越動越慢——這意味著今后要多雙筷子，多道身影。
越青剛嘗了兩口，突然捂住心口。玉筷“啪“地掉在地上，她額間瞬間布滿細(xì)汗。
“我、我做得很難吃嗎？“小狐貍嚇得耳朵都豎了起來。
越青沒有回答，抓起玉笛騰空而起。高空之上，她看見縹緲城方向黑云壓頂，怨氣凝結(jié)成實(shí)質(zhì)般的漩渦。
落地時(shí)她的唇色已發(fā)白：“縹緲城有變?！?p> 三人趕到時(shí)，整座城已如鬼域。百姓面色青紫地蜷縮在街角，連野狗都口吐白沫。越青的心絞痛越發(fā)劇烈，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利刃在剮蹭五臟六腑。
“青青！“云翊扶住搖搖欲墜的她。
“這里......“她揪著心口衣料，指節(jié)發(fā)白，“像被業(yè)火灼燒......“
云翊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看向那些垂死的百姓——他們脖頸后若隱若現(xiàn)的，分明是狐貍爪印般的黑斑。
“照顧好她?！八麑⒃角嘟唤o小狐貍，轉(zhuǎn)身時(shí)眼底金光暴漲，“我去會會這位'故人'?！?p> 云翊踏著青冥劍光，在縹緲城上空盤旋三日。
起初他以為是尋常疫鬼作亂，直到在城隍廟后的枯井里發(fā)現(xiàn)堆積的狐毛——那些雪白的毛發(fā)末端都泛著詭異的青紫色，分明是浸透了某種妖毒。
更可疑的是井壁上刻著的古老咒文，那歪斜的筆畫間隱約可見狐貍爪痕。云翊的指尖撫過那些痕跡，突然冷笑出聲：“青丘的'千瘟引'......“
這根本不是天災(zāi)，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報(bào)復(fù)。
當(dāng)他趕回小院時(shí)，越青的情況更糟了。她蜷縮在床榻上，心口處浮現(xiàn)出詭異的狐形黑印，那印記如同活物般在她皮膚下游走。小狐貍正用沾了仙露的帕子不停為她擦汗，自己的雙手卻被反噬得滿是血泡。
“是沖我來的。“越青在劇痛中勉強(qiáng)睜開眼，“那咒術(shù)......在吸食我的魔氣......“
云翊突然捏住小狐貍的后頸：“你們青丘的瘟咒，為何會牽連魔族？“
小狐貍渾身發(fā)抖：“我、我不知道......除非......“她突然瞪大眼睛，“除非跟你有過接觸，認(rèn)識你們?！?p> 窗外驚雷炸響，照得越青臉色慘白。她與云翊同時(shí)想起一個(gè)人——李笳奕。那李笳奕萬年前當(dāng)初受了鳳凰梧桐的蠱惑，殺了越青?？捎謱⒃角嗑然盍?，后來嫁給了那璃光帝君，不過當(dāng)初越青只交換了璃光一萬年的壽命，算起來，他已經(jīng)死去多年了，后來的青丘帝君應(yīng)該就是李笳奕吧，越青不去想那些了，因?yàn)槁犘『傉f，李笳奕似乎沒過幾年就隨了璃光而去。
夜露凝重的庭院里，紫衣花神踏月而來。當(dāng)他與云翊四目相對的剎那，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m“你為何而來？“云翊的聲音比秋霜還冷。
紫桓的目光掠過他，落在越青蒼白的臉上：“受召而來?！?p> 越青蹙眉：“我何時(shí)......“話未說完，心口突然傳來一陣刺痛，那狐形黑印竟泛出淡淡紫光。
云翊立即扶住她搖晃的身子：“還撐得住么？“
“你別走......“越青無意識地攥緊他的衣袖，“一刻都不行......“
這罕見的依賴讓云翊心頭一熱：“好?！八D(zhuǎn)向紫桓，“瘟疫是妖咒所致，我正要......“
“我去?！白匣竿蝗淮驍啵疤炀战獬讼尚g(shù)禁制，九重天耳目遍布?！?p> 云翊將越青往懷里帶了帶：“不勞花神費(fèi)心?！?p> 紫桓的銀發(fā)在月光下泛起冷光：“那就看好她?！稗D(zhuǎn)身時(shí)又補(bǔ)了句，“那咒印會召喚施術(shù)者?！?p> 待紫桓身影消失，小狐貍才從廊柱后探出頭：“仙子，他說的施術(shù)者......“
“青城山？“越青突然抓住關(guān)鍵，“你是在青城山弄碎他的玉簪？“
小狐貍點(diǎn)頭如搗蒜：“他當(dāng)時(shí)對著簪子喝酒，樣子可嚇人了......“
越青指尖撫過心口黑印，忽然笑了：“有意思?！八聪蛟岂?，“看來有人，比我們更著急?！?p> 越青玉笛橫握，對云翊鄭重道：“我去去就回，你在此處等我。“
云翊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我與你同去?！?p> “你保證不動用仙力？“越青盯著他的眼睛。
“我保證。“云翊點(diǎn)頭，卻不知這場殺局早已布下千年。
當(dāng)二人趕到城郊時(shí)，紫桓正倚在枯樹下，銀發(fā)染血，左肩三道爪痕泛著詭異的粉光。越青瞳孔驟縮——那是青丘狐族特有的“蝕骨毒“！
“看清那妖物了嗎？“她急聲問道。
紫桓剛要開口，一陣腥風(fēng)突然襲來。本該驚慌失措的小狐貍卻異常敏捷地躍開，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詭笑。黑霧瞬間吞沒三人，越青的玉笛剛亮起青光就驟然熄滅——
霧中浮現(xiàn)的窮奇巨獸，額間竟嵌著半張她無比熟悉的臉：那就是李笳奕。
“紫桓！帶他走！“越青的傳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這不是普通窮奇，它吞噬了狐妖本源！“
云翊周身金光暴漲：“我豈能丟下你！“
“走?。 霸角嚯p目赤紅，一劍斬?cái)嘁u向云翊的獸爪，“去花界等我！“
紫桓死死按住云翊結(jié)印的手：“天君三思！您一旦動用仙力，九重天立刻會察覺！“他壓低聲音，“越青會被抓回鎖妖塔永世囚禁！“
黑霧中，窮奇額間的狐面突然嬌笑：“越青，璃光死了，你可知道我等殺你這一天等了三千年啊?！八惭赖温涞亩疽焊g大地，“多虧這小狐貍把我殘魂喂給窮奇呢......“
越青猛然回頭，卻見小狐貍站在安全處，九條雪尾在月光下緩緩舒展——竟是青丘現(xiàn)任女君！原來小狐貍從一開始就是沖自己來的？
紫光閃過，紫桓帶著云翊跌落在花界瑤臺。小狐貍化作人形緊隨其后，雪白的尾巴尖還沾著人間帶來的血跡。
“天君請用茶。“她捧著琉璃盞湊近，指尖故意擦過云翊手背，“是青丘特產(chǎn)的雪頂含翠?！?p> 云翊看都沒看那茶盞，只盯著結(jié)界外翻涌的黑云：“紫桓，打開通道。“
“不行?！白匣阜餍浯蚍『偟牟璞K，冷眼看著茶水腐蝕滿地瓊花，“青丘的東西，也配入天君之口？“
小狐貍不惱，反而變出帕子要給云翊擦汗：“您臉色不好......“
“滾開?！霸岂粗苌硗蝗槐虐l(fā)威壓，震得她連退三步，“若非青青應(yīng)允，你現(xiàn)在早是一具尸體?！?p> 瑤池畔的曇花精們竊竊私語。這小狐貍自打入花界就殷勤不斷——不是給天君梳發(fā)，就是為他試菜?？上请p眼始終望著人間方向，連她遞上的鮫綃帕都被攥成了皺團(tuán)。
紫桓突然掐住小狐貍脖頸：“說，窮奇體內(nèi)的狐魂是誰獻(xiàn)祭的？“
“咳咳......“她漲紅了臉卻還在笑，“您猜啊~反正不是越青姐姐......“
云翊猛地轉(zhuǎn)頭，眼中金光幾乎化為實(shí)質(zhì)。小狐貍突然慘叫——她碰過云翊的指尖開始腐爛，皮肉如花瓣般片片剝落。
“天君！“紫桓驚呼，“您用了仙力？！“
云翊看著自己無意識散發(fā)金光的掌心，突然笑了：“原來如此......“他望向人間電閃雷鳴處，“青青，你早算到這一步了對嗎？“
越青的玉笛抵在窮奇額間，青光如鎖鏈般纏繞住那半張狐面：“笳奕，以你的道行，怎會被區(qū)區(qū)窮奇吞噬？“她突然厲喝，“白澤，現(xiàn)形！“
窮奇龐大的身軀突然扭曲變形，化作一團(tuán)混沌霧氣。霧氣中緩緩走出個(gè)白衣男子，額生玉角，眸若星辰——正是上古神獸白澤！
“花神好眼力?！鞍诐蓳嵴戚p笑，“饕餮被你封在魔界，窮奇被你鎮(zhèn)壓體內(nèi)，連流朱都被你關(guān)了起來......“他忽然伸手掐住越青脖頸，“但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重歸云海之巔？“
越青唇角溢出血絲，卻笑得譏誚：“若你真能集齊四大神獸之力，何必靠吸食凡人精氣茍活？“
“閉嘴！“白澤周身爆發(fā)出刺目白光，“十萬年了！若不是你將流朱囚禁，我早該——“
“早該什么？“越青突然掙開束縛，心口浮現(xiàn)出窮奇猙獰的面容，“報(bào)復(fù)九重天？“她擦去血跡，“可惜啊，我和你的仇，不是一路的?！?p> 白澤怒極反笑，手中凝聚出一柄星光長劍：“那就看看，今日是你體內(nèi)的窮奇先反噬，還是我的劍先刺穿你的心！“
越青的玉笛在白澤咽喉前三寸停住，笛身縈繞的煞氣已在他頸間劃出血痕：“我只想殺云翊，對統(tǒng)治三界沒興趣。“
白澤忽然低笑起來，笑聲震得周圍碎石浮動：“殺他？“他指尖凝出一縷星光，幻化出云翊安睡的影像，“三百多個(gè)夜晚，你有一萬次機(jī)會可以捏碎他的心臟......“突然逼近越青耳畔，“是下不了手吧？“
“不如交給我？“白澤的星光化作鎖鏈纏繞越青手腕，“你只需讓流朱開啟云海之巔的大門，待混沌吞噬九重天......“
“人間呢？“越青猛地掙斷星光鎖鏈，“億萬生靈何辜？“
白澤像聽到什么笑話般仰天大笑：“區(qū)區(qū)螻蟻......“
玉笛突然抵在他眉心，越青眼中血色翻涌：“滾回你的魔界?！?p> “別吹！“白澤倉皇后退——十萬年前就是這笛聲將他打落凡塵，“鎖妖塔已毀，是天君親自放的我......“
越青笛身一轉(zhuǎn)，魔界裂縫應(yīng)聲而開?？粗诐赡强|殘魂狼狽竄入，她輕撫笛身上新添的裂痕，喃喃自語：“天君，你究竟在下什么棋......“
魔界的血色殘陽下，流朱跪伏在地：“恭迎主人歸來。“
“喚我魔君?！霸角嘀讣庖粡?，白澤的殘魂浮現(xiàn)在半空，“關(guān)進(jìn)九幽地......“
話音戛然而止。流朱突然抬頭，眼中銀芒暴漲——那根本不是流朱的眼神！
“你！“越青玉笛出鞘的瞬間，“流朱“的身體突然扭曲變形，化作漫天星輝。星輝重組時(shí)，一個(gè)玄衣墨發(fā)的男子踏光而出，廣袖翻飛間，露出腕間熟悉的金色紋印。
“娘子?！八ψ饕?，“別來無恙?！?p> 越青的玉笛“當(dāng)啷“落地。這張臉?biāo)蓝疾粫J(rèn)錯(cuò)——分明是當(dāng)年被她親手?jǐn)貧⒌脑瓶＃?p> 白澤優(yōu)雅地舒展筋骨：“很意外？“他撫過自己與云浚一模一樣的眉眼，“應(yīng)該說...是他長成了我的樣子才對。“
“胡言！“越青掌心魔焰暴漲，“云浚是母神用混沌之氣......“突然頓住，臉色煞白。
白澤輕笑出聲，袖中突然飛出一幅星圖——圖中清晰顯示著十萬年前，母神的確是將白澤和云浚一起養(yǎng)大的！
“現(xiàn)在明白了？“他指尖劃過越青慘白的唇，“你當(dāng)年愛的是我，還是二殿下？“
呵，這糾纏復(fù)雜的一切，到底誰贏了？誰又做了整個(gè)籌謀？誰又進(jìn)了誰的圈套？